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齡放下高腳酒杯,坐在沙發上優雅的翹起二郎腿,點起一支細長的法國女士香菸道:“在西方,都是騎士來求見貴婦人,爲什麼在古老的中國就要反過來呢?”
“好好好,算你有理。”宋子文苦笑着搖搖頭,他管不了這個妹妹,美齡已經二十八歲了,不管按照東方還是西方的標準都是老姑娘了,可她卻毫不在意,宋家人都爲這個嫁不出去的女兒着急。
宋子文聳聳肩出去了,外面陳子錕和張學良攜手面對記者的鎂光燈,噼裡啪啦照了不少相片,陳大帥身高一米八五,張少帥卻只有一米六五,確實是一大一小,相得益彰。
拍完了照片,兩位將軍在衆人簇擁下進了大廳,遠遠就看見一個風姿綽約的旗袍女子孤獨的坐在沙發上品着一杯酒,張學良眼睛一亮,徑直就走了過去,陳子錕剛想跟過去,胳膊就被拉住了,回頭一看,鑑冰和姚依蕾的眼神簡直能殺人。
張學良和宋美齡一見如故,親熱攀談起來,不大工夫舞會開始,張學良回到陳子錕身旁,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昆吾兄,那個是宋家三妹,宋美齡,滬上名媛之首,你不過去攀談兩句?”
陳子錕笑道:“這麼好的機會,留給你吧。”
張學良道:“我一定要追到她。”
正說着,就看見盧小嘉走向宋美齡,向她伸出一隻手,大概是邀約跳舞,宋美齡淡淡說了句什麼,盧小嘉臉色有些難看,悻悻退去了,張學良嘿嘿一笑,摩拳擦掌正要走過去,卻見宋美齡站起來,主動向這邊走來。
“不出所料,她對我有些意思。”張學良得意的瞟了一眼陳子錕。
宋美齡走到近前,笑吟吟的和鑑冰姚依蕾打起招呼:“這兩位就是陳大帥的夫人吧,不介意我借你們的丈夫跳第一支舞吧。”
面對滬上名媛的挑釁,姚依蕾盡顯北京名媛的風範,道:“當然可以。”
於是陳子錕和宋美齡步入舞池,翩翩起舞,張學良有些坐立不安,想了想,轉而對鑑冰道:“陳夫人,可以麼?”
鑑冰咯咯嬌笑:“當然。”
舞池中,陳子錕鼻子裡充斥着宋家三小姐如蘭似麝的香味,剛想說話,美玲也開口了,兩人都笑了:“你先說。”
“女士先請。”
“好吧,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宋三小姐的聲音糯糯的。
“我想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陳子錕道。
“哦,該你說了。”宋美齡略有失望。
“孫先生和孫夫人最近還好麼?三小姐這裡的消息應該更及時些。”
“你認識總理和我二姐?”宋美齡歪頭看着陳子錕。
“舉國上下,誰不認識中山先生。”陳子錕打了個馬虎眼,當年舊事他不喜歡到處說,在宋子文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在女人面前則有賣弄之嫌。
“總理身體不太好,我們每天都在爲他祈禱。”美齡黯然道。
一曲終了,換舞伴接着跳,這回終於輪到張學良了,陳子錕下場坐下,姚依蕾酸溜溜道:“很風光吧,摟着宋家小三滿場飛。”
陳子錕道:“哪裡哪裡,逢場作戲罷了,我跳舞還是你教的呢,要不咱們跳一個?”
“這還差不多,饒了你。”姚依蕾道。
杜月笙端着一杯酒笑嘻嘻湊了過來:“陳大帥,二十萬大洋已經匯入您的賬戶了。”
陳子錕舉起酒杯:“那禁菸的事情就拜託杜老闆多操心了。”
“一定盡力。”杜月笙抿了抿洋酒,道:“還有一事,請大帥切莫推辭。”
“請講。”
“我在滬西極絲菲兒路上買了棟宅子,想送給陳大帥,這塊地方不在租界範圍內,也不算是華界,鬧中取靜,方便得很。”杜月笙笑道,這幾天他一直在慶幸自己聰明,在盧小嘉和陳子錕兩人中選擇了後者,若是把三鑫公司的命運交給盧小嘉這個花花公子,怕是鴉片生意就更沒得做了。
這座宅子是杜月笙的一番心意,陳子錕裝模作樣推辭了一番就接受了。
“這是房契,這是鑰匙,地址就在極絲菲兒路七十六號,傢俱電器都預備好了,隨時可以入主。”杜月笙遞過來一個絲綢袋子,陳子錕接過來交給了姚依蕾收着,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杜月笙達到目的,笑吟吟的去了,李耀廷和慕易辰端着酒杯過來了,他兩人如今是上海灘的聞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陳子錕這棵參天大樹可是蔭涼的很。
陳子錕道:“耀庭,上海鴉片市場要放開了,你手上的存貨可以出了,注意價格別壓得太低。”
李耀廷笑道:“大哥,您不禁菸了?”
