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鳴的話對於薛愫而言,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心想這是什麼道理?淑苓病得不能完成這樁婚姻了,憑什麼讓她代替淑苓出嫁?她又不是曾家人!
曾鳴帶着一身酒意和失意離開了棉花衚衕。薛恆二更天才從曾家回來,不用說他也是知道曾家的安排。
頗有些不服氣的和薛愫說:“姐姐爲何要替三表姐出嫁?”
薛愫垂眉道:“我若是知道爲什麼就好了。”
薛恆又道:“雖然沈世子是個不錯的人,又極講義氣,只是姐姐不是一向厭棄他麼,以前還教育我要遠着他一些,又如何做得親?”
薛愫不滿這樁婚姻,咬牙恨道:“明天我就過去和姑母說清楚,我不願意嫁人。”
聞鶯等在一旁聽了,忙上前來勸:“小姐,別惹怒了姑太太。再說這事畢竟你也做不得主。只要姑太太允准了,只怕是板上釘釘的事。”
“板上釘釘?只怕沒那麼容易。”薛愫想,曾家在淑苓的親事被退掉後,立馬又將她給推了出去,這不是一廂情願麼。沈家是怎樣的人家,能看上她一個孤女?沒有任何的權勢,他們沈家能得到什麼好處。只怕是曾家自己的打算,怕沈家是不會答應的,明天過去探探口風,順便將自己的意思透露給姑母,看還有沒有迴轉的餘地。
一夜都不得好眠,隔日一早,薛愫梳洗了。換了身尋常的衣裳,與薛恆一道用了早飯。不過她一肚子的心事,也沒什麼胃口。只匆匆的敷衍了一下。接着便和薛恆一道往曾家去。
薛愫徑直來到了明暉堂,薛太太卻不在,說是陪秦老夫人在沉心堂禮佛。薛愫想,這是什麼時候興的規矩,以前姑母不管這檔事呀。她也沒有歇腳,順路就又去了沉心堂。
曾家上下看她的目光和往日又有些不同,趕着稱呼“薛二小姐”或是“二表小姐!”這樣的熱情讓薛愫覺得有些古怪。心裡有些膈應。
沉心堂院牆外的梧桐樹葉子已經全部變黃了,一夜風吹。飄落了不少。院內院外皆寂靜無聲。院門虛掩着,薛愫推門進去,只見如因和寶相倆坐在鋪了席子的地上縫棉被。見了她似乎也沒什麼奇怪,如因笑着起身道:“薛二小姐過來了。”
薛愫淡淡的說道:“我找姑母。聽說她來這邊了。”
如因道:“二太太正陪老夫人禮佛,還沒結束呢。不如請薛二小姐先到耳房喝茶歇息。”
薛愫忙道:“不用了,我就在院子裡等也是一樣。”
如因沒法子,看了寶相一眼,寶相忙讓小丫鬟搬了張椅子來,安在芭蕉叢下。
薛愫倒當真安靜的坐了下來等薛太太出來。
如因又趕着去沏了一杯茶捧了過來。
靜室裡傳來了聲聲沉悶的木魚聲,薛愫聽上去有些乏味,也不知道秦老夫人這幾十年來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薛愫又嗅得一股股檀香味飄了出來,這氣味沒有圓靜師太焚的那個好。薛愫一聞便知。
約一刻鐘過後。才聽見了薛太太的聲音傳了出來:“老夫人,那我先去看看苓丫頭。”
薛太太纔出得房門,赫然見薛愫出現在面前。倒是吃了一驚:“你這丫頭怎麼來呢?”
薛愫道:“聽他們說姑母在陪老夫人禮佛,我也不敢擅自打擾。”
薛太太道:“你既然都來了,很該給老夫人請個安。”
薛愫想畢竟是長輩,禮數上也不能太疏忽。便垂首進去,見羅漢牀上靠着個老婦人,滿頭銀絲。一如她剛進曾家,第一次看見秦老夫人時的樣子。
她恭敬的屈膝行禮。
秦老夫人點點頭。又叫住了薛太太:“二媳婦你等等。”
秦老夫人給薛愫賜了座,薛愫想,當着秦老夫人的面把話說明白也好。
薛太太知道秦老夫人的意思,用一種溫和又慈愛的語氣開了口:“愫姐兒,我們也是沒有法子了。你苓姐姐的病十有八九是治不好了,再說沈家也放棄了。我就是想挽留也找不到藉口。這事沈家雖然急迫了些,但也是情理之中。你在曾家住了兩年多,曾家這個攤子如何,你是知道的。不過外面看着好些。大老爺早早的致了仕,你姑父如今在翰林院任了個不大不小的職。如今又跟隨了趙王爺。也算是統一了陣營。我和你姑父商議過了,打算讓你代替你淑苓表姐嫁給沈家世子。”
薛愫聽後,淡淡的說道:“何必要和趙王綁一塊兒,我看日後幾位藩王相爭,對我們家而言不會是什麼好事。再有我不想嫁到沈家去。”
秦老夫人正色道:“這個由不得你想不想。你爹媽俱無,目前就你姑母在撫養你們姐弟。親事你姑母說過在她身上,自然由我們做主。你也不用多想,棉花衚衕那邊還是別住了。搬回敷春堂吧。讓人家知道了,還說我們對親戚輕慢了。”
薛愫無比冷靜的回答:“既然已經搬走,就沒有再搬回來的道理。老夫人又何必在意別人怎麼議論。終究我不過是個借居者,斷沒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再有,雖然是老夫人和姑母的意思,我想怕是你們的一廂情願。沈家會看得上我這個喪婦長女?又沒有親爹。孃家一絲權勢也沒有,對他們沈家有何用?”
