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逸軒說道:“我叫左逸軒,是武當的小弟子。”一面說,一面伸掌貼在青竹背心“靈臺穴”上,將內力源源輸入青竹體內。他的純陽武當真氣渾厚之極,源源不斷,似乎用之不盡。青竹顫抖了幾下,便即睜開眼來,望着左逸軒,頗感奇怪,沒想到多日不見,這孩子竟有如此次爲。左逸軒向他微微一笑,加緊輸送內力。片刻之間,青竹胸口和丹田中閉塞之處已然暢通無阻,已無大礙,低聲歡喜說道:“軒兒!”是有很多話要問。
左逸軒小聲說道:“掌門師伯,您先休息一下。”
回頭傲然道:“姓常的,你常門的五虎拳有甚麼了不起,我便接你三拳!”
常黑虎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毫無畏懼感,眼看這個現成便宜是不易撿的了,先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打死再說,便道:“常門的五虎拳既然沒甚麼了不起,你便接我三招五虎拳吧!”
他盼左逸軒單是拳掌相對,比拚內力,那麼自己以逸待勞,乘機一拳將他擊斃,也好了卻心頭之恨。他怎知左逸軒的內力,就是十個他加一塊也不是對手。要知天下諸般內功,皆不逾武當內功之左右,而武當的運勁使力的法門,又是集一切武功之大成。武當少林內功心法一脈相承,一法通,萬法通,任何武功在左逸軒面前都已無秘奧之可言。
只聽左逸軒道:“別說三拳,便接你三十拳卻又怎地?”
左逸軒知道青竹掌門雖比先前好了些,卻萬萬不能運勁使力。他所以要接常黑虎的拳招,只不過是護派力戰,死而後已。於是低聲道:“掌門師伯,待我來替你先接,弟子不成時,師伯再行出馬。”
青竹已瞧出他內力深厚無比,自己便在絕無傷勢之下,也是萬萬不及,但想自己爲武林而死,自己是武林盟主,理所當然。左逸軒雖是武當弟子,可他乃將門之後,他本領再強,也決計敵不過對方敗了一個又來一個、源源不絕的人手,到頭來還不是和自己一樣,重傷力竭,任人宰割。如此少年英才,何必白白的斷送在武當山頂,那是就是自己僥倖不死,還不成了天下的罪人。
當下說道:“軒兒不可戀戰,要繼承你父親的遺志?能走……”
左逸軒恭恭敬敬的躬身說道:“軒兒是武當弟子,武當有難,弟子不能獨生。今和掌門師伯並肩抗敵,乃是份所應當。”青竹看着左逸軒意志堅定,正想再勸,常黑虎又踏上一步,大聲道:“青竹掌門,我第一拳來了。”
左逸軒傲然道:“掌門師伯說你不配跟他比拳,你先勝得過我,再跟他老人家動手不遲。”
常黑虎大怒,喝道:“你這小子是甚麼東西?我叫你知道常門不光五虎拳利害,今日讓你見識一下龍虎十八扇的厲害。”
常黑虎話音剛落,人影立即撲上貼身疾攻,使的是常門絕技一十八路“龍虎十八扇”。他收攏摺扇,握在右手。露出鑄作箭頭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則是五虎拳;右手扇骨箭頭點打刺戳,星星點點犀利無比。左手則是拳走暴擊,霍霍生風,雙手招數截然不同。猶如兩個人配合同時攻擊,心靈相通,攻守兼備。這路“龍虎十八扇”乃常門傳之百餘年的絕技,龍虎雙式齊施,相互配合,蒼龍矯矢之姿,渾厚有力,毒虎靈動之勢,凌厲毒辣,於一式中同時現出,迅捷狠辣,左右逢源,兼而有之。可是力分則弱,招式上變化無常,力道就弱了很多,這路武功用以對付常人,原能使人左支右絀,形影見撮,顧己失彼。顧左不顧右,顧前不顧後。左逸軒只接得數招,便知對方招數雖精,勁力不足,當下隨手拆接。
左逸軒痛恨魏忠賢,更痛恨爲他效勞的人,邊接招邊憤慨說道:“常前輩,在下有一件不明之事請教,你們常門乃山東名門。學武的就應該有學武的氣概,爲何背棄當初武林同盟時的誓言。如今像夾着尾巴的……聽從閹黨的的召喚?”