陳子錕道:“我何嘗不想禁菸,心有餘力不足,把他們逼急了,不走水路走旱路,我還能到處設卡把上海灘一圈都圍起來啊,禁菸在當下是無法成功的,與其慘淡收場,還不如賣個人情,對了,你的貨放給杜老闆就行,我看他還挺會做人的。”
慕易辰在一旁暗暗搖頭,本來以爲陳子錕是個英雄,沒想到如此腹黑,這就是政治啊。
“慕經理,幫我進口一箇中隊的戰鬥機,不一定要美國產,英國德國都可以,還有雙座轟炸機,要兩個中隊,這東西對付步兵很好用,錢已經劃到你賬上了。”陳子錕道。
“好的,我明天就去辦。”
突然舞池中爆發出一陣掌聲,所有人都讓到旁邊,看着張學良和宋美齡滿場飛,別看張學良個頭不高,舞技也不差,跳的那叫一個棒。
“小六子適合舞場,不適合戰場啊。”陳子錕喃喃道。
忽然一個清脆聲音響起:“陳將軍,你說話不算數,你欺負我。”
扭頭一看,竟然是小姑娘唐瑛來了,陳子錕可慌了手腳,姚依蕾這尊大神還坐在旁邊呢,讓她聽見這話可不得了。
好在唐嫣也在旁邊,笑嘻嘻道:“妹妹,別冤枉陳將軍,他不是去打仗了麼。”
唐瑛氣鼓鼓道:“打仗也不能說話不算數啊,我們冬令營還指望他呢。”
陳子錕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啊,好辦,我寫一個手令給你,你拿着去吳淞禁菸執法總隊,找他們的頭頭。”說罷拿起一張紙龍飛鳳舞寫下幾行字交給了唐瑛,小姑娘這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姚依蕾一直支棱着耳朵偷聽這邊,見唐瑛姐妹走了才道:“怎麼了,欺負人家小姑娘?”
陳子錕趕忙解釋了一番。
“好啊,又是女記者,又是女學生,還是姐妹花,你是不是我們姐妹倆不夠你享用的啊,還想擴充後宮?”姚依蕾字字誅心,陳子錕百口莫辯,諂媚的笑道:“我哪有那膽啊。”
“有這個心更該殺!”姚依蕾惡狠狠掐了陳子錕一把。
李耀廷和慕易辰乾咳一聲,裝沒看見,端着酒杯走遠了。
史量才走了過來,陳子錕如蒙大赦,起身相迎:“史先生,最近有什麼新聞?”
“眼下就有一條新聞,張宗昌在四馬路嫖妓付不起錢,被扣了,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請你去救急呢。”史量才苦笑着說。
“不會吧,效坤還能付不起錢?”陳子錕看了看舞池中跳的正酣的張學良,便沒有叫他,和姚依蕾請個假,說去四馬路撈人。
姚依蕾道:“鑑冰,你跟着一塊去,別讓他搞花頭。”
如今她肚裡有孩子,全家上下都聽她使喚,鑑冰也只好聽令,陪着陳子錕前往四馬路。
四馬路距離哈同路不遠,很快就到了地方,進去一看,張宗昌四仰八叉躺在榻上,一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跟猴子一般趴在他身上,捶背撓癢癢,往嘴裡送菸嘴,送水果,拿毛巾擦嘴,比伺候皇上還殷勤。
老鴇帶着一幫姑娘也在旁邊聽招呼,整個長三堂子合着不做生意了,全體出動伺候張大帥,一個個臉都笑歪了。
見陳子錕來了,張宗昌從榻上蹦起來:“好兄弟,江湖救急,先借我十萬大洋。”
陳子錕倒吸一口涼氣:“效坤兄,你消費什麼了,花了十萬塊?”
鑑冰也叉着腰數落老鴇:“儂敲竹槓啊,把賬單拉出來阿拉瞧瞧。”
老鴇也是在上海花界混了幾十年的人物,自然認識這位五年前的滬上頭牌,滿臉堆笑道:“鑑冰先生,不是阿拉敲竹槓,是張大帥答應給阿拉的賞錢,每人兩千塊。”
陳子錕恍然大悟,怪不得堂子裡的人都笑的這麼膩歪,原來遇到一個超級大金主啊。
“戇都,你這個朋友絕對是戇都,還是天字第一號的。”鑑冰嘖嘖嘆道。
陳子錕二話沒說,當場拿出花旗銀行的支票簿,開了十萬元給老鴇。
張宗昌:“好兄弟,仗義!來,咱哥倆走一個。”
堂子裡的服務沒的說,不用張大帥招呼,杯盤碗筷早就預備好了,兩人推杯換盞喝起來,張宗昌道:“我怎麼瞅你就對脾氣呢?咱倆以前見過?”
陳子錕道:“不瞞效帥,兄弟我在東北當過鬍子,鑽過老林子,打過關東軍的守備隊,也和奉軍幹過仗。”
張宗昌眼睛一亮:“你哪個綹子?報號什麼?”
陳子錕道:“小綹子,長山好,大掌櫃報號關東大俠,兄弟我當年號稱雙槍快腿小白龍!”
張宗昌一拍大腿:“他孃的,原來雙槍快腿小白龍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