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多年以來位高權重所養成的上位者習慣,因爲一直以來見到的全是阿諛奉承,久而久之霍德華的心性被養得極其傲慢無禮。這樣的他,哪裡容得下不同意見。見到自己兒子竟然跳出來,反抗他這個老子的權威,當場就震怒了。只一個耳光,就將霍菁打得鼻血長流。
一時間,在場所有女士全都捂着嘴巴大叫起來。
至於羅瓊,更是失態地直接衝上前去,一把將霍德華推開。
“吵歸吵,不許使用暴力。”她衝着他大聲嚷嚷,但後者毫不留情地直接給了她一個鄙視的踉蹌。“滾開,老夫教育自己的兒子,與你這外人有何干系。”
“區區一個孤女,想要插手我霍家的內務,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夠不夠格!”
只輕飄飄的一句話,霍德華用自己信口雌黃地的本領,將事件的中心移動到對自己有利的那個方面。明明是他當衆動粗,打傷了人,但被這麼一句之後,卻成了因爲原本身爲受害者的羅瓊,隨意勾搭他霍德華的兒子,所以老爺子才震怒到,當街動粗教訓不孝之子。
只一句話,就顛倒黑白地將受害者硬生生地說成陰謀者不說,甚至還將的人格進行了一番污衊,甚至在污衊受害者的同時,順理成章地用轉移話題迅速轉移大衆注意力。
這手以力打力,用得又漂亮又圓滑。
姜不愧是老的辣。
至於那些霍德華做得不夠圓滑的地方,自然有人出來爲她圓滿。
幾乎是立刻,當霍德華的這記耳光打出之後,立刻就有人跳出來爲他圓場。這次出現在衆人視線範圍內的是黃老先生,就是那名一直搖着蘭亭序扇子的老人。只見這人扇子一拍,開口直接呵斥道:“打得好!子不言父過,如此大逆不道的混蛋小子,不打不足以消除衆怒。”
然後,敏捷的三言兩語將話題轉到了有關孝道,有關傳統文化和國學的話題追上。天朝傳統文化是個父權當道的社會,在那樣的社會裡,無論父親做什麼,都是對的。
就算父親真的錯了,那也是兒子上去背黑鍋的。
父與子的爭執,從來沒有父親認錯道歉的先例,無論誰對誰錯。
黃老先生僅僅只開了一個頭,然後,所有反應過來的噴子一起發力,硬生生將整個會場的氣氛扭轉爲對霍菁,這個原本的受害的譴責。
小子,瞧瞧你,到底把自己親爹氣成什麼樣子了。
兒子怎麼能忤逆自己親爹呢?
小子,還不趕快道歉。
無論如何,霍菁是霍德華的兒子,父親和兒子不會有隔夜仇。且不管老爺子現在的態度如何,他都不能長時間將霍菁架在火上烤。選一位替罪羊及時轉移大衆注意,纔是上上之策。
目光從面色依舊慘白的羅瓊身上掃過,後者正緊張兮兮地看着霍菁那捂了滿滿一手的鼻血。只一瞬間,蘭亭序腦子裡突然有了主意,他要再次犧牲和利用這姑娘。
正所謂半夜選柿子,挑軟的捏。
誰叫這位孫家大小姐,如此軟弱可欺,如此唾手可得。
繼續搖着自己的扇子,黃老先生一字一句地道,他就那樣用老人獨有的溫吞口吻發言:“早就聽說
孫家大小姐豔名遠揚,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霍老爺子千嬌萬寵出來的兒子,只一眼就被她勾得三魂不見了兩個。爲了一個女人,在這麼多人面前,竟然膽敢毀謗自己父親。竟然就連自己也姓霍都不記得了。我說孫小姐,您可真是好大本事啊。”
被他這麼一轉移話題,之前由霍菁點燃的,關於霍德華陰謀陷害同行的話題,自然被成功轉移了不說。甚至就連父子兩人的那場矛盾也被成功掩蓋。明明是霍德華覬覦羅瓊開出了美玉,想要用最低代價訛走,用來討好他的新妻。但現在,在噴子們的共同努力之下,事情竟然成了,羅瓊不安守婦道地勾搭霍菁,從而導致父子之間有了矛盾。
轉移話題,放大局部,強調細節,將一切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轉移。
所有的一切,雖然老套但卻實用。
試問還有什麼比桃色事件更能吸引大衆注意力,更能引起人們的獵奇心理。至於捲進這樣一起事件,對霍菁的聲譽造成的傷害,比起當大逆不道地衆忤逆父親,幾乎可以忽視。
要知道霍菁可是個男孩,人們樂於見到他的風流不下流。
現場話鋒一轉之後,原本由霍菁挑起,幾乎整個集中霍德華身上的話鋒,瞬間被轉移到孫筱悠身上。現在,整個會場最火爆的話題是,關於孫家大小姐如何作風不正地勾引霍家少爺,這個爆點上時。再加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噴子們,跳躍着煽風點火。
幾乎所有在場之人全都加入到這個話題之上,即便那些暫時性緘口的人,也全都全都豎起了耳朵,而記者們全都調好了焦距,準備撰寫有關桃豔事件的新聞。
