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猝不及防聽到了一聲“對不起”,她想起這麼長時間以來所受的委屈,她的鼻間一酸,眼底險些掉下淚來。許念擡頭,正好看到顧深在深深地看着自己,她心頭一晃,連忙收了情緒,讓顧深進屋。
顧深看出了她情緒的變化,剛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髮,卻是被許念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顧深心裡一抽,幾步跟上了她,卻是默默地抓緊了手。
兩人許久不見,縱使對方心中有千言萬語,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許念和顧深都是沉默着,不知過了多久,顧深終於打破了寂靜。
“許念,我並沒有和黎俏俏在一起,我只是……”
顧深話沒說完就停住了,他心想,要怎麼才能說出口呢?
許念聽到這話,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顧深從中感受到了淡淡的疏離,他知道如果他和黎俏俏的事兒說不清楚,他和許念之間的隔閡永遠都不會消除。更何況,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陸江川!
顧深一咬牙,便迎着她的目光說道:“許念,我怕我會耽擱你。若是我的腿永遠都好不了的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以後連出門都要被人當作弱勢羣體照顧的那一類人。”
許念聽了這話,心中一疼,卻是想起了她在尋找顧深時所受的委屈。許念心裡委屈得很,還是決定硬着心腸聽他說了下去。
“除了你,還有顧盼。我一點兒也不想以後會聽到別人說‘許唸的丈夫是個殘疾人’,或是顧盼與同學打架,因爲別人說他的父親是個殘疾人。說實話,許念,我在害怕。”
此刻顧深的眼睛中裝滿了傷痛,他想起了在西雅圖第一次和許念碰面的場景。許念那麼憔悴,那麼不安,他卻不能上前去擁抱他。他那時候連脫離了黎俏俏都不能前行一步的人。
許唸的心裡也難受,她卻是不能忘記顧深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推開的場景。
顧深失落地看着沒有什麼動作的許念,又說道:“我當時心裡想,‘我一定要好起來’,若是好起來就來找你和顧盼。”
許唸的聲音卻是在這時候響了起來,“要是好不起來呢?”
顧深的心裡一顫,便對上了許唸的眼睛。此刻許唸的眼睛中堆蓄着淚,就連她的聲音也發抖。顧深知道她心裡幾乎是經歷了被碾碎一般的痛楚,卻是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許念卻是不屈不撓地看着他,“顧深,要是你好不起來呢?你就一輩子都不願意再多看一眼我和顧盼了嗎?”
她的話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顧深悲哀地看着她,說道:“對啊,如果我好不起來的話,我就再也不要和你見面了。”
許唸的淚水頓在眼眶,她震驚地看着顧深,卻是瞧見了他眼底深深的絕望。
顧深近乎貪婪地看着她,“許念,我愛你,我真的不能拖累你啊。”
許念激動之下撲向他,顧深知道她是心軟了,忙不迭把人往懷裡摟。
許念哽咽着說道:“顧深,你真殘忍。”
顧深的心裡一陣痛,卻是不能回她什麼。顧深知道,若是能重來,他還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只是擁住許念,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背。
許念雖說理解顧深,卻還是怨他,她永遠都無法忘記顧深對她的冷漠。
她的心思顧深自然也清楚。不過他覺得許念肯理解他,不把自己推出家門,就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兩人抱着溫存了好一會兒,門鈴就又響了起來。
許念看了窗外,便知道這是顧盼放學回家了。她連忙從顧深的懷裡起身,去給顧盼開了門。
顧盼才走進家門,就發現了沙發上坐着一個人。他一開始以爲是陸江川又來家裡找媽媽了,心裡有些不舒服。然而下一秒,那人轉過頭來時,顧盼卻是整個人都雀躍了起來。
顧盼的眼睛中放射出了驚喜的光芒,但下一秒他卻想到了在西雅圖時,自己被顧深推開的一幕。顧盼本想着要衝上去抱住顧深,此刻卻是猶豫了起來。他的確是很想念顧深,此刻卻不知如何是好。
他猶豫又期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許念,待對方點點頭,他才控制不住喜悅,大叫着“爸爸”,快步地衝向了沙發上顧深。
顧深怕他摔着了,趕緊伸手將他撈進了懷裡。顧深還想幫他把書包脫下來,顧盼卻是緊緊地抱住了他的手。
顧盼不小心碰到了顧深身上的傷,顧深咬着牙忍下了,只不過在顧盼委屈地在他懷裡哭出聲來的時候,顧深卻是感覺心裡比身上的傷更疼。
他拍拍顧盼的腦袋,又看了眼一旁杵着的許念。後者避開了他的目光,卻還是上前拍拍顧盼的背。
許念知道現在兒子的心裡很委屈,她又何嘗不是。許念壓下心裡的情緒,輕聲細語地讓顧盼把書包放下來。
顧盼卻是看了眼顧深,顧深知道他只是害怕自己會離開,便衝顧盼點頭。顧盼這才放開了抱住顧深的手。
顧深心裡發酸,在顧盼放下書包,又被許念逮着擦掉了滿臉的眼睛鼻涕之後,他就主動把顧盼抱了起來。
許念在一旁坐着,顯然是要把時間讓給他倆。
顧盼實在是委屈狠了,也不知他到底是哭了多久,直到他的肚子骨碌碌地叫了起來,顧深才說要不要出門一起吃頓飯。
顧盼聽了這話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許念只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上前用溼毛巾把顧盼的臉擦了一遍,卻也沒反對。
於是一家人便去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了。
這家餐廳生意還不錯,此刻正是餐點,裡邊的人還挺多的。
顧盼剛哭完,眼睛還是紅紅的,他害怕顧深會離開,就一直賴在顧深旁邊。顧深本想着要去付賬,顧盼卻是粘得緊。許念便去付賬了。
許念回到座位,纔剛坐下,就見一人笑着迎面走過來。
許念見此,眉頭一皺。因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所厭惡的初冉。
初冉見了許念,嘴角便勾起了一個諷刺的笑,她說道:“喲,許總一個人到餐廳吃飯啊?不打算約個男人嗎?”
坐在裡邊的顧深聽了這話,便說道:“小姐,您就不能給您的嘴巴積點德嗎?”
初冉聽到此,連忙看向裡邊,待對上了顧深冷若冰霜的眼睛時,她的面色便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