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包廂的門口時,黎伯青拉住了要去開門的陳默,先問了一下俞婷,自己的形象還好,這才自己推開了門,大步走了進去。“陳總工,您好,小黎今天又來接受您的指導了。”
這個房間裡除了曹仲謀一家,其他人都是從原來的石油化工部分出來的,不過當時黎伯青被分配到了以開採爲主的國油,其他人都分到了以煉化爲主的中油。不過不管被分配到哪個單位,在曾經在石化部擔任過總工的陳一舟面前,都只能自稱下屬。
陳一舟呵呵笑道:“現在我可不敢再談指導工作了,我退下來了十年,正是祖國飛速騰飛的十年,現在的新技術,新應用,包括新的管理模式,都讓我這個老頭子無從置喙啊。現在國家的發展還是要靠你們這成長起來的一代人來支撐,我這個老頭子能夠頤養天年,就已經是上天垂憐了。”
坐在他左手邊的康學東說道:“老黎,今天這話您可說錯了,今天這場酒席,來的都是自己人,親人,跟工作可沒有半點關係。”他又轉身跟坐在他身邊的曹仲謀笑道:“黎珊你見過多次了,不過老黎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吧,這可是個滑頭,去年在國油辦事,就是他把我給放倒了。”
這件事情陳默也知道,並且還是因爲自己,所以他心虛地望了一眼康學東,見他跟曹仲謀談笑風生,這次長吁了一口氣。
說起來,他跟柔嘉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康學東一直是把他當女婿對待的。可是現在他卻要成爲黎伯青的女婿,這怎麼能不讓康學東介懷。他去國油辦事,不顧那是國油的主場,主動挑起了戰爭,結果就是過去了四個人,被人家灌倒了兩對,讓他始終耿耿於懷。
曹仲謀笑道:“要說起來,我雖然只見過黎處長一次,但是也一直記憶猶新,所以今天才借這個機會,向他提出了邀請。小默即將成爲他的女婿,這說起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幾個人說說笑笑,互相見禮,康學東拉住黎伯青的手說道:“今天晚上你沒有救兵,我也不要支援,好好喝一頓。上次被你灌的我頭疼了三天,一直想着要找你報仇,今天終於逮着你了。”
黎伯青也知道康學東的心結,他揮手打斷了俞婷想要勸阻的話。“你去跟羅姐一起坐,今天晚上你就別管我們幾個了,開心嘛!就是醉倒了也願意!”他又回頭跟康學東笑道:“我其實也要感謝你,是你的教育,讓小默成爲了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對這個女婿,我非常滿意!”
一句話說的康學東眼眶紅了起來,隔着厚厚的近視眼鏡,可以看見他鏡片後面晶瑩的淚花。他搖了搖頭,憋住了眼淚笑着說道:“小默就是我的兒子,我很開心看到他可以成長起來,可不是專門給你養女婿。”
幾個男人笑着坐了下來,羅朝英也連忙將俞婷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大家坐了一大桌,相互攀談了起來。
陳默雖然是今天的中心任務,不過除了黎珊,陳正和菠蘿,他最小,在這種場合,沒有他插言的權利,所以他只能跟着曹毅,陳正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敢打擾長輩們的攀談。
不過幾個女人就沒有這麼多的顧慮了,她們圍着菠蘿,七嘴八舌地逗弄着,不時發出響亮的笑聲。那個菠蘿見到這麼多的人,也是活潑的很,誰逗都笑,讓喊就喊,雖然喊的不清楚,卻也更顯可愛。不過等到正式上菜的時候,他就已經受不住睡魔的誘惑,倒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酒菜上齊,曹仲謀首先舉起了酒杯說道:“今天我們大家相聚一堂,共同慶賀小默正式進入社會,希望他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能夠工作順利,一帆風順,感情美滿,甜甜蜜蜜。”
大家都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至於老爺子和女人們,就隨自己的喜好了。等服務人員給衆人又倒上了酒,陳默站起身,舉杯說道:“謝謝曹伯伯今天創造這個機會,讓我們都聚到了一起。我原本想等三天後,爺爺生日的時候,大家還能再聚,但是他說,三天後的聚會是因爲爺爺,今天專門爲我。對於一個晚輩來說,他的厚愛讓我重如泰山。我也在此向諸位長輩保證,在今後的工作中,生活中,始終謹記自己的責任,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承擔起孫子,兒子,丈夫這些身份的責任。”
這次的酒杯再放下,羅朝英站了起來,陳默,曹毅他們這些晚輩也都趕快站了起來。陳一舟壓了壓手說道:“朝英,你坐下,你站起來,孩子們哪裡坐得住?都站起來還吃不吃飯了?!”
