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圍困,趙五郎早已是甕中之鱉。
徐長元又一舞長袖,紫色經幡急急朝天上飛去,葛雲生和各戲法師都被捆上了天。
“師父!”趙五郎大吼道。
紫色經幡用力絞纏,葛雲生的臉色已經是一片扭曲慘白,他無力反抗,惟有苦笑道:“五郎,師父這次真的逃不了了,你自己趕快走!”
“不要!”趙五郎依舊朝着葛雲生衝了過去。
“快滾!”葛雲生怒吼道。
趙五郎卻順着登天的一般的臺階追逐而上,依舊不肯放棄。
但此時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相隔何止數百丈,趙五郎再怎麼也夠不上葛雲生的一根手指頭。
“五郎,我們救不了葛師傅了,我們先逃命罷!留着青山在,以後才能想辦法救葛師傅!”施小仙拉着趙五郎就想跑。
“我不能丟下我師父!”趙五郎掙脫了施小仙。
匣子裡的趙歸真突然開口道:“小道士,聽我一句勸,你今天是救不了葛雲生了,但只要你我不在他手裡,葛雲生就不會有事,徐長元未集齊七顆混元心,是不可能貿然吞食萬法辯真的,我們快走罷!”
“是啊,五郎,快走吧!要不來不及了!”
施小仙眼見丹鼎觀的門徒轉眼就追到了跟前,她再也顧不得一切,一把掏出乾坤卷將趙五郎和木匣子收了進去。
而後,施小仙朝天上的葛雲生叫道:“葛師傅,我和五郎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葛雲生低垂着眼,有氣無力道:“好!好!小仙,你們自己快走,最好……最好不要來救我了……”他最後一句話已經輕得如風吹動髮絲的聲音,而後整個人便昏厥了過去。
徐長元大喝道:“收陣!”
“擒魔!”
“正法!”
漫天的紫色經幡急旋而下,除了正道四門的弟子外,其餘的人均被這經幡追得四處逃竄,白遇仙奮力抵抗這經幡的捆縛,他轉頭道:“老三,你幹什麼呢,同我一起殺出去啊!”
但他轉頭一看,這四處哪裡還有玄天明和齊雲飛的影子,這二人早已不知所蹤。
“好個無情無義的傢伙!竟然自己跑了!”白遇仙怒道。
另一邊,施小仙帶着阿鬼,也在奮力抵抗這經幡的進攻,白遇仙突然想起趙歸真的屍首還在施小仙的畫卷裡,急忙掠了過去,道:“小丫頭,我帶你一起出去!”
施小仙原本抵擋這法陣就有些吃力,這時見白遇仙肯幫自己,大喜道:“謝謝白大叔!”
“不必謝我,我也是爲了救我社主,走!”
白遇仙一彈千葉柬,無數紙劍飛舞而出,想要劈開這層層漫下來的經幡,但不想這經幡比真金還堅韌,各色符咒之中蘊含風火雷等威力,白遇仙的紙劍根本破不開這經幡一絲一毫。
紫色的經幡像潮水般漫了過來,二人被困其中,空間越來越窄。
宗政太保和各丹鼎觀弟子振奮道:“師尊好道法,這幾個妖人已經無處可逃了!”
“束手就擒吧!快快跟我們回丹鼎觀伏誅吧!”宗政太保也得意道。
白遇仙惡狠狠地盯着這些道人,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他冷傲道:“想抓住我白遇仙,哪有這麼容易!”
“白遇仙,你還想做困獸搏鬥麼?你今天是逃不出這九老仙都君法陣的!”宗政太保喝道。
白遇仙嘿嘿笑道:“我白遇仙向來無拘無束,豈會讓你們這些丹鼎觀的臭道士擒作階下囚?今日我雲機社滅門於此,但只要我社主不死,這雲機一門就會東山再起!社主,請多保重,今日白遇仙算是報答昔年知遇之恩,若有來世,再疊鶴相贈!”
他猛地一撕自己的身子,嘭地一聲巨響,白遇仙整個人如同漫天的煙花一樣炸裂開來,無數的紙花碎片四處飄散。
“白大叔!”施小仙臉色都嚇得一片慘白。
“臭丫頭,快跑!”白遇仙爆了自己的元神,用最後的力氣叫道:“我社主如今肉身不存,請幫我照看好他。”
這一爆炸聲若震雷,紙片彈射而出,直接將九老仙都君法陣炸出了一個缺口,紫色的經幡嘶啦一聲就裂開了,無數的紙片飛舞滾動,將這個口子越撕越大,施小仙再也不敢猶豫,騎在阿鬼身上,直接就衝出了這道口子。
宗政太保急忙喝道:“快追!”
丹鼎觀道人紛紛轉頭朝施小仙追了過去,忽然數百名符籙道人唰唰唰地攔住了宗政太保和丹鼎觀門人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麼!想要與丹鼎觀爲敵麼!”宗政太保怒吼道:“清微老道,你還不叫你弟子速速滾開!”
清微、神霄、淨明三大道人面色冷冷,齊聲道:“在我符籙門,便要聽我符籙門的規矩,有本事你們今日就滅了我符錄門派!”
三大道人不敢公然與徐長元爲敵,但他們也不想趙五郎被丹鼎觀的人抓走,只有這等助他一臂之力。
“你們……”宗政太保氣得渾身直髮抖。
趁着這一空擋,施小仙已經駕着阿鬼直接衝出了山門,山門之外是一條下山的石梯,人稱過雲梯,因爲石梯兩側都是萬丈高的懸崖,平日裡山霧滾動,石梯如同橫跨在白雲之上。
施小仙也顧不得安危,駕着阿鬼在石梯上飛快穿行,但她和阿鬼行了不到百丈,就有數百名潛伏在山下的丹鼎觀門徒殺了上來,這些道人紛紛作法,將這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臭丫頭,看你還往哪裡跑!”
