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樂譜!”
看到那張樂譜,之前因爲冷吟尋的感染而帶來的勇氣瞬間蕩然無存,伊潔溫愃這纔想起,自己在早晨時候,把這張樂譜借給了雪弗長老。
難道說那個時候的雪弗長老就已經被暗殺替換了嗎?
“還給我!”伊潔溫愃心急如焚,竟是直接開口索要。
“呵,看來這張樂譜,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墨含怨滿意點頭,“還你當然可以,有借有還,不過……”
“一口黑水,是吧?”
“呵。”
“好。”
“等一下!”冷吟尋急聲道,“讓我來喝,你不是讓我喝第二口嗎,我還沒……”
“閉嘴。”墨含怨捏住了樂譜的兩端,只要稍微用力,這張老舊的紙就會被撕成兩半。
“……”冷吟尋只能乖乖閉上了嘴,但仍是目光擔憂地看着伊潔溫愃。
少家主,這個時候,活着才更重要啊!
伊潔溫愃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慘然一笑,“對不起,我沒有選擇。”
她俯下身,就跟之前的冷吟尋一樣,捧起一口黑水送入嘴中。
反應與之前的冷吟尋一模一樣,甚至還更加不堪,伊潔溫愃痛苦地捂住腹部,絕美的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若非有冷吟尋從旁扶住,她或許已經倒在地上哀嚎了。
“我……已經……”
“嗯。”
墨含怨鬆開了手,樂譜緩緩地飄落,在伊潔溫愃絕望的目光中被黑水吞沒。
“很遺憾,我還給了你,你沒有撿起來。”
“你……啊啊啊啊——”
“少家主!”
伊潔溫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風屬性靈力爆發而出,匯聚成了足有她半個身子大的風刃,毫不猶豫地向着墨含怨射出。
巨大的風刃,劃過了青年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灑滿了伊潔溫愃的面龐。也正是因爲青年執事的捨身攔截,風刃偏離了軌道,從墨含怨身旁過不足一米的地方掠過。
“冷執事……你爲什麼……”
伊潔溫愃聲音顫抖,將身前已經是半個死人的冷吟尋抱住。
“對……對不起……少……家主……我的……父親……還……在他的……手上。”
父親,對了,他的父親還倒在那傢伙的旁邊。伊潔溫愃明白過來,也爲時已晚。
先前那一記風刃,第一個擊中的絕不會是墨含怨,而是作爲人質的冷詠悅。
絕望的陰霾,籠罩住了伊潔溫愃的心。她無力地下跪,不僅是因爲體內黑水的侵蝕、同伴的瀕死,更是因爲心靈上的屈服。
再沒有一絲希望,靈力都已經浪費在了先前最後的風刃上,身體再也擠不出反抗的力氣,只能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而死亡也確實接近了——墨含怨在一步步地向他們二人走來。
“真的,就不能放過我們嗎……”少女口中說出的,是希望渺茫的哀求。
“可以。”殺手竟然真的答應了,這麼突然,這麼意外,以至於她都懷疑這是自己的幻聽。
“這小子也還有救。”
“!!!”伊潔溫愃身軀一震,黯淡的目光都是多出了一點神采。
“我說過,欠你一個人情。”
“……”
“一個人情,換一條命。”
“……我不信。”
“你只能信我。”
伊潔溫愃抿緊嘴脣,不甘、憎恨,都沒有用,她知道,已經窮途末路的自己,只能相信這一點渺茫的可能。
墨含怨已經走到了她身前不足三米處,“我有一張可以療傷的鬼牌,能治好這小子。你可以選擇,你或者他,一個人活下來。”
伊潔溫愃目光怔怔,一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嗎?
