劉奶孃道:“馬大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大小姐出門都蒙着面紗,畏的就是人言,你怎還照着大小姐的容貌繪了畫像,這傳出去,可讓她怎麼做人?”
五斤驚慌地看着馬慶,年節前,馬慶送了幅畫影給二小姐,當時二小姐可是高興得跟什麼似的,還直說“馬大哥,我哪有畫裡的人那麼美。”可換了人,獻給大小姐,大小姐臉色變了,就連劉奶孃都生氣了。
這,不是該討喜的事麼,怎就惹人生氣了。
馬慶道:“不過是私下畫的,又不會傳出去……劉奶孃想多了。”
“馬大公子此話差矣,你今日繪了大小姐的畫影,已經是大欠妥當。無論如何,我家大小姐也是堂堂的千金小姐,雖說老爺、夫人不在了,陳家也是世代官宦之家。難道馬家的小姐們,就任由旁人繪畫影了?馬大公子這等行事,確實是對我家大小姐的大不敬。”
馬慶來的時候,就想着一旦送上這畫,定能討陳湘如歡欣,就如陳湘娟得了之後就跟得了寶貝一般,哪裡想到,陳湘如反而怒了,就連劉奶孃也覺得不妥。
“我……私下繪畫,怎會有何不妥,況且在下一片真心,仰慕大小姐……”
陳湘如的臉緊繃欲斷,沒有笑意,只有冰冷,但那眼裡卻是怒火叢生。
劉奶孃說得沒錯,一個深閨小姐,哪能容得他人任意繪畫影的,這畫像傳出去,拿她當什麼人了。
“就算馬大公子真心仰慕,你擱在心裡就是,但你如此行事。會有損大小姐閨譽,倘若被人知曉,是要受人非議的,馬大公子心裡但凡有幾分真心,也不會行出如此輕浮之事。這次的事就算了,希望馬大公子別再行這輕浮之事。我們就不留馬大公子,馬大公子請回吧。”
劉奶孃很生氣。
布面美人入選,這市井說什麼難聽話的人都有,可她們多是苦於家境貧寒,是爲了給家人賺一筆銀子,這纔不得已而拋頭露面。
可她家大小姐是尊貴的,竟被馬大公子當成那樣的人物繪了畫像,也難怪劉奶孃氣得不輕,當即就沒給馬慶好臉色。還要趕他離開。
她一手帶大的大小姐,豈容他人言辭非議的。
馬慶一面與二小姐親近,一面又給大小姐繪畫影,任誰都瞧得出馬慶打的主意。
想要二小姐,又想親近大小姐,當這陳家的兩位小姐個個都該嫁他不成。
他馬慶有這麼大的魅力麼?
說白了,也就是馬家的庶子。
能娶官家嫡女爲妻,他就算是高攀了。居然敢同時肖想上大小姐。
綠枝從未見劉奶孃生這麼大的氣,偏陳湘如坐在那兒板着臉兒。可任誰都瞧得出來,她是氣惱。
綠枝忙忙欠身:“馬大公子,請先回吧,奴婢瞧着大小姐是真生氣,還請你別爲難奴婢。”
逐客令!
他滿心向往而來,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
馬慶倏然起身。她不是該和陳湘娟一樣高興的,怎就生氣了,“大妹妹別忘了,與我訂親的是你,就算今日這事我有欠妥帖。可我本意是好的。望大妹妹莫怪!”他一抱拳,領了五斤轉身離去。
劉奶孃一聽這話,原本的七分火,頓時升成了十分,張口就道:“這話什麼意思?啊!有這樣行事的麼?還知道他是與大小姐訂的親呢,自他來江寧,住在東院,吃的、用的哪樣不是頂尖的,便是二爺、三爺都比不上。”
綠葉一看劉奶孃這架式,是要與人吵架啊,連連拽住她道:“劉奶孃,別……快別吵了,這傳出去,整個陳家大院都會知道他給大小姐繪畫像的事。”
“讓開!人都欺到門上了,我們還說不得一句、兩句的。”
劉奶孃是真的心疼陳湘如,上無父母便已經夠不易了,小小年紀又要接掌陳家,馬慶與陳湘娟背裡見面的那些事,當她不知道呢,這會子倒記得他和陳湘如訂親的事了,但凡心裡真記掛兩分,也不會與陳湘娟那等親近。
劉奶孃推開綠葉,衝到院子裡,雙手叉腰,衝着馬慶離開的方向,大聲道:“你今兒是故意打我們大小姐的臉面麼?
自己行事欠妥,反倒是有禮了。
當我家大小姐沒了爹孃好欺負不是,你可別忘了,我們家老夫人還健在呢。
欺負人也沒這樣欺人的,都欺到門上了。
自己行事不端,我還說不得了,你擺臉色給誰看?”