羅朝英坐了下來,望着陳默說道:“你也長大了,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我只希望你的心胸要開闊一點,不要只看到自己,而是要學會設身處地替別人想想。或者說更大一點,你要學會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來面對以後將會遇到的困難,挫折,或者是成功,只有這樣,你才真正具有一個男人的品質。”
“謝謝媽媽。”
康學東隨後說道:“我就送你一句話吧,……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你現在處於事業的開端,不要浮躁,做好每一件小事,纔有做大事的基礎。”
“謝謝乾爹。”這還是陳默第一次叫乾爹,康學東忍不住點了點頭,擠出一點笑容。
坐在他下手的黎伯青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可沒有想到在酒桌上還來這一套。不過準女婿要工作了,他怎麼也要說上兩句。想了一下,他忍不住笑道:“我可沒有想到什麼好說的,對你的品格,我也很放心。不過我還是拾你乾爹的牙慧,也送你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其他幾個人也都依次跟陳默送上了祝福,最後輪到了陳一舟,他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說道:“大道理我平時也跟你講過許多,今天我就跟你說兩句實在的。你馬上就要進入物資採購中心工作,雖然採購的方式在這些年變化衆多,現在甚至發展到了互聯網上面,但是採購的本質在幾千年來都沒有發生變化,那就是他爲己用。這個己不是指的自己,而是指你代表的陣營,所以你要做好他爲己用,但是絕對不能公爲私用。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即使我到了地下,也死不瞑目!”
陳默連忙站了起來,認真說道:“我一定謹記您的話,不給您丟臉。”
“那就好……”陳一舟呵呵笑了起來,舉起了筷子說道:“大家也都餓了,我們就開始吧。”
坐在他右手邊的羅朝英連忙幫他夾起了菜,給他當了快二十年的兒媳婦,對於老爺子的口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夾的也都是老爺子最喜歡吃的菜。
至於幾個男人,他們的注意力沒有一個在菜上,見老爺子開動了,就都互相敬起了酒。陳默作爲晚輩,這幾個長輩一個也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所以給每人敬了兩杯酒,就專心吃菜了。至於他們之間胡攪蠻纏,勸酒灌酒,他權當沒有看見。
其實戰爭主要就是發生在康學東和黎伯青之間,爲了什麼喝酒,黎伯青可是清楚的很。還不是這個女婿被他搶了,康學東心裡緩不過來這股勁兒。他的酒量不如康學東的好,今天又沒有幫手,他一會兒就有些承受不了了。
不過這個時候,即使是醉倒,他也不會認輸。只是他把這筆賬都算到了陳默的身上,今天老子醉這一場,可都是爲了你這個臭小子,回頭看我如何收拾你。
陳默當然想不到自己會遭受這個無妄之災,不過這個坎,不是他想避就能避的,即使知道,他也無可奈何。
爲了照顧老爺子的身體,這頓酒喝的時間並不長,絕對不超過三個小時,可是幾個男人都喝的暈暈乎乎。至於兩個主角康學東和黎伯青,康學東還好一點,還能正常交流,黎伯青早已躺倒在了沙發上。
雖然得勝,但是康學東卻如同敗軍之將,意興寡索地說道:“這頓酒喝的快活,我可終於算是報了仇。黎珊,別怪你康叔叔啊,要是不把你爸爸灌倒一次,我這一輩子心裡也不會舒坦。俞處長,你們命好啊,我這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婿,就成了你的了。說來說去,都怪柔嘉命薄,怪不了你們啊……”
看着康學東酒後情感爆發,五十歲的男人了,還淚流滿面,所有人的心裡都不是滋味,這還真是怪不了任何人,只怪造化弄人。
陳默幫康學東取下了眼鏡,幫他擦淚。“康叔叔,這些話都別說了,這一輩子,我都是你的兒子。”
陳一舟嘆道:“小默,你先送你康叔叔回家,小黎這邊,黎珊會開車,小正過去幫忙。”
康學東拿起了眼鏡,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我不要你們送,樑浩還在等着我。小默,你要好好的幹啊,別給你康叔叔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