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家主,動手!”
“好。”
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兩道已經蓄勢待發的靈技,就將在下一刻爆發。
但,墨含怨掐住了冷詠悅的脖子,眼神陰冷地盯着冷吟尋,那意思就是“你若動手,我就掐斷他的脖子”。
“……!”
冷吟尋的動作頓住了,但伊潔溫愃沒有,從她的角度看不到墨含怨掐住了冷詠悅,直到風暴利爪射出之時,她才發現冷吟尋沒有動作。
這樣一來,就只是單方位的攻擊了。墨含怨以冷詠悅爲肉盾,擋下了這一道四階強攻靈技。
噗嗤——
儘管只是靈通境的攻擊,但依舊對靈力所剩無幾的冷詠悅造成了不輕的傷勢。上半身的衣物被撕碎,健壯的身體被割開道道傷口,冷詠悅咬着牙,忍受着劇痛的同時還在控制着黑水流過來。
墨含怨當然注意到了那黑水,於是他這次一拳打在了冷詠悅的太陽穴上。冷詠悅悶哼一聲,陷入了昏迷,失去了控制的黑水也因此停止了流淌。
憎恨、憤怒,看着那失去反抗能力的父親,冷吟尋的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伊潔溫愃不敢再出手了,這次的失誤讓冷詠悅受到嚴重的創傷,若是再毫無抵禦地受到一次攻擊,那將會是致命傷。
只能近身戰了嗎……
伊潔溫愃的目光從紅髮青年身上移向冷吟尋,明白了她的意思後,他苦澀地點了點頭。
其實,冷吟尋很清楚,那紅髮殺手的速度與力量都遠在自己和伊潔溫愃之上,近身會是何等的危險。憑心而論,他不想讓她也陷入這般險境,但現在卻只能如此……
說到底,都是自己太弱了,沒有家主那樣強大的實力,也沒有父親那樣獨到的本事……
嘭。
就在此時,墨含怨突然鬆了手,已經昏過去的冷詠悅倒在了地上。見到這一幕,冷吟尋與伊潔溫愃都愣了下——這是做什麼,放棄人質了嗎?
“你小時候被一十一……你的父親抱過嗎?”墨含怨突然說道。
這個問題太古怪了,以至於冷吟尋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
“廢話。”
“是嗎。”墨含怨點頭,“你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和父親擁抱了。”
他猛地擡起右腿,狠狠地踩在了冷詠悅的肩膀,同時抓住了冷詠悅的左手臂往後全力一扯,骨骼開裂的“咯噠”聲,冷詠悅的整條左臂被折出了常人根本做不出的姿勢。
“混蛋!住手——”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冷吟尋目眥欲裂,撕心裂肺的吼叫,迴盪在這暗室之中。
就如被扭斷的麻花,但噴灑的全是溫熱的鮮血,一整條手臂自肩部被扯斷,墨含怨看向冷吟尋,鬼面具下的雙眼裡滿是譏諷。
再也壓抑不下暴怒,冷吟尋一步向前,直向着墨含怨衝去。
但沒衝出幾步,墨含怨就將斷臂扔出,冷吟尋急忙接住斷臂,在撫摸到這條已經滿是血液的手臂時,淚水終是忍不住從他的眼睛裡劃落。
這是父親的手臂,是幼時的孩子的搖籃,是爲孩子撐開的最堅固的避風港。
——都被眼前這個萬惡不赦的殺手摧毀了!
冷吟尋雙目通紅,但是在看到墨含怨接下來的動作時,他的一腔憤怒,又被恐慌所取代。
那個殺手還在繼續着對冷詠悅的殘虐,只不過這一次換了另一條手臂。
“住手!住手,住手啊……”
無力的咒罵最終變成了苦澀的哀求,冷吟尋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恐懼,恐懼着失去那至親的男人。
然後,墨含怨真的停了下來。
“不想讓父親再受傷了嗎?”
冷吟尋點頭。
墨含怨指着那地上的黑水,“那就喝吧。”
“什麼……”
“不能喝!”伊潔溫愃急聲道,“那是你父親的靈技,就算現在失去了靈力支撐,靈丹境層次的靈力入體,你會沒命的!”
墨含怨看向伊潔溫愃,目光森冷。如同被毒蛇咬中一般,伊潔溫愃竟是感到身體冰寒。
又看了一眼僵硬的冷吟尋,墨含怨冷笑一聲,猛地一腳踩在了冷詠悅的右肩上。
“等、等下!我……我喝!”
冷吟尋在黑水的旁邊跪下,雙手捧起黑水,僅僅只是接觸,手掌的肌膚就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他閉上眼,將手中的黑水一口吞下。
首先是喉嚨,灼燒一般的痛楚從喉部傳來,緊接着是胃袋,難以形容的痛楚讓冷吟尋想要滿地打滾。或許是受到劇痛的刺激,還未凝聚成靈丹的本源靈力自主地運轉體內靈力,試圖化解那侵蝕入體的黑水。
喉嚨幾乎報廢,冷吟尋的鼻子劇烈的吸氣呼氣,整張臉因爲痛楚而扭曲得不成人形……但是,挺過來了。
“再喝一口。”
冰冷的命令,讓冷吟尋如墜冰窖。
“夠了!”