馬慶走得不遠,一聽這罵聲,立時放緩了腳步,雙手緊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五斤生怕事情鬧大,忙道:“大爺,就算瞧在大小姐面上也不與一個賤作的下人計較。”
馬慶氣哼哼地想:陳湘如整日像個冰人,就不容陳湘娟待他和善些,他就近陳湘娟了,又不是他纏着的,是陳湘娟自個人要待他好。
陳湘如坐在那兒發呆,嘴角掛着一絲苦笑,“他還記得訂親的人是我呢?可又與二妹妹這等交好……”
劉奶孃扭過頭來,厲聲道:“他這是吃着碗裡,看着鍋裡。”
綠葉此刻低聲道:“當他自個是誰呢?以爲陳家大院的小姐個個都得喜歡他不成,哼,他可是連周八公子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了,今兒這事,着實太可恨了,可沒有這樣欺負人的,打了大小姐的臉面,又說與他訂親的是大小姐,他安的什麼心?”
綠葉氣不過,劉奶孃的火氣也不小。
劉奶孃的目光鎖定在地上,拾起畫像,“大小姐別管這事,自有老夫人做主。”
陳湘如雖然氣,只是一小會兒工夫,更多的還是覺得可笑,今兒算是看懂了馬慶此人,以爲去了個馬庭。會來個好些的,沒想這馬慶還不如馬庭呢,至少昔日的馬庭與陳湘娟交好後,就沒打她的主意,可這馬慶倒好,竟想姐妹通吃。
陳湘如輕言細語地道:“奶孃。鬧得大了,你以爲我臉上好看,被人偷偷繪了畫像,這可不是光彩的事。”
“可也不能這麼算了,他那句‘與我訂親的是你’,這話什麼意思,啊?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我這就找老夫人去。”劉奶孃拾起畫像。一轉身就往上房去,臨走留下一句話,“大小姐,奴婢知道分寸,你都被人欺到這份上了,做奶孃的不能不管。”
陳湘如想攔,卻到底沒攔,這種事她出面不好。還得讓老夫人知道。
馬慶一出陳湘如的院子,就知道這事他做錯了。當時只想着陳湘娟拿着畫像時的歡喜,忘了這在各家是犯忌諱的事,對於喜歡他的人,許這是好事,若從另一面看,這就有欠妥當。
劉奶孃竟沒給他臉面。當即就破口大罵了,這讓他很沒面子。
五斤嘟着小嘴:叫你討好不成,反而惹了事兒。“大爺,我們是回聽雨苑還是去上房老夫人那兒。”
馬慶心亂如麻,彷彿又回到了蘇州馬府的日子。他因爲是庶子,被嫡母打壓,偶爾還會被嫡母身邊的下人欺負,今兒竟連劉奶孃都敢罵他了。
他握緊了拳頭:“該死的婆子,他日要是進了馬家,要她好看。”
這算是他來江寧府後,第一次遇到這麼可恨的事,一個下人就敢罵他、訓他。
“大爺,要不我們先回聽雨苑吧,或者小的陪你出去散散心?”
馬慶定定心神,出了這事,怕是用不了多久,老夫人那邊就會知道,“去上房。”
主僕二人到了上房,給老夫人請了安。
陳湘妮正乖巧地給老夫人輕敲着後背,老夫人手裡拿着本書,正教陳湘妮識字。
老夫人見他來了,擱下了書本,笑着讓小椏侍奉了茶點。
趙婆子一眼便瞧出馬慶的臉色難看,“馬大公子今兒怎了,遇上爲難的事了?”
馬慶苦笑了一下,“祖母,我今兒做錯了事,惹得大妹妹不高興了。”
這倒是稀奇!
老夫人卻面容淡淡。
陳湘妮依舊幫老夫人輕敲後背,小椏低聲道:“三小姐,讓奴婢來吧。”
老夫人笑道:“妮兒,你也累了,先坐下歇會兒。”
“謝祖母。”
馬慶面露難色,想到他現在也是朝廷命官,竟被個下人斥罵,這要是傳出去,也別在江寧府立足了。
織造府那些人瞧不起他就罷了,那是因爲他們不甘心,一大把年紀,織造府郎中竟是個不到雙十年華的少年郎。
馬慶糾結了一番,還是開不了口,與身後的五斤使了個眼色。
五斤心裡暗道:你自己行事不妥,還說不出口,要我說,可我怎麼說呀。
在馬慶的再三催促下,五斤清清嗓子,稟道:“是這樣的,今兒我家大爺原是一片好心,想哄大小姐高興,花了近半月的時間繪了幅《仕女圖》送給大小姐,哪曾想到,大小姐竟怒了。”
一幅《仕女圖》,陳湘如就生氣了?
趙婆子覺得不對呀,“伸手不打送禮人,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五斤怯懦地瞄了一眼馬慶,支支吾吾地道:“大爺畫上的人是大小姐。”
男子繪女子,除非那女子是他意中人。
更糟的是,大小姐知道馬慶也給陳湘娟繪了一幅。
老夫人的面容如初,眸子卻跳了一下,只是眨眼的一瞬,那淡淡的怒意便散了,快得馬慶以爲自己眼花。
與陳湘娟親近,又想打她大孫女的主意,不過是個小小庶子,就想同時娶她兩個孫女麼?
馬慶這盤算當真是好啊。
就算他有這心,也要看她陳家會不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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