秦老夫人有些不悅,語氣顯得有些生硬:“不是還有我們曾家在背後給你撐着嗎,何必妄自菲薄?”
薛太太依舊溫和的說道:“這些你不用考慮。再說也不是我們一廂情願,是王爺的意思希望我們兩家能繼續往來。”
“往來難道就必須要有聯姻?”
“古代不是還有公主和親的麼。”
薛愫想趙王也真是吃多了。管兩家聯不聯姻做什麼。曾家又沒有在要職上的人,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再說他日後的倒臺,只怕依舊會牽連到曾家。她重新來過。就是想要挽回曾家的這場悲劇,爲何還要上演,甚至將她也拉下了水。
將來要發生的事她以前就給姑母說過,那時候姑母不相信,這時候再提的話,姑母肯定也不會相信。
薛愫一百個不願意代替淑苓嫁到沈家去,堅定道:“我這一輩子不願再嫁。更不會嫁給沈家那個世子,你們省省心。要聯姻找別人去。”
薛愫的話讓秦老夫人和薛太太目瞪口呆。萬萬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氣得秦老夫人捶牀大怒,呵斥着薛太太:“二媳婦!這就是你們薛家的家教?往日裡你就是這麼教導她的?”
薛太太忙跪了下來,含淚道:“老夫人息怒。她小孩子家家懂什麼,信口胡說的,老夫人快別當真。”又去拉薛愫的衣裳,斥責道:“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還不快給老夫人認錯!”
薛愫見姑母一把年紀了,還因自己的脾氣替自己承擔,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只好屈膝跪在薛太太身旁。
秦老夫人甚是心煩,擺擺手說:“好了。我也想清靜一下。二媳婦,你好好的給她說說吧。”
薛太太口中稱諾。
薛愫與薛太太一道回了明暉堂。最近薛太太有些力不從心,又惦記着淑苓的身子。姑侄倆又去抱月軒瞧了一回。
淑苓的精神倒略好些,靠着枕頭和喜嬌說着話,見了薛愫愁眉不展的樣子,倒知道是爲哪般。揹着薛太太的面,曾和薛愫說起:“我也知道不妥當。可我這棋子已經是死棋,沒有半點希望。他們的主意怎麼就打到了你的頭上。不過薛妹妹。母親爲了這事操了太多的心,你也看見她兩鬢都斑白了。我是不能在跟前敬什麼孝了。所以懇求薛妹妹替我在跟前盡一點心。也全了我們姐妹一場的情意。”
薛愫見她這樣,還能說什麼,只道:“你放心養着,別的不要多想,以後的機會還多得是。”
淑苓卻苦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比誰都清楚。”
從抱月軒回來後,薛太太只讓薛愫留在身邊。姑侄倆坐在炕上說着體己話。
“當老夫人提出這個建議時,老實說我也是不大答應的。但後來你姑父又來給我說,曾家的命運還有你的將來,這些我不得不考慮。沈家那邊基本上已經點頭了。只需要合你們的庚貼,再派媒人過來議親。只要一切順利就定下來了。”
薛愫聽着,心想能不能在合八字的時候使點法子,傳出她與沈銳八字不合的言論,說不定這門親事就不成了。
“你鳴表哥的親事定下來了。本來說將苓丫頭的事定下來以後,就商議你的。哪知她又突然……”一想到小女兒薛太太忍不住熱淚盈眶。薛愫看着這個的姑母自是心酸,拿了絹子替她拭淚。
“苓姐姐的身子說不定將來就好了,那她該怎麼辦呢?”
“能好自是我最大的願望,目前我們只能做這樣的打算。再說沈家已經退了淑苓的親事,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好在這事還有成的可能。”
薛愫想,這叫什麼事啊。想到沈銳的所作所爲,她避之不及,更別說與這樣的人共度一生,想想就覺得後怕。
“剛纔你在老夫人面前說的話萬不能再提起,也不許你再有別的小心思。你放心,我也是姓薛的,終不會讓你受委屈,能幫你爭取的,一定會替你爭取。陪嫁什麼的,曾家也不會虧待你。這些我也都和他們商量過了。”
薛愫沉默不語,知道現在說什麼,姑母都聽不進去。只能想別的法子。(想知道《閨繡》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啓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衆號,搜索“wang”,關注公衆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