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說道:“市長,這個宋玉冠,我們真的罷免了他嗎?”
朱澤厚多想像剛纔那樣大臂一揮,直接說道,罷免了他,可是,事到臨頭,他卻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久久沒有說話。
於陽撫摸着*上那莊嚴的國徽,它反射着窗外路燈的光澤,煜煜生輝的樣子,讓人想起他的主人。
……
今夜又是一個不寧的夜晚。
在宋玉冠等人行動之前,更多的派出所警力也在出動。
寰宇車行。
江南分局一對警力直接衝進了車行,排查凌瀚宇接觸過的任何東西,從車展廳,辦公室,車庫到地下室,無力例外。
另一部分人衝進了凌家雙向搜查證據,凌瀚宇的電腦,用過的手機,筆記本,以及他臥室裡的個人物品,特別是那些能夠記錄或發送信息的東西更是嚴密搜查的對象。
各個場所的指紋也在提取,保存,熱火朝天的景象讓凌家的下人們驚慌失措,一個個站在靠牆的位置,看着忙忙碌碌的警察在他們眼前來來回回,穿梭個不停。
碩大的別墅裡邊,沒有女主人的身影,鐵嬌嬌不知道在哪裡,只有一個男人在家。凌瀚宇的父親凌啓功一言不發,坐在大廳裡抽菸,一根接着一根,煙霧迷濛中,一頭青絲中,隱隱已有白髮的痕跡。這些忙碌的警察甚至他都沒有看一眼,好像他們都不存在似的,菸頭明明滅滅,腳邊的大理石上,灰白的菸灰已經一大堆了,菸頭橫七豎八躺了一地,書都數不清。
他面前的茶几上,有一塊平板電腦,屏幕還亮着,但是屏幕上卻有一個拳頭一樣的裂紋,深深陷了進去,此刻,電池耗盡,屏幕終於熄滅了,黑掉的瞬間,屏幕上是一抹香豔的景象。
另一邊,壁爐上的檯面上,凌瀚宇的黑白遺像已經趕製出來,端端正正地放在深紅色的大理石上。鏡框中的凌瀚宇,還是那麼帥氣瀟灑,風流倜儻,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別墅的客廳內的一切,跟他父親的擡起臉來的眼神時不時的交接一下,但是沒有任何感情的交流。
一個警察走過來,說道:“對不起,凌先生,請起來一下,我們要搜查沙發。”
凌啓功緩緩地擡起頭,他的表情把小民警驚了一個激靈。
凌啓功面容倦怠,好像是放在火上烘烤了很久的臘肉一般,眼眶黑黑的,深邃的眼神猶如深淵一樣無底,看不清楚具體什麼情況,但是,他眼睛裡的全是深紅的血絲,蛛網一樣的血色都爬道到眼仁上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地獄的無情羅剎一般,隨時有可能現出可怖的面目擇人而噬。
小民警嚇了一跳,故作鎮定地道:“凌先生……請……請配合一下……”
吐出一口煙霧,凌啓功緩緩站起來,雙腿好像都硬了,殭屍一般挪着步子,向寬大的落地玻璃窗走過去,沙發上碩大的坑顯示出凌啓功在這裡已經坐了很久了。
站在窗前,凌啓功依然不停地抽菸,疲憊的眼睛望着遠處沉悶的夜空,星星點點的夜幕上,好像出現了幻覺,從他和妻子鐵嬌嬌相識,到兩個人打拼,創建商業帝國,再到孩子呱呱墜地,孩子們長大成人。後來兩個孩子都不讓人省心……
妻子鐵嬌嬌早上接到一個電話之後就出門,至今未歸,凌啓功從監獄裡探視完被判十三年的小兒子凌正霄回來,就接到了醫院打來的大兒子病危的通知電話,等他感到醫院的時候,兒子已經斷氣一分鐘了,連凌瀚宇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把兒子的後事交給下人去辦,凌啓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裡,妻子鐵嬌嬌依然沒有回來,電話也不通,凌啓功就像爐竈裡的一段木頭,在被看不清楚的烈火焚燒着。
然後他就留意到自己的郵箱裡,凌瀚宇很久之前就給他留下了一些查到的證據。
凌啓功坐在沙發上,用平板登陸了自己的油箱,點開兒子發過來的郵件,一張張圖片,一段段電話錄音,一串串短信、社交軟件信息的截圖,還有一個個攝像視頻,都在像凌啓功展示一個赤.裸裸而又鮮血淋淋的事實:他美麗年輕的妻子鐵嬌嬌與人通姦!
從那個時候起,凌啓功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再也沒有離開過,只有一根接一根的菸頭掉在地上。
無論是從畫面還是錄像上看,鐵嬌嬌和那個偷情的男人見面不下數十次,時間又長又短,有時候個把小時,有時候則是半天,像今天這樣,從中午就見面,深夜未歸,還是第一次。
看來,年輕妻子偷情成癮,膽子越來越大,連晚上都可以不回來。
凌啓功打了很多電話,終於查到了,跟她偷情的男人,竟然跟鐵嬌嬌一個姓——鐵中玉,竟然是近江市常務副市長葛劍飛的大秘書!
而且他還查到,妻子第一次偷情,竟然是在二兒子出事後不久,在審判前最關鍵的那些天,凌啓功散盡家財,口水說幹,腿跑斷,沒想到他的妻子竟然在與人偷情!
凌啓功頭髮瞬間白了不少!
回想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生意出現瓶頸,後來有人管閒事,讓他二兒子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現在,被判十三年,青春荒廢;接着,他妻子一直揹着自己跟人偷情通姦,他一無所知,竟然是被自己兒子查到的!
而今天,就在妻子躺在別人胯下整整一天的時候,他的大兒子竟突然撒手人寰!
凌啓功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心灰意冷,一股深深的寒意和冷意在心底不斷翻涌,聚集。
遠處的天幕上,凌瀚宇看見了無邊的血海,淹沒了渾身赤.裸的鐵嬌嬌和另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湮沒了他已經失去的兒子,淹沒了他還在坐牢的兒子,以及蒼老的自己。
“凌先生,我們搜查完了,抱歉,打擾了。另外,這段時間請您呆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我們有需要,會隨時傳喚您的。”
說了這麼一通廢話,警察們揚長而去。
下人們開始收拾亂糟糟的屋子,凌啓功卻突然癲狂一般地大吼大叫:“出去,都滾出去,都滾!”
下人們愣住,僵在當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凌啓功憤怒地衝進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竟然提了一把亮晃晃的西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