“快把畫卷交出來!”
眼見前有伏兵,後有追兵,施小仙被堵在過雲梯上無處可逃,她猛地一咬牙,怒罵道:“就算我死了也不會給你們!”
說着,她握緊了乾坤卷,拍了一下阿鬼道:“跳!”
阿鬼猛地一躍,便跳下了山崖。
宗政太保急忙震開符籙門的道人,朝山下看去,懸崖之下是層層雲霧繚繞,施小仙和阿鬼早已淹沒在白霧之中,也不知會跌落在哪裡。
他擡頭望了望徐長元,道:“師父,這人……”
徐長元只是淡淡道:“速速把人給我找回來。”
他身子一旋,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雲端之中,層層紫色經幡卷帶着葛雲生等人也瞬間消失不見。
宗政太保急忙揮手帶領丹鼎觀弟子朝山下趕去。
眼見丹鼎觀門徒走得乾乾淨淨,淨明道人這才問道:“師兄,如今這事該怎麼辦?”
清微道人道:“葛雲生的事暫且先不管,徐長元想必沒那麼快就殺葛雲生,但趙五郎再怎麼說都是我符籙門人,又是下一屆道壇決的人選,我們一定要比丹鼎觀的人先找到他!就算死了,也要找回屍體!”
神霄、淨明二人自然知道找回趙五郎的重要性,找回他不僅僅是因爲他已具備參加道壇決的資格,更重要的是這神明如電如今還在他身上,這可是符籙門的至寶啊!
神霄、淨明二人也顧不得休息,立即分頭帶領符籙門人開始往山下急急趕去。
只是這凌虛峰下的峽谷深不可測,千百年來,極少有人下去一探究竟,也不知施小仙跳落山崖是個什麼情況,衆人都以爲這人只怕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吧。
數百里外,翼州太虛崖,九霄宮。
這是丹鼎觀中最華麗的一棟宮殿,它修建在萬丈懸崖之上,腳下是滾滾升騰的地火岩漿,四周是層層堆疊的各色宮殿建築,乍一看與遺落淵還有幾分相似之處。
唯一不同的是,這裡處處都是一片炙熱,任何鬼物恐怕都無法在這立足片刻。
九霄宮中,徐長元負手而立,他的眼前是七個烏黑色的木匣子,這木匣子形狀古怪,卻有幾分眼熟,正是千年壽木匣。
徐長元望着木匣子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
忽然,夜色之中一隻墨鴉飛了進來。
這墨鴉停在大殿中央,快速旋轉變化,化作了一個人形,正是一身黑袍的玄天明。
徐長元頭也不回道:“你來了!”
玄天明不冷不熱道:“恭喜徐掌教又得一顆混元心,看來你離這混元金身又進了一步。”
徐長元冷笑了一聲道:“那可真要多謝你雲機社的高手,三顆變成了一顆。”
玄天明嘿嘿笑道:“這麼說來,我也要謝謝徐掌門,說好的幫我滅了雲機社和劍宗四少,但結果你還是放了御劍宗的人回山。”
徐長元道:“這能怪誰,當日這麼多正道弟子在列,我若殺了劍宗四少,豈不是公然與王瓊風爲敵?逼王瓊風出山,這可不是你我想看到的局面吧。”
“說到底,你還是怕他!”
“你不怕他?你不怕他,爲何苦心積慮地想要齊雲飛修煉乾坤九劍!”徐長元冷笑道:“事到如今,雲機社已滅,御劍宗也元氣大傷,你我二人的計劃也算成功了一半,現在就等葛雲生的那個傻徒弟帶着趙歸真來自投羅網了。”
玄天明道:“徐掌教,你我都是聰明人,你要你的混元心,我要我的御劍宗,希望彼此都要言而有信!”
徐長元回過頭道:“那是自然!你的劍我沒有興趣,我的混元金身,你也沒有興趣,這樣可不是皆大歡喜?”說着他拋出一顆硃紅色的丹藥。
“這是你要的東西!”
玄天明接了丹藥,細細瞧看一番,而後問道:“不是有兩顆麼?”
徐長元道:“是有兩顆,但如今你只幫我抓到葛雲生,自然只能給你一半的酬勞,若是抓到了趙五郎和趙歸真,剩下的一顆我自然會給你!”
玄天明哼了一聲,身子一旋,又化作一隻墨鴉飛了出去。
眼見玄天明遠去,徐長元才冷冷道:“出來吧!”
大殿上噗通一聲跳下一個人影。
徐長元道:“我的九轉丹只差這最後一轉,必須要混元靈力相助才行,我的時日也不多了,若只靠玄天明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成事,你派出你的獵屍幫我去找趙五郎,想來他們應該就在凌虛峰山下,跑不了太遠,快去快回!”
這人在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陰陽怪氣道:“我的獵屍追蹤這二人自是不難,但若是事成之後,我有什麼好處?”
“事成之後,我教你七神丹的法門,助你修煉七神屍!”
那人大喜,道:“那多謝了!”
徐長元揮了揮手道:“你也退下吧!”
那人也迅速離去,九霄宮中只剩下徐長元一人,偌大的宮殿之中,安靜得像一片深海,徐長元伸手摸了摸七個壽木匣子,感嘆道:“當初我爲何要答應當這正道掌教!爲什麼是我?師父,徒兒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