常黑虎面紅耳紫張口罵道:“胡……”他本想罵:“胡說八道”,跟對方強辯一番。他素以言辭便給、口齒伶俐著稱武林,耳聽得左逸軒在揭自己的瘡疤,本想捏造一番言語,不但能夠遮掩自己的失德,反而誣陷對方。待左逸軒憤怒分神,便可乘機暗下毒手。
哪知剛說了一個“胡”字,突然間一股巨石壓頂的掌力壓將過來,逼在他的胸口。常黑虎喉頭氣息一沉,下面那“……說八道”三個字便咽回了肚中。霎時之間,只覺肺中的氣息便要被對方排山倒海的掌力擠逼出來,急忙潛運內功相抗衡。只覺得這股驚濤巨浪的氣息壓迫過來,渾身窒悶難當,連呼吸便要斷絕,揮手急急連攻三招,化解當下壓力。左逸軒掌力一鬆,常黑虎只感胸口輕了,忙吸了口長氣,喝道:“你……”但只說了個“你”字,對方掌力又逼到胸前,話聲立斷。
左逸軒以絕頂神功壓迫他的呼吸,除了左逸軒自己知道。常黑虎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之外,旁人但見左逸軒雙拳揮舞,拆解常黑虎的攻勢,不急不緩,偶爾則反擊數掌,兩人鬥得不可開交,你來我往,勢均力敵。縱是各派一流高手,也瞧不破其中的秘奧。
時間一長,赫然發現常黑虎被眼前的少年耍的團團轉。常門中四虎、門人眼見常黑虎如此當衆出醜,被一個少年打的狼狽不堪,人人均感羞愧無地。另有一干人認爲常黑虎詭計多端,心狠手辣,可能是他暫且隱忍,稍停便有極厲害的報復之計。
左逸軒雖然痛恨他們,但今日不能傷他的性命,以免增加無怨的對頭,當下掌力一收,凜然說道:“常前輩承讓了。”
常黑虎突然間呼吸暢爽,喝道:“小賊,一派胡言!”摺扇柄向着左逸軒面門一點,立即向旁躍開。左逸軒鼻中突然聞到一陣甜香,登時頭腦昏眩,腳下幾個踉蹌,但覺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舞……常黑虎冷冷一笑喝道:“小賊,教你知道我常門絕藝‘龍虎十八扇’的厲害!”說着縱身上前,左手五指向左逸軒右腋下的“淵腋穴”上抓了下去。他只道這一把抓落,必然將他擒獲。左逸軒已絕無反抗之能,哪知着手之處,便如被一塊大磁鐵吸住,手被吸住了回又回不來,竟使不出半點勁道。
但聽得常門弟子彩聲雷動:“龍虎十八扇今日名揚天下!”“常門神技驚人!”“教你這小賊見識見識貨真價實的武功!”
左逸軒微微一笑,將常黑虎手中的扇子對着黑虎扇了扇,袖子一揮,一股氣息向常黑虎鼻間吹了過去。常黑虎陡然聞到一股甜香,頭腦立時昏暈,這一下當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張口待欲呼喚。左逸軒左手在他雙腳膝彎中一拂。常黑虎立足不定,撲地跪倒,伏在左逸軒面前,便似磕拜求饒一般。這一下變故人人大出意料之外,眼見左逸軒已然身受重傷,搖搖欲倒,哪知一剎那間,變成常黑虎跪在他的面前,難道他當真有妖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