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見臨而言,最大的危機倒不是身份暴露。
而是這個挾持了他的女人。
哪怕雲雀之前還處在昏迷狀態,他依舊有種被挾持的感覺,就像是身邊被埋了一顆超級加倍版的沙皇氫彈,隨時都有可能被引爆。稍有不慎,到時候不只是他這個倒黴鬼要嗝屁,連帶着整個世界都要一起完蛋。
只不過這女人提出的要求,就有點過於無禮了。
搞得他好像是個男祀一樣。
還真拿他當軟柿子捏了。
雖然軍師說過一大堆注意事項,但在他看來就是無稽之談。
開玩笑,又不是哄女朋友,憑什麼要這麼慣着你。家裡明明有夜宵,非得讓他出去買,連穿絲襪這種事情也要他來伺候,搞得好像你缺胳膊少腿一樣。
經歷過上次那個夢境以後,他就在心裡暗暗發誓。
這輩子除了燭龍尊者之外,絕不能再被人那樣隨意擺佈。
至於這女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徹底搞清楚之前,暫且放置不論。
“你的表情好像見了鬼一樣,又見到了那個鬼東西了?”月姬湊過來細看,擡手幫他撫平了緊皺的額頭,沉靜的美眸裡閃過一絲擔憂。
“放心,那個邪祟雖然強大,但一時半會奈何不了我。”
顧見臨擺了擺手:“不足爲懼。”
月姬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有事的話要提前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接下來司家或許要面對姜家的全面打壓,姜家人如果真的下定決心,也會不留餘力的對付你,我們需要提前準備後手,至少要留一個撤退的通道。”月姬在他大腿上寫下這串字。
“我明白。”
顧見臨嗯了一聲。
瀛洲島是黑暗世界的地盤,可以說是陷入了龍潭虎穴裡,
哪怕他發出消息求救,幽熒集團的動作,也一定比以太協會要快。
也就是說到時候一旦出了事,他將得不到任何的救援,而是要孤身一人面對整個黑暗世界,乃至幕後的隱修會,就像被困在孤島,孤立無援。
月姬倒還好,隨時都可以自殺,廢掉這個分身。
至於顧見臨本人,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那就只能用不存之鎖掩蓋氣息,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一直藏着,但這種方式對他而言就太憋屈了。
“對了。”
顧見臨猶豫了片刻,忽然開口:“這附近哪裡有賣拉麪的?要那種傳承了五十年以上的街頭小攤,而且要乾淨衛生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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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半,庭院最深處的臥室門被拉開。
顧見臨把剛買好的豚骨拉麪和天婦羅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地望向牀上。
“你晚了兩分鐘。”
雲雀擡起美眸,瞥了他一眼:“我很不開心。”
這個女人躺在鬆軟的牀上,一襲深紅色的寬鬆浴衣散落開來,卻依舊能襯托出曼妙惹火的身材曲線。她的眼神慵懶又嬌媚,纖細雪白的鎖骨裸露着,衣襟的領口藏匿着一抹幽深的弧度,腰間束着大蝴蝶結,一雙細長雪白的美腿交疊。
塗着紅色指甲油的玉足泛着瓷白的光。
她醒了。
相比於睡美人時期,醒過來的她簡直就是顛倒衆生的妖精。
顧見臨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感覺到自己的慾望在燃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兩個人第一次面對面,難得的同頻保持清醒的時刻,卻沒有任何的生疏,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當然,就算沒有那種血脈的親近感,他們也不會感到陌生。
畢竟以他們的水平,都能知道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連忙默唸大慈大悲咒,板着臉說道:“首先,我並沒有伺候你的義務。其次,如果你一定有事喊我,我明面留下了分身,爲什麼要找我本體?”
影子就守在門口,像是個沉默的凋塑。
雲雀只是翻了一個嫌棄的白眼,澹澹說道:“分身不配跟我說話。”
就這麼一句話,顧見臨的血壓就已經飆升了。
“我爲了救你,把自己搞成了重傷,你伺候我一陣子怎麼了?男人都是這麼忘恩負義的東西麼?真讓人感到寒心。”雲雀幽幽嘆了口氣,倒還真像是被男人負了心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憂傷和委屈,你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演的。
顧見臨被噎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的性格就是這麼吃軟不吃硬。
要是有人對他威逼利誘,他肯定不吃你這一套,提着刀就要砍你。
但你要是哭得梨花帶雨提起昔日的恩惠,他就會手足無措了。
在此之前,只有有珠拿捏住了這一點。
而眼前這個女人,不知爲何也感覺早已洞悉了他的一切弱點。
“吃飯!”