甚至有些動作快的,已經開始提刀上陣,估計在衆人離場之前,相關報道就能火熱出爐。
試問還有什麼比豪門桃色醜聞,更能刷新點擊量的。
雖然從頭到尾,幾乎什麼都沒做,羅瓊再一次被架到了火上。所有的一切,只因爲她有,而霍德華想要。因爲他既想要又舍不願意付出代價,只期望對方採用奶牛散步的姿態,憑白贈予自己。所以無妄之災從天而降。所有的一切只因爲孫筱悠是個既沒有親爹,又沒有男人可以依靠的孤女,而羅瓊本人性格又綿軟,所以纔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對於像霍德華那樣的人而言,錢從來就不是問題,但有些人就是迷戀與衆不同的權力。比如,人人都知道打到買東西需要花錢。想要得到他人的物品,就必須花費代價。但他霍德華就像想要享受,分文不花就能獲得的,那種與衆不同的特權。
別人買東西需要花錢,他卻不要。
別人取走他人之物需要支付代價,而他不光不需要,收與不收還要看他心情好不好。
這就是所謂的特權。
迷倒衆生的特權。
就在羅瓊再一次陷入重重包圍,幾乎舉手無措的時候,就聽見入口處傳來一個高亢的女音——秦玉瓊的聲音。只見她用一隻手高高舉起那隻曾經佩戴在她手上的碧玉手鐲,一聲高呼:“捐了,”然後大跨步地走了進去。
爲了防止某些拍賣醜聞,一直以來這個賣場都不允許賓客攜帶隨從入內的。
但現在,秦玉瓊投擲出自己的手鐲
,成爲賓客之後,她終於可以堂皇而入了。
一把將老闆拉倒自己羽翼之下,秦玉瓊開始顯現她的戰鬥力。因爲一直以來生活在強勢母親的管控之中,在人際這個戰場上,羅瓊甚至就連一成戰鬥力都沒有。她就是個可以直接忽略存在的渣。而王愛頤,因爲是個實幹型的人物,實戰也許可以,但輪到嘴炮上陣時,也不過是個戰五渣而已。至於秦玉瓊,那就是以一對十的超級大亨。
只不過三言兩語,就成功將霍德華看似兇險的十面埋伏給破解了,畢竟,羅瓊纔是真正佔理的那方。在此之前,之所以被人壓得那麼厲害,那是因爲人的原因。
不管怎麼樣,這次事件以的君子不奪人所好作爲圓滿結束。
緊張兮兮地抓住羅瓊的手,秦玉瓊用可怕的腔調道:“手鐲,您會幫我拍回來,對吧。”
見到這一幕,即便雙方已經達成臨時停戰協議,搖着蘭亭序的黃老先生依舊忍不住地出口諷刺道:“首先是捨不得出讓區區一塊石頭,然後是藉手下的物價出來上拍賣,我說,這孫老先生才死了兩年不到吧,就算後代子孫如何無能,怎麼就把整個家給敗出去了。瞧瞧,不過是場拍賣,竟然要讓下面的人給自己支付拍品,這可真是,不堪入目啊。”
就那樣搖着扇子,用嫌棄的眼神看着羅瓊。
所謂的社會名流,第一是臉皮得厚,第二是臉皮得厚,至於那第三嘛,還得是臉皮夠厚。無論發生什麼,遭遇什麼之後,依舊可以端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架子,出來繼續招搖。
若連區區面子,這道坎都邁不過去,早垮了不止一百回,談何名與望。
看到自家老闆好不容易正常了的臉色又一白,秦玉瓊一把抓住羅瓊的手,安慰性地一握,然後笑得就像花兒一般燦爛地道:“黃先生您可真是有夠善解人意的,原本嘛,我家小主還打算捐獻一個元青花的小罐出來。原本嘛,我還在爲她的慷慨大方心疼得眼淚直流,可現在聽您這麼一說,捐獻就可以被整個取消,我又高興得眼淚直流了呢。”
一邊說着,一邊從不知名木材雕成的小盒子裡取出一隻白底青花的小罐。
這罐釉面白中泛青,釉色瑩潤透亮、光潔如玉,繪的是荷鯉圖文。只一眼,羅瓊就認出來了,這個小罐正是孫筱悠放在廚房裡,用來裝白砂糖的那個。雖然不清楚什麼叫元青花,但在場每一個人用他們的肢體語言,切實地告訴了她,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精品。
秦玉瓊將這隻小罐捧在掌心,以便所有人清晰看見,這隻來自景德鎮的瓷器。然後將罐底輕輕托起,將罐底的青花題詞展示給衆人看。千真萬確的元青花不假,而且正是傳聞中的那隻。一時間,整個場面除了輕輕的抽氣聲之外,再無其它。
好一個窮到只剩錢的土豪,就連元青花都可以隨手扔一個出來,砸着玩。
試問這樣一個女人,還需要作假玩手段嗎?
要知道這可是元青花,如今完好存世的元青花已經不多了,這樣的重器,即便是國家都沒剩幾件吧。可如今的孫大小姐,竟然說丟出來捐慈善,就丟出來捐慈善。
這可真是,叫人完全不知道愛說什麼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