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生死時刻,父親拉着母親跑了,蘇依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有一人在那樣危難的時刻救了自己。
她放開了父母,獨自朝宋茗微的營帳走去,卻見首領直直入了營帳,她便只好垂下眼來,在營帳外等着。
卻猛然被蘇依抱了個滿懷。
蘇依嬌軟的哭聲在她的耳邊響起,每一句都是在擔心她。
以往她能爲這樣的話感動很久很久,可今日,她覺得厭倦,覺得耳根子都疲乏了起來。
“我沒事……”
她眼尖地看到了蘇依的目光盯着那簾帳帳門,根本心不在焉。
她心裡生出了幾分冷笑,就連關心都是帶着**的目的。
她和蘇依說了幾句就說了要留下來謝恩。
“你不會對那個俘虜生出了什麼心思吧?那俘虜是在利用你,咱們草原可沒有她的人,你若是被她利用,到時候她要是跑了,你雖是報恩了,首領可饒不了你。”
跑了?
阿依環總覺得蘇依像是在暗示她幫助宋茗微逃離。
阿依環覺得自己奇怪極了,以往她從不會用這樣險惡的想法去想蘇依,可今日,她總是忍不住。
“蘇依你開什麼玩笑,我爹孃都在這,我纔不會這樣想不開。”
蘇依這才放心了下來,這才低着頭從簾帳外經過。
卻忽然聽得裡頭女子低低的一聲輕哼。
“啊……你輕點,被傷害到我的孩子。”
“怕什麼,我輕點就是了,想叫就叫出聲來。”
“你混蛋,不是那裡……”
“那是這裡?”
“嗯……”
蘇依臉色刷白,卻只是頓了下,就快速從那營帳前離去。
營帳內,宋茗微被捏住了腳,臉疼地都扭曲了起來。
呼延雲卻不知道用什麼手法給按壓了後,就好了許多。
見呼延雲盯着她裸露出來的腳趾看,她愣了愣,隨即快速地將腳收了回來。
呼延雲突然覺得手空無一物,些許不適應地看向了宋茗微。
那一眼,像是孩子突然沒了糖一樣,看得宋茗微渾身一僵。
登時道:“想要女人的腳,外面多的是女人給你看。”
呼延雲眯起了眼看向宋茗微,道:“知道我在冰河下面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她下意識地道。
想到了他被蛟龍扯入冰河之中,身上的衣裳還都溼透了,他卻沒急着換,就給她按摩受傷的腳……
“我已經讓人將那東西拖了上來。”
他說着就當着宋茗微的面,將衣裳脫下,露出了精壯的胸膛和寬闊的脊背。
宋茗微立刻站了起來,正要往外走去,卻被他扯了回來。
“哪兒去?腳還沒好。”
宋茗微被管地炸毛,大聲喝道:“你以爲你是誰?你既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親人,你有什麼資格過問我?”
他驀然擡頭,鳳眸冷冷地盯着她。
“現在,我是主人,你是我的俘虜。若你還有點記xing,應該記得方纔對付蛟龍的時候,我救了你。”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心裡生出了幾分挫敗。
她越是想要逃離,卻偏偏越是與他生出諸多交集來。
“首領,那東西我們挖出來了。”
呼延雲看了宋茗微一眼,道:“可想與我出去看一看?”
宋茗微點了點頭,見他的手觸碰到了腰帶,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他緊窄的腰身。
呼延雲涼涼地掃了宋茗微一眼,低頭哼了一聲。
“口是心非的女人。”
宋茗微當即就掀開簾帳走了出去,留下了簾帳內的男人在簾帳裡頭笑地清朗。
河岸邊撲通一聲響,幾個壯漢累得直不起腰來。
他們紛紛看向了阿根,賊眉鼠眼道:“阿根,這低下竟有棺材,乖乖,重地很,我們八個人下去,都撲騰了老半天呢,你說這裡,會不會有什麼貴重的隨葬?”
他的話剛落,在場所有人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他卻是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
“怎麼了?”
回頭見幾個人臉色發白,其中一人,道:“怎麼就只有七個?阿山呢?”
“阿山?阿山不是剛剛在我後面的嗎?我上來的時候也沒聽到他叫,他明明剛剛拽着我的啊。”
說話的是阿榮。
可阿忠卻是顫抖地指着阿榮。
“你說你剛剛上岸的時候阿山拽着你?”