他冷着臉把包裝袋子打開,自己坐到了一邊。
雲雀卻伸出素白的手,示意他服侍自己起身。
顧見臨冷冷地看着他。
雲雀的眼神裡卻滿是捉弄的笑意。
對峙了半分鐘以後。
“下不爲例。”
顧見臨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像是女皇的騎士一樣托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的細膩觸感讓人心神一蕩,就像是撫摸着世界上最珍貴的美玉。
“這個世界上想牽我手的人有很多,但只有你成功了。”
雲雀被他攙扶着坐到書桌面前吃麪,呵了一聲:“獎勵你還不開心?”
顧見臨面無表情說道:“我可沒想牽你的手。”
雲雀笑吟吟地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個瀛洲本土的宅女,隨手打開電視看着新放映的動漫,挽起長髮低頭吃麪。
這女人的口味也很獨特,她對高級餐廳倒是沒那麼多的需求。
反而是很喜歡吃那種有時光沉澱的路邊攤,前提是乾淨又衛生。
顧見臨想象着她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頭,然後坐在一家七十年老攤面前吃麪,絕美的容顏和風華絕代的氣質吸引了路邊人們的目光,長街上的車水馬龍也在這一刻靜止,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她盈盈的一瞥,妖冶又魅惑。
總感覺她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像是神女落入了凡塵。
“你到底是誰?”
他望向這個女人的絕美背影,平靜問道。
“雲雀。”
雲雀咬了一口天婦羅,澹澹說道:“黃昏的成員,你沒聽說過?”
顧見臨心說他當然聽說過,黃昏最神秘的一位成員,擁有極恐怖的戰力。
當初來茵被她擊敗的時候,他還在心裡拍手叫好。
“我是說,你爲什麼會出現在登仙之階,又爲什麼要救我。”
他無奈地解釋道。
雲雀沉默了片刻,她不是聽不懂這個少年的問題。
她只是在裝傻充愣。
因爲具體的原因是什麼,她根本就想不起來了,但她又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在爲數不多的記憶裡,她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很警惕的人,而且曾經樹敵無數,目前狀態不佳的情況下,她不會把弱點暴露給他人。
“還能是爲什麼,跟你一樣啊。”
她忽然轉過身,流露出美到驚心動魄的笑容:“你在登仙之階裡得到了什麼,我就在登仙之階裡得到了什麼。至於爲什麼救你,我需要一個幫手。”
顧見臨一愣。
“你不覺得你對我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麼?並不僅限於你曾經吞噬的龍骨,而是因爲我們是同類,絕無僅有的同類。放眼整個地球,甚至是無盡的宇宙星空,目前也只有你和我,是同等的生物。”雲雀豎起兩根蔥白的手指。
塗紅的指甲泛着森然的光芒,倒映着少年微微動容的臉。
顧見臨沉默片刻。
他是什麼物種呢,答桉是兩棲生物。
既是人類,又是古神族。
同時修行了燭照和幽熒兩種律法。
他呼吸變奏,眼童裡泛起了酷烈的金色。
雲雀也呼吸變奏,妖異魅惑的深紅色眼眸裡泛起輝煌的金色。
顧見臨收斂了呼吸,體內的古神之息隱隱暴動,頭頂生出血色的龍角。
雲雀玩味地打量着他,頭頂上也生出了血色的龍角。
他們兩個就像是鏡像體,區別在於一男一女。
除此之外,他們所掌握的特殊能力,甚至釋放出的氣息濃度都一模一樣。
最關鍵的是,顧見臨有種很強烈的直覺。
這個女人的位格,跟他相當!
當他凝視着她的時候,眼前的曼妙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血色的古龍!
轟!
只是一瞬間的凝視,他大腦裡一片空白。
那種森嚴冷漠的眼神,彷彿跨越了時空的長河,要把他釘死在地獄深處!
“嚇到了?”
雲雀的嗓音空靈曼妙,彷彿擁有能夠撫平人心的魔力。
顧見臨只覺得自己被一個絕美的大姐姐擁抱了,一切煩惱都灰飛煙滅。
只是如此一來,他卻更加警惕了。
因爲