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驚怒過後,隨即便鎮定了下來,甚至想挽留鄭顥晚些再走,她有話跟他講。
鄭顥今日的來意已經擺明了,她很清楚至少在眼下他沒有什麼壞心。
那麼與其之後再尋機會和他見面,爲何不趁着眼下她二哥和兩位表哥都在,和他聊一聊?
畢竟他的身份太敏感,將來即便好找機會,她一個女孩兒家怎麼好跟他單獨見面?
這般一想之下,她便有些猶豫,看向鄭顥的目光也帶了些許懇求。
她當然不怕她被鄭顥如何利用,他自己身上還有無數扯不開的亂麻呢,將來誰知會不會求到她頭上?
鄭顥見狀便知道自己方纔那番話說對了,就轉頭笑請劉璧等人留步:“叫妙妙表妹單獨送我下樓便是。”
劉璧等人又一次驚疑萬分,齊堅更是險險便破口大罵了。
鄭顥這是什麼道理,叫妙妙一個女孩兒家送他!
還是齊妙也偏頭看向他們三人,用目光示意他們不用急,又怕這目光太叫人看不懂她的用意,她又補充道,是齊嫣託她給敬王捎幾句話。
齊堅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不可能幫着齊嫣辦這種事的,可話是自己妹妹說的,便說明她心裡有數兒,他也就將正要出口阻攔的話嚥了回去。
而劉璧和趙昱倒不擔心別的,比如妙妙表妹的閨譽,這都是小事。
要知道這個衚衕左近的商家都是自己人,也不怕有人亂傳妙妙的閒話;更何況只是從茶樓的二樓將人送到一樓門口處,又能叫誰瞧見?
他倆只是擔心不好跟高諍交代!
大家既是同爲太子效力,便既是兄弟,又勉強能叫“同僚”,他們就這麼任由高諍沒過門兒的媳婦這麼任性?
不過劉璧和趙昱對視了一眼後,兩人都笑了。筆)癡(中&文
他們可都是妙妙的表哥,表哥表妹間怎麼不比他們跟高二之間的關係更親近?
左右妙妙自幼就這麼任性,高二若是敢唧唧歪歪的,倒看他們的拳頭饒不饒他!
齊妙便這樣跟着鄭顥出了茶室,一路來到了拐彎處的樓梯口,她便停了腳。
“敬王表哥那會兒那話是真是假?”
鄭顥輕揚眉梢:“你是問這個?”他又伸手在虛空中切了一切。
“還是問老三他娘要給你們家栽贓?”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第一件事我可不是幫你幫新奉平伯府,主要是爲了幫我母妃與我自己。”
“而那第二件事是有據可查的,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若願意也查得到,只是以前沒人給你提醒罷了。”
他當然不能說他只是爲了幫齊妙,誰信啊?
他的側妃可是齊嫣,不是齊妙,兩人再怎麼表哥表妹的相稱十幾年,也沒這份交情!
“敬王表哥主要是爲了幫自己、這話我信,可我這個既得利者也謝謝表哥了。”齊妙便笑着給鄭顥福禮道謝。
“只是表哥也得小心些,可別叫那一直暗中盯着表哥的某些人捉去了小辮子。”
薛家宗房那對父子身上既沒功名也沒官職,死了就死了,卻也得死得毫無紕漏。
否則即便敬王不怕受什麼牽連,她齊妙又何辜?
若是她差人動手被捉了把柄就罷了,憑什麼她只是個得了點蠅頭小利的卻要被牽扯?
好在鄭顥今日之行已經令齊妙知曉,面前這位敬王也不是青澀幼童了,更不是爲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便鬼迷心竅之人。
這也多虧鄭顥有個愚蠢生母、愚蠢舅家拉後腿,太子又是名分早定,否則將來的儲位之爭還不知道***。
鄭顥輕笑:“這個你儘管放心,哪有人明明是想爲自己善後、卻傻呵呵給自己添麻煩的?”
他當然不能告訴齊妙,薛家宗房的兩父子和周慶海之間的勾連已經被他父皇知曉了,他也不過是順勢跟他父皇表白了一番,願意替他母妃將功折罪。
難道他能說這事兒本就是他父皇默許的,他只是拿來賣個好而已?
“另外我再送你個好處,永巷那位的一條命你要不要……你好好考慮考慮,你若是願意,哪天差人給我遞個話兒。”
若說鄭顥早之前還有些眼熱將來的皇位,最近這一年多發生的事,實在是令他再也不敢生出覬覦之心了。
他父皇這一步步的扼制手段,一步步的悉心安排,小到指給他一個側妃……處處都掐緊了他的咽喉。
那麼他若懂得及時求饒,還有條活路,否則他即便不死又有什麼好果子吃?
而他想通了後也不覺得委屈。
都說天家無父子,他父皇卻覺得若想叫每個兒子都好,便得這麼做,這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舔犢之情。
那他就聽父皇的教導,踏踏實實做個閒散宗室吧。
太子已是太子,根本不用他這個兄弟並肩扶持,他只需做好兄弟便成了……再做好他父皇暗示給他的事。
齊妙卻是聽得鄭顥提起永巷,胸中便熱油般翻滾起來。
他這是暗示她,他可以隨時要了薛梅的命?
她幾乎腦袋一熱就要答應他說,她不用考慮,那條命她要定了。
可她終究再不是那個魯莽的齊妙了,即便她對薛梅的仇恨再深,她也不可能腦袋發熱了。
因此上她立刻對鄭顥翻了個白眼兒,語氣中頗爲不快的埋怨起他來。
“敬王表哥還真是長進了,只是爲何轉眼又和喝醉了似的滿口胡話,前前後後判若兩人了?”
“之前那件事你若是能辦成,無疑是幫了我大哥大嫂,還有我大嫂的孃家,我才說謝謝敬王表哥幫了我。”
“若你真能切斷那條線,永巷那人活着與死了有什麼區別,與我何礙?”
其實若說鄭顥要切斷那條線的時候,齊妙還以爲他只是爲了幫着淑妃收拾亂攤子。
那麼等他再提起薛梅時,齊妙已經有九成肯定,應當是建康帝授意了鄭顥什麼。
那她就是躺在家裡睡大覺,薛家宗房的父子倆也必死無疑,薛梅更是必死無疑,她憑什麼腦袋發熱的湊過去,告訴鄭顥說她巴不得薛家宗房大覆滅!
話說眼下她已經後悔她爲何要跟着鄭顥出來了!她就算不跟出來,他答應了皇上的事兒、他敢不做麼?
可是若不跟出來多說幾句話,她也猜測不到那麼多,她這麼一想便輕鬆了些,誰知擡頭便瞧見鄭顥被她說愣了。
鄭顥也沒法兒不愣。
連妙妙表妹都知道薛梅死不死沒什麼大相關,他父皇卻暗示他速速下狠手?
這、這哪裡是僅僅想看看他的誠意啊,這還是殺雞儆猴,用薛梅的死警示他,警示他母妃若不及早收手,便與薛梅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