阿榮點了點頭,“是啊,我下去的時候,阿山也在我後面,估計他有些脫力,上來的時候就拽了我一把。”
阿忠聞言,臉色煞白,一股幽冷的風從那棺木裡頭一點一點地躥了出來,直直地繞着他的脊樑骨一路到了脖子上。
他顫抖地抱上了隔壁一個男子,一下跳到了那個男子身上,駭然道:“剛剛明明就是我走在你身後的啊,我根本沒有拽你。”
一聲清幽的聲響從棺木裡頭出來,別人聽不到,然而被嚇着了的阿忠卻是聽得臉色發麻。
阿榮也被阿忠這麼一說,只覺得渾身冷不丁地像是有什麼在爬似的。
“阿忠,你可不要開玩笑。”
阿忠即刻呸了一口,卻不輕易看到了棺木移開的一角。
登時嚇得差點昏過去。
“這……這裡有個女的對我笑。”
阿忠說着恨不得當即就閉上了眼睛,卻被阿榮拽到了一邊。
“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
阿榮順着阿忠的視線看過去,那棺木縫合地嚴嚴實實,根本連一點口子都沒有。
“阿忠,那你知道阿山什麼時候消失的嗎?”其他人也問向了阿忠。
阿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就連我怎麼就跑到了阿榮身後,我都覺得奇怪。”
阿根看了他們幾人一眼,道:“你們幾個身上都套着繩子,下兩個去看看阿山到底在哪兒。”
有兩個水xing好的見阿忠被嚇得不輕,就自告奮勇地下去了。
然而,他們下去了沒一會兒,就一個人上來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阿根沉着臉色將繩子拉了上來,見繩子那根本沒有鬆綁,人竟然說不見就不見了。
所有人都覺得這事詭異極了。
突然有一個老婆子大聲喊道:“是河伯新娘要丈夫了。”
老婆子聲音粗嘎,陡然大聲起來,嚇得人魂都要飛了。
“你們所有男人都要小心,夜裡不要出去,也不要下這條河。河伯的新娘沒了河伯壓着,將會成爲這條河水最大的怨靈。”
老婆子不住地粘着經,卻被一個老頭子扯了回去。
“你們不要聽她胡言亂語,她都病了十幾年了,腦袋不太清楚的。”
老頭子帶着老婆子走了,只不過臨走的時候,他是十分忌憚而恐懼地盯着那口棺木。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了起來。
眼前的這口棺木十分華麗,硃紅色的漆面,上頭雕刻着的龍紋雕飾,預示着吉祥的牡丹花盛開着。
“阿榮,你不覺得這棺木的顏色太濃太濃了嗎?”
濃?
阿榮看了阿根一眼,再盯着那棺木,是,很紅很豔的顏色。
阿根咳嗽了一聲,道:“如果真的是那婆子所言,這棺木就是五十年前最有名的河伯娶新娘的那個……”
宋茗微在一旁靜靜聽着,見阿根皺着眉頭看了眼那棺木,道:“當時岸邊連年災難,說是河伯要娶親才能平息怒火。整個呼和部的姑娘都被選去了。可河伯都不滿意,那些姑娘都沒有活着回來。直到最後那一年,有一個十分美麗的姑娘,在爹孃都以死相逼卻都無法讓部落首領改變主意的情況下,被投入了河水之中。爲了表示對河伯的重視和誠意,就特地打了一口十分鮮豔的棺木,將活生生的姑娘放入棺木之中直直沉河。”
在場的女子聽得汗毛直束,阿根卻像是想把小時候聽到的故事一字不漏地說個清楚。
“我聽我祖父說過,當時他們都聽到了棺木裡頭那女子淒厲的慘叫,更可怕的是,那棺木當時並沒有特別地紅豔,卻在那一刻突然紅豔了起來,像是,像是人用了很多血很多血才塗抹地那般嬌豔似的。”
青天白日,這口嬌豔欲滴的棺木就擺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毋庸置疑,這裡頭就是那個美麗的河伯新娘。
阿忠聽得說是個美麗的女子,就不由得想到了剛剛看到棺木裡頭有一個漂亮的女子對着他笑,登時心底發毛,抱着阿榮就不撒手了。
阿榮一個壯漢,被另一個壯漢抱得喘不過氣來,當即就把阿忠扒拉下來,一個爆慄當頭霹下。
“就這麼點出息?”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那個女子還沒死,剛剛她就在棺材裡對着我笑呢。”阿忠顫抖地說着。
“我殺了你祖宗,能不能閉嘴。”
阿榮幾個人被阿忠說得心發慌,然而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闖進來,嚇得幾個大男人險些跪了下來。
“說說那個女子什麼樣貌?”
宋茗微走到了阿忠的身後,阿忠差點就蹦躂了起來。
他狠命地拍着胸口,臉色異常蒼白。
“是一個編着許多辮子的姑娘,很漂亮,眼睛很大,長相十分甜美,要說,真的和蘇依不相上下呢。”
蘇依看了那棺木一眼,就見呼延雲朝着那棺木走近。
她突然就攔在了呼延雲面前,道:“首領,你不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