墨含怨看向伊潔溫愃,這個剛剛纔被震懾住的女孩,此時再次鼓起了勇氣,與眼前這泯滅人性的殺手相視。
“你的目標不是我嗎,我就在這裡,動手啊!”
墨含怨淡淡地道:“你若是真有這覺悟,就喝下這黑水。你死了,他們父子自然會平安無事。”
“這哪還能叫平安無事!”伊潔溫愃忍不住喝斥。
“等……一……下……”沙啞的聲音,墨含怨瞥了一眼,不出所料,冷吟尋又是捧起了一手黑水。
“冷執事!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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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可……以……”
又是一口黑水,本就受到摧殘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一雙眼睛失去了神采,冷吟尋無力地倒下,半個身子砸在了黑水之中,不知死活。
伊潔溫愃怔怔地看着那倒下的青年執事,眼前有些溼潤,牙齒輕咬嘴脣,輕輕地罵了一聲,“笨蛋”。
“愚蠢。”丟下這句話,墨含怨再也不看冷吟尋,目光看向了最後的那一人。
依東琳•伊潔溫愃,這個依東琳家族的少家主,斯卓與清風的後人,只要她死了,那依東琳家族也就徹底完了。
短短几分鐘,冷詠悅與冷吟尋都重傷倒下,形單影隻的伊潔溫愃,退無可退,只能選擇一戰。
“怎麼,不動手嗎?”
“……”
“是擔心傷到他嗎?”墨含怨踢了踢身下的冷詠悅,“他不是你的父親,不想死的話,就拋下無所謂的矜持。”
“你爲什麼要說這些?”
“嗯?”
“你是故意的,對吧。”
“嗯。”墨含怨沒有否認,“我有點明白爲什麼你對她爲什麼這麼忠心了。”
這話顯然不是對自己說的,伊潔溫愃呆愣了片刻,旋即驚喜地看到,那明明倒在了黑水裡的冷吟尋,又站了起來。
“纔不是……這個原因……”
儘管依然嘶啞得難聽,但冷吟尋確確實實地還活着,只不過倒在了黑水中,他已經被侵蝕得體無完膚。
“冷執事!”伊潔溫愃大喜過望,她急忙繞過墨含怨來到冷吟尋身邊,攙扶起顫巍巍的後者。
離得近了,才更清楚冷吟尋現在的狀況有多糟,伊潔溫愃心痛的同時也有些不解,第二口黑水,應該足以要了他的命纔對,爲什麼……
“吐出來又喝下去,不噁心嗎?”墨含怨譏諷地道。
“你果然看出來了。”
“愚蠢。”兩次說出這句話,都是一樣的原因。第一口黑水喝下去後,冷吟尋吐出了被侵蝕而染黑的血液,再裝作是第二口黑水,墨含怨一眼就看了出來。
——喝了這麼多年的血,又怎麼會看不出冷吟尋捧着的到底是黑水還是黑血。
儘管還沒死,但形式依舊是差到了極點,冷吟尋本想先裝死,再找機會突襲致勝,但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第一口黑水帶來的傷害可是實實在在的,冷吟尋現在不僅深受重創,靈力也因爲自行抵禦黑水的侵蝕而消耗殆盡。也正是明白這一點,墨含怨甚至都不需要再拿冷詠悅來逼冷吟尋自殘了。
要說有什麼還算順利的話,也就只有把“那個東西”藉機藏進黑水裡這一點了。
“少家主,恕我無能,我剩下的靈力只夠再釋放最後一個靈技了。”冷吟尋輕聲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伊潔溫愃淺淺一笑,“接下來都交給我吧。”
“可是……”
“我可是依東琳少家主啊,相信我。”
“嗯……”
墨含怨眉頭輕挑,他想不明白,爲什麼這個女孩突然就有了獨自面對自己的勇氣。
當然想不明白了,他這樣冷漠無情的殺手,又怎會明白那個叫冷吟尋的小子所做的一切,給她帶來了何等的感觸。
因此,對於伊潔溫愃這視死如歸的舉動,墨含怨反而警惕了起來——難道她還有隱藏的底牌嗎?
要再拿冷詠悅逼迫他們喝黑水嗎,不,現在只剩伊潔溫愃有點威脅了,一十一也不是她的父親,她未必會就範。
那就……
“伊潔溫愃,是吧,你還記得這個嗎?”
“你在說什……麼?”
伊潔溫愃瞪大了眼,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的,是墨含怨手上憑空多出來的,那張老舊泛黃的紙張。
“那是……”冷吟尋自然也看到了墨含怨拿着的東西,他作爲伊潔溫愃的監督人,又怎會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伊潔溫愃的母親的遺物,那首《華音》的樂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