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聲衝破天際的喊聲之後,到靜謐無聲,唯一能聽到的是心臟劇烈的跳動,過了好一會兒,都不聽不見,這種緩慢而又痛苦的折磨總算是結束了。
馬寶林松開捂着耳朵的手,不由得重重的舒了口氣,臉色總算是好了些,感嘆道,“終於完了。”然後想起什麼似得,對司馬才人說道,“好姐姐,以後,你還是去落梅居吧,那地方遠,有什麼動靜也聽不到。”
翠霞閣是在玉芙殿的右後方,離玉芙殿很近。司馬才人跟馬寶林閨閣中的時候關係就好,一處地方來的,又同在翊坤宮,忙忙長夜,着實是有些難以忍耐,因此,兩人經常在一起作伴。落梅居地角不太好,西曬很嚴重,到了夏天格外的悶熱,而翠霞閣卻是翊坤宮地段最好的一處,比起玉芙殿還要好,冬暖夏涼的,馬寶林特別喜歡,總是賴在翠霞閣中。
司馬才人也放鬆了不少,聽到馬寶林的一番話,忍不住挑眉取笑,“怎麼,你不怕熱了?”
馬寶林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雖然看着是瘦瘦弱弱的,卻是個最怕熱不過的人,也是她最爲痛恨的,稍稍天兒有些熱,她就容易出汗,她這一出汗,可就跟一般的美人兒出汗不同了,因此,又得了個外號,喚作“水美人”
馬寶林聽到司馬才人的取笑,臉耷拉下來,“姐姐,你真是太討嫌了,天天受着這樣的刺激。命都快沒了,再熱又如何?還是小命要緊。”說着拍了拍胸口,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樣。
司馬才人的笑容淡了些,馬寶林很敏銳的就發現了。忙開口道,“姐姐,我不過是開玩笑,你別生氣,翠霞閣可真真是個好地方,我還真的捨不得了。”
司馬才人捏着帕子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下,低聲朝馬寶林說道,“好妹妹,你有沒有想過換個地方住?”
馬寶林一副受驚的樣子慌忙的搖手。嘴裡說道。“好姐姐。快別開玩笑了,這換地方可是大事兒,你難道忘了朱才人的事情了。”
朱才人也是今年的秀女。父親是湖州知府,在後宮中,相貌是唯一能跟有“京城第一美人兒”的芙婕妤相提並論的,本身也是極富才情,據說她是她榜眼出身的父親親手教導出來的。在最後一關的時候,因爲一首詩得了昭宗帝的親眼,封爲才人,與芙婕妤、司馬才人一道成爲本次選秀中最爲亮眼的三位。
朱才人有才有貌,家世亦不俗,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湖州社交圈子中。都是衆星捧月的,本來是抱了十足的信心參加選秀,雖然是低了芙婕妤,心裡是有些不是滋味,但比起其他入選的人還是高了一截,讓她的架子越發的高了。原本宮裡給她安排的是永福宮曼音閣,她嫌地段不好,毫不客氣對着掖庭令吩咐她要換其他的宮殿,這個掖庭令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當着她的面是恭恭敬敬的,轉個頭就講話轉到了熊皇后的那頭,恰好彙報的時候昭宗帝也在,最後昭宗帝大筆一揮讓她入住到了清音閣中。這清音閣,聽着名字好聽,環境也確實優雅,卻是已經靠近了冷宮邊境,是皇帝一向不會踏足的地方。
朱才人這事一鬧出,卻是是給新來的已經上高祖宗妃嬪們一個很大的警告,因此,這批妃嬪比起上一批是格外的老實本分,也讓熊皇后鬆了口氣。
司馬才人也是無奈,用手指了指玉芙殿的方向,嘆了口氣,“好妹妹,我也知道你的擔心,可是,她三五不時的來鬧上一場,真的是讓人忍受不住了。我要是能忍住的話,也不會開口跟你商量這事兒了。”
司馬才人說的也是馬寶林最擔心的,咬了咬下脣,有些不甘心,“難道這翊坤宮讓她獨霸不成?”
先前宮裡人少,排的上名號的,不管位份的高低,也都能有數的出來,宮殿多了,自然不必擠在一處,可以說是每人一個宮殿。這次選秀,雖然入選的人不如預期想的多,也就十來號人,因此,各宮都安排了人進去。
馬寶林清楚的記得,第一天搬到翊坤宮的時候,就讓秦婕妤來了個下馬威,生生的站在玉芙殿的殿門前站了兩個時辰,還是頂着大太陽,那時候天雖然不熱,太陽還是暖呼呼的,可站久了,也是忍受不了的。她雖然是個小小的秀才之女,不想其他的貴女金尊玉貴的養着,可到底也是父母嬌養着長大的,頗有些心氣兒的又怎麼能忍受?