“我……”
她感到害怕了,她不是什麼悍不畏死的死士,也沒有壯烈犧牲的心理準備——她只是一個一直身不由己的少女而已。
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是,這個選擇,又太殘酷了……
淚水從眼角劃下,溼潤了絕美的嬌顏,伊潔溫愃呆呆地看向冷吟尋,卻發現後者也在看着自己,那張因爲黑水侵蝕而近乎毀容的年輕面龐,在此時擠出了一個有點難看的微笑。
笑容裡有勉勵,有安慰,更多的還是決然。
“少……家主……您是……家族……的……希望……依東琳……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您……”
這是他的遺言,也是他的真心。他溫柔地注視着她,這是一直以來藏在他心底的、不敢有絲毫表露的感情。
是這個女孩,在自己最艱苦的時候給予了援手,也是這個女孩,接納了一無所有的自己成爲了家族的執事。
“冷執事,你……”看到他的目光,伊潔溫愃似是明白了什麼,可是冷吟尋已經掙脫了她,踉蹌地退了兩步。
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因爲他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資格,但現在他就要死了,再不說出來,就真的沒機會了……
少家主……我一直都、一直都……
仰慕着你……
還是沒能說出口,因爲他最後的一點點力氣,已經匯聚到了手心了。他仰天倒下,如斷線的風箏般,浸沒在了黑水之中,被風刃割開的猙獰傷口還沒有癒合,只要黑水流入傷口,他就必死無疑。
眼前已經越來越模糊,在視線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看到了那戴着黑白鬼面具的殺手從身旁走過。 ωwш▪ tt kan▪ Сo
於是,他鬆開了攥緊的手心,讓那耗盡了最後力量的一點紅芒,飄向那已經背對自己的殺手。
“這就是答案嗎。”墨含怨看着伊潔溫愃,他並沒有注意到,青年執事所使出的最後一個靈技。
伊潔溫愃也沒有注意到,她腦子裡所浮現的,只有冷吟尋最後的那個笑容。
自己果然不瞭解他,不清楚他都在想些什麼,也不清楚他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在做着執事的工作。
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了。
她伸出手,指向了那爲了自己、爲了依東琳家族,不惜獻出生命的青年執事。
“我選他。”
“讓那小子活下來?”
“嗯。”
“好。”墨含怨滿意點頭,這纔是他想聽到的答案,引頸受戮的獵物纔不會對已經用光了鬼牌的他造成威脅,至於所謂的治療……
他是有一張可以治療的“愈”字牌不錯,但是可不在這個複製體的手上,從始至終,墨含怨就沒想過放過這二人。
“在你死後,我會馬上治……?”
一點點的紅芒突然在身上亮起,墨含怨回頭看向冷吟尋,那個青年執事倒在黑水中,沒有任何動靜。
伊潔溫愃認出了那紅芒,那是“鎖定”,四階輔助靈技“鎖定”,而且靈力波動是冷執事的沒錯,可是爲什麼……
下一秒,伊潔溫愃得到了解答。
血色彎刀從黑水中彈射而出,猩紅的刀刃在鎖定的作用下如一道血紅流光。墨含怨面色劇變,這彎刀實在是太近了,他只來得及架起手臂,就被血色彎刀直直地刺中。
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普通人層次的肉體被輕易地穿刺,血色彎刀刺透墨含怨的雙臂後又刺入胸口,正好割開了他的心臟。因爲之前浸沒在黑水中,刀刃上不可避免地殘留着一些黑水,在刺透墨含怨身體時也將黑水送進了他的體內。
墨含怨難以置信地看着刺入自己胸口的彎刀,這在最後時刻要了自己命的利刃,正吞吐着一層紅芒。
“鎖定”,這把彎刀上附着了“鎖定”靈技,這是預先設置好的一擊,只爆發在他最爲大意之時!
甚至連一句咒罵都來不及留下就停止了呼吸,這罪惡的魔鬼終於倒下了,再沒有一絲生機的身體漸漸虛化,而他的血亦是消失而去,留下的,只有已經變成灰色的“雙”字牌,掉落在了黑水之中。
沒功夫去思考爲什麼敵人的屍體變成了一張卡牌,伊潔溫愃顫抖着手,附身抱起了浸泡在黑水裡的冷吟尋。
還有微弱的心跳!但是受了這麼重的傷,再不救他的話……
呼吸變得急促,腦子變得混亂,伊潔溫愃害怕着那最嚴重的後果發生,但她不會治療類的靈技,又沒有療傷用的丹藥……
暗室上面就是百寶閣,可是裡面的藏貨早就被那些貪婪的殺手洗劫一空。
她又想到了冷詠悅,後者就是原殺手,應該有不少丹藥存貨。可是考慮到他已斷臂昏迷,恐怕一時半會也無法喚醒,就算醒來,他自己也是需要救治的對象。
只有最後的辦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