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寨的住房排列,較雜亂,不成行不成列。
田家富的一棟自建小樓,在村寨的東南角。
一路上,田家富逢人便嚷嚷,指着丁二苗介紹:“這是我請回的有大本事的人,能我女兒治病!”
丁二苗也配合着老田,昂首挺胸目不斜,以最深沉的姿勢,把裝逼進行到底。
這就是先前商量的戰略,虛實之,實虛之,故意引起狐妖的注意。
可是白水衝的鄉民們,顯然不對丁二苗抱有任何信心,相反,那些村民看丁二苗的眼光裡,還帶着深切的悲憫。
畢竟老田家裡鬧妖怪的事,大家都知道,看丁二苗這般年輕,誰敢相信,他能鬥得過妖怪?
一進田老頭的家裡,丁二苗立覺察出一股濃濃的妖氣,可狐妖經常在這裡出沒。傘柄上的羅盤指針,左右搖擺不定,萬人斬在劍鞘之內,都有些嗡嗡作響。
田家富的兒子兒媳,都在前面的村寨小學教書,此刻不在家中。最近因爲鬧狐妖的事,小口心中鬱悶,乾脆就住在學校。
田家的老婆子在家裡,聽老頭子找高人降妖,不由得一喜。看到丁二苗和季瀟瀟顧青藍等人是如此年輕,又不由得一陣狐疑。
尤其是顧青藍和季瀟瀟,都長得像畫上美人一樣,能鬥妖怪?
丁二苗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甕聲甕氣地,對田家老婆子道:
“大媽放心!我叫丁二苗,太乙門第三百八十四代弟子,人送外號千臂如,三歲學道,出山已經有八年了!只要那個妖怪敢身,我一定叫他有無回!”
着,丁二苗擡手一道掌心雷劈出,把田家後院的一棵香樟樹,打的樹葉紛飛。
這道掌心雷,丁二苗自然沒有出全力。全力以赴的,威力更大,但是倘妖狐了丁二苗的真本事,嚇得落荒而逃,那就是害了田小荷一輩子。
這一手可震住了田家老婆子。她幾乎喜極而泣,抹着眼淚道:“這回可好了,我們總算盼了救星!”
“哈哈哈哈哈哈哈……”丁二苗仰天長笑,摸着下巴,學着李清冬的德行,道:“我千臂如丁二苗,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只是丁二苗太年輕,下巴上乾乾淨淨的,沒有李清冬那一把大鬍子。要不這麼一裝逼,那效果就絕佳了。
顧青藍和季瀟瀟忍着笑,臉色都憋得一片潮。
田家的房子,前面是三間上下的小樓,邊是廂房,最後是豬圈雞舍,形成一個四合頭的大院子,爲寬敞。
丁二苗前後勘察了一番,沒感覺到狐妖的存在。想必是白天,這畜生出去閒逛去了。
田老頭指着西邊的間青瓦廂房,道:“那妖怪就要這間房子做新房,還要我們在這裡擺上香案供奉他。”
丁二苗走進廂房,裝模作樣地大罵,道:“四條腿帶尾巴的畜生,也敢登堂入室?!妖狐,要是被我千臂如丁二苗撞上,我保管將你剝皮抽筋,掛在茅坑裡陰成肉乾!”
院落裡寂然無聲,沒有人回答丁二苗。
“田大爺,帶我去樓上看看你的女兒。”丁二苗在廂房裡罵了一通,走出道。
田老頭點點頭,招呼老婆子一起,引着丁二苗三人上樓。
樓上卻是按照城裡的住宅樣式設計的,三室一廳,窗明几淨。田小荷睡在小臥室裡,和她哥哥嫂子的新婚房間,門對着門。
田家老婆子先進去看了一眼,然後招呼丁二苗等人進去。
田小荷睡在牀上,身上蓋着被子,只有一臉露在外面。雖然被黑線狐的封印折磨了這麼久,但是依舊貌美如花,我猶憐。
丁二苗三人看了一眼,不由得都在心裡感嘆,那黑線狐倒是有眼光!
眼前的田小荷,美貌竟然不輸顧青藍和季瀟瀟,如果在城裡,簡單地打扮打扮,絕對的光彩照人。
牀上的田小荷醒着,但是因爲黑線狐封印處的疼痛,所以不敢動,只是眨着眼睛,看着牀前的丁二苗三人。眼神裡委委屈屈,帶着幾分羞愧,幾分怯意……
“田大爺,你不是……田小荷的身上有貓尾斑?怎麼我沒看到?”丁二苗問道。
田家老婆子抹着眼淚,道:“她除了臉上,全身都有貓尾斑。疼得厲害,連衣服都不能穿。所以她的身上,就蓋着一牀被子……”
着,田家老婆子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了田小荷的肩頭。
果然,在田小荷雪白的右肩頭上,趴着一條黑乎乎的貓尾巴一樣的黑色疤痕。疤痕延伸到右臂,在皮膚上微微隆起,猙獰可怖。
和顧青藍當日後脖子上的屍蠱守宮砂的病竈皮膚,有幾分相像,只是形狀不同。
“小荷身上,這樣的貓尾斑,我數過,一共有三十三條。我可憐的女兒啊……!”田家老婆子着着就哭了起,簌簌落淚。
丁二苗伸出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田小荷的貓尾斑,觸手之處,滾燙的感覺。
“痛……!”田小荷觸電一般,身體一抖。大是這一抖,又牽掛到了身上其他的貓尾斑,田小荷的臉色一陣蒼白,額頭汗。
丁二苗收回手,環着四周大罵:“這個死畜生,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面對丁二苗的挑釁,仍然沒有任何迴應。
田家老婆子看着丁二苗,滿懷希望地問道:“千臂如大哥,我家小荷的病,你能治嗎?”
“這個……”丁二苗猶豫了一下,搖頭:“在我還不能治,只有抓住了那個妖怪,才能想辦法。”
其實丁二苗有辦法,可以暫剋制田小荷的病痛。就是以道家封印,反過包圍黑線狐的封印,以正壓邪。
如此必然可以讓田小荷活動如常,怕只怕,無法根治,今後要經常加強封印,以剋制貓尾斑。
另外,田小荷的貓尾斑遍佈全身,如果她佈置封印,那就需要田小荷赤誠相對,一絲一縷都不能穿……。這一點,也讓丁二苗爲難。
還有更讓丁二苗爲難的,如果施展了大手段,狐妖必然就會知道自己的真實法力,就怕它自知不敵,不戰而逃。
那樣的,田小荷的狐毒不能盡去,勢必會成爲自己一輩子的麻。
田家老婆子流淚不止,看着丁二苗,哭道:“你這麼大的本事,都沒辦法我女兒治病,這可怎麼辦纔好?”
“媽媽……”冷不防,牀上的田小荷開了口,虛弱地道:
“媽媽,你們就可憐可憐我,把我嫁那妖怪吧。這樣的疼,我、我實在受不了啊。要不,你們就我喂點什麼藥,把我毒死算了,我實在、實在……”
着,行眼淚,就着田小荷的眼角,地流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