好在有司馬才人攔住了自己,自己纔沒有逞一時之氣跟秦婕妤鬧起來,後來見到了秦婕妤狠辣的手段,讓她對秦婕妤是退避三舍,儘量的不跟她正面碰上。饒是如此,秦婕妤卻總是不放過她,司馬才人是個有手段的,讓秦婕妤沒有法子對付,自己本來出身低,位份不高,要不是有司馬才人明裡暗裡護着,說不準,就跟玉芙殿的宮女一樣,不是死就是殘。
司馬才人嘆了口氣,“你呀,還記着這事兒,秦婕妤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瞭解,她又是大皇子生母,不管她做的有多麼的過分,看在大皇子的面上,皇上和皇后總會對她寬容幾分。我們位份不如,有沒有一子半女伴身,在這宮裡也說不上什麼話,爲今最重要的是,護住自己的命要緊,沒了命,還能拿什麼去爭?”
道理馬寶林是明白,可是心裡終歸是有些不甘心,猶豫了一下,“姐姐,您又不是沒看到,皇上一向不太管理後宮的事情,皇后娘娘又是講究公平公正的,怕是不會爲了這事兒出頭,想要換到其他宮殿去,這事兒有點難。”
“這些我早就想到了,”司馬才人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原本想着是找個可以投靠的人,也會容易些,可想來想去,唯一能幫得上的就只有熊皇后和皇貴妃了,皇貴妃如今是不做指望了,我是看明白了,皇上是不可能讓皇貴妃跟宮裡人多接觸的。熊皇后麼,”司馬才人深深的嘆了口氣,“也是個聰明的人,不會輕易碰觸皇上的底線,怕是,不會跟我們有過多的結交。”
“那沈德妃、姚賢妃呢?”馬寶林說出另外兩個人選,“沈德妃是高密候府出來的,育有二皇子,二皇子才比大皇子小了一歲,不論身份和地位都比秦婕妤高;姚賢妃的父親如今是吏部尚書,現在正是年富力強,上升的機會也不少,姚賢妃本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就不低,從進宮起就一直掌管着尚宮局,在她做下那樣的事情之後,皇上不過是輕輕的就揭過了,還依舊讓她打理尚宮局。雖然她現在沒有皇子,難保不準將來會沒有,以姚賢妃的手段,怕也不是沒可能笑道最後。要不,投靠姚賢妃?”馬寶林細細的分析了一番之後,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司馬才人搖了搖頭,馬寶林雖然有些不解,試探的選出了另外一個對象,“姐姐的意思是,投靠沈德妃?”
司馬才人又是搖頭,馬寶林迷惑了,這正一品的妃位上,如今就只有沈德妃、姚賢妃兩人,也都是有子女伴身,在後宮裡能說上話的,至於其他的,就真的是不能壓制秦婕妤了。
“姐姐,爲什麼沈德妃、姚賢妃都不行?”馬寶林想了想,還是沒能猜透司馬才人的心思。
司馬才人用茶蓋颳了刮,上好西湖龍井的茶香徐徐的撩開,司馬才人帶着享受嗅了嗅,見茶香適宜,滿意的點了點,緩緩的品了起來。
司馬才人慢悠悠的動作可把馬寶林急壞了,她是最知道司馬才人的性子了,最好的一口就是茶,很討厭有人在她品茶的時候去打擾到她。
耐着性子等司馬才人品完茶,才急急的追問,“好姐姐,皇后娘娘和皇貴妃是不做指望,沈德妃和姚賢妃您又不同意,難道您想依靠萬修儀?”說道萬修儀,馬寶林面色有些發苦,“這萬修儀雖然是正二品上,父親貴爲將軍,可是在朝堂上也沒有什麼實力,最緊要的是身體不好,一直養病在,在宮裡一直是個隱形人的存在,投靠她,那我們是真真的沒有生路了。”
司馬才人讓人重新端茶上來,不緊不慢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誰說我要投靠萬修儀了?”
“那不投靠萬修儀,難道要找芙婕妤?”馬寶林的口氣有些衝,“芙婕妤現在不過是個婕妤,根本就幫不到什麼?找我說啊,還是從沈德妃和姚賢妃中選一個比較好。”
司馬才人聽馬寶林說完,才慢悠悠的說道,“你這性子啊,可真該改改了,”馬寶林有些不服氣,就想開口反駁,司馬才人也不弔馬寶林了,細細的解釋了起來,“沈德妃這人,從前就聽過跟她打過交道的堂姐說過,因爲從小被人寵着護着,是個清高自傲的,最是看不起人的。進宮這段時日,冷眼瞧着幾次,確實是有幾分聰明在,是個不容易糾纏的。姚賢妃了,就更加別說了,姚老夫人可是京城裡出了名的厲害人物,姚尚書能在這個年紀坐上尚書之位,在清算的時候能安穩無恙,就說明了他也不是個簡單的。姚賢妃可是姚老夫人和姚尚書最爲看重的,你想想,她會是個簡單的角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