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錕就這樣被剝奪了兵權,新職務一直沒有着落,只能賦閒在家,剛開始還時常去軍委會打聽,後來乾脆不去了,在家種菜餵雞,修身養性。
陳啓麟在臨行前拜會了陳子錕,他身兼雙重身份,既是蔣介石的學生,又是陳子錕的兄弟,是雙方都能認可的人選,他問陳子錕有什麼要囑咐的麼。
“在美國參戰之前,切記保存實力,不要和日寇爭一時之長短。”陳子錕躺在藤椅裡,閉着眼睛說道。
陳啓麟淡然道:“知道了。”
陳子錕道:“仗已經打了四年,犧牲的都是中華民族最優秀的兒女,苟活在後方的都是什麼人你也知道,投機鑽營,唯利是圖,見風使舵,這場戰爭不是優勝劣汰的選擇,要爲民族留一些種子。”
“是。”陳啓麟的語氣凝重了一些。
“雙喜跟我當了十幾年副官,也該出去練練了,你把他帶去隨便給個官乾乾,劉驍勇是江北軍官學校出身,小夥子打過不少硬仗,可擔大任。”
“是。”
“還有一點,不要輕易和共產黨開戰,我和他們有過君子約定。”
陳啓麟眉頭一皺,但還是沒說什麼。
“好了,軍務緊急,你去吧,我不留你吃飯了。”陳子錕擺擺手。
陳啓麟起身,敬禮,轉身,戴上軍帽出去了,正遇到小南進來,乖乖喊了一聲陳叔叔。
小南在蔣倩倩的鍼灸治療下已經漸漸恢復了聽力,現在聽說能力都和正常小孩差不多,爲了鍛鍊他,劉婷把他放到重慶普通小學裡讀書,搞的說話略帶一點川味。
陳南是收養的孩子,而且從小殘疾,陳子錕和他的交流也不夠多,孩子對這位父親一直心存畏懼,他進了院子,看見父親躺在椅子上,便低頭喊了一聲爸爸。
“小南迴來了,到爸爸這兒坐一會。”陳子錕指指面前的小板凳,小南坐下,有些緊張,不過很快就放鬆下來,他發現原來爸爸其實一點也不兇,反而風趣親切的很。
父子倆其樂融融的時候,劉婷進來了,打發兒子去玩,自己坐在凳子上道:“從軍委會了解到最新情況,美國調停失敗,戰爭很可能在年內爆發。”
陳子錕道:“日美之間必有一戰,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想這一點兩國首腦心中都有數,道理來講,開戰越晚對美國越有利,對日本則不利,我想日本一定會先下手爲強。***”
劉婷道:“所見略同,我估算日本會用兵東南亞,攻佔香港、菲律賓、馬來亞、新加坡等地,將美國海軍的前進基地全部掃除,獲取東南亞的石油與橡膠,以解燃眉之急。”
陳子錕搖搖頭:“如果我是日本決策層,會拿珍珠港開刀,那裡是美國海軍的重要基地,橫跨太平洋的重要交通樞紐,兵家必爭之地,只要擊沉美國太平洋艦隊的幾艘戰列艦和航母,太平洋上就再無對手,等美國人緩過勁來,亞洲塵埃落定,再想反攻都來不及。”
劉婷驚詫萬分:“這也太大膽了吧。”
陳子錕冷笑:“這算什麼,我當年出奇兵襲省城,一舉俘獲孫督軍,就是走的這個路子,日本軍部那幫參謀,難道這點謀略也沒有。”
劉婷道:“如果真這樣發展的話,戰爭一定來的非常突然,存在上海租界和香港銀行裡的資金要儘快轉移纔是。”
陳子錕道:“我已經派人在辦了,把大額資金轉移到美國本土去了。”
劉婷鬆了一口氣,憂愁道:“現在的米價比開戰那年貴了四十倍,法幣貶值,市面上又開始流通銀元了,要不是咱們有些家底子,早就餓死了。”
陳子錕道:“重慶還會餓死人?”
“是啊,不法商人囤積居奇,物價飛漲,可苦了那些吃工資的人,大學教授的薪水只相當於戰前的十幾塊錢,政府從農民手裡收取官糧,倒手賣給不法商販賺取差價,不少人靠這個發了橫財。”
“政府難道不管?”
“管,怎麼管?這些商人都是有後臺的,查到最後,被查的人沒法辦,查案的倒先進去了。”
陳子錕長嘆一聲,閉上眼睛,陪都都這副樣子,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戰爭讓很多人家破人亡,但也讓很多人發了橫財,這就是現實,不接受也得接受,他忽然想起共產黨的根據地,和陪都的情形截然相反,政治清明,減租減息,社會各階層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敵佔區的情況也略好,日本人施行供給制,至少餓不死人,相比之下竟然是國統區情況最差。
劉婷又道:“戰爭持續,日本固然泥足深陷,中國也元氣大傷,財力物力接近枯竭,西南本不是富庶之地,涌進來這麼多機關和軍隊,這麼多的官員和家屬,糧食都不夠吃的,外援微不足道,軍費浩大,通貨膨脹,政府腐敗,國共兩黨互相猜忌,摩擦頻頻,再這樣下去,日本不勝也勝了,中國不敗也敗了。”
正談着,忽然外面一陣雞飛狗跳,進來幾個穿灰布軍裝的大兵,爲首的是個上尉連長,手按槍套道:“你就是這家的房主?”
陳子錕依舊躺在躺椅上:“我是,有何貴幹?”
連長道:“我們是高射炮連的,奉命在此駐防,你家的院子被徵用了,收拾收拾趕緊走吧。”
陳子錕道:“你們是打算把我的院子當防空陣地還是駐地呢?”
連長道:“那你就別管了,趕緊搬走就是,你不動手,我就讓兄弟們幫你搬了,我們這些粗人砸壞了東西你可別見怪。”
陳子錕道:“徵用民宅用於抗日大業,我沒意見,好歹你得拿出個條文吧,還有相應的賠償款,總不能一句話就讓人搬家,我一家十幾口人,罈罈罐罐那麼多,匆忙間怎麼搬?又搬到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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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長道:“你這人,話挺多啊,小心我辦你一個阻礙軍務的罪名。”
陳子錕見他越來越橫,便道:“負責防空事務的是黃震球吧,你把他叫來,我和他說話。”
連長一驚,這人挺內行啊,便收了威風小心翼翼道:“您認識黃將軍?”
陳子錕道:“談不上認識,我在航空委的時候,打過一些交道。”
連長臉上掛了笑容:“閣下在航空委是什麼職務?”
“主任委員,後來誤傳死訊,就讓賢給周至柔了。”
“原來是陳將軍,卑職該死,請您處分!”連長終於回過味來,啪的一個立正。
“下去吧,別擾民,該徵用就徵用,記得給人家錢,老百姓不容易。”陳子錕道。
連長諾諾連聲,帶着手下慌忙逃竄,以後再也沒出現過。
……
轉眼到了冬天,重慶的寒冬陰冷潮溼,陳子錕渾身傷病,犯了關節炎住進了醫院,除了一些老朋友來探視之外,高層並未有任何表示,似乎已經將他這位能征慣戰的將軍遺忘。
到了十二月八日,農曆十月二十這天,陳子錕帶領全家參加了薛斌的婚禮,會場設在軍人俱樂部,重慶物資緊張,即便結婚也搞不到足夠的酒水菜餚,只能一切從簡,以茶代酒,弄些瓜子花生招呼客人。
薛斌比陳子錕年紀略長,四十多歲的漢子,穿着漿洗乾淨的軍裝,下巴颳得鐵青,努力使自己年輕一些,配得上二十來歲的蔣倩倩,蔣阿姨嫁給薛大伯,小孩子們最高興,尤其薛斌的倆兒子,穿着禮服當花童,,忙的不亦樂乎。
外面鞭炮齊鳴,震耳欲聾,忽然一人匆匆進入會場,向劉婷低聲耳語了幾句,劉婷面露震驚之色,走過來向陳子錕低聲道:“果然被你猜中了,幾個小時前,日本海軍聯合艦隊空襲了夏威夷珍珠港,美國終於要參戰了。”
陳子錕精神一振,端起茶杯道:“諸位,靜一靜,我有話說。”
衆人安靜下來,笑眯眯地期待着他對新人的祝福。
陳子錕道:“先聲明一下,我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可是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重大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宣佈。”
姚依蕾道:“快說吧,別吊胃口了,是不是委座啓用你了?”
四下一陣鬨笑。
陳子錕搖搖頭:“不用猜了,我告訴你們,美國,終於要參戰了!”
靜了片刻,會場內突然沸騰起來,四年來中國苦苦支撐,等的不就是今天麼,美國既要參戰,勝利就不遠了。
“我提議,爲新人,爲勝利,爲苦難深重的祖國,乾杯!”陳子錕高舉起茶杯。
“乾杯!”歡呼聲響徹雲霄。
又過了兩日,偷襲珍珠港事件的具體細節漸漸傳到重慶,據說美國太平洋艦隊損失慘重,戰列艦皆被擊沉,航母因爲出港航行受損較輕,死傷人員數千,可謂慘烈至極,最重要的是日本發動的是突然襲擊,在珍珠港被摧毀後才遞交的宣戰書,這勢必激起美國人的怒火。
僅隔一日,美國國會通過對日宣戰,中國緊隨其後也對日本、德國、意大利正式宣戰。
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於隨着美國的加入而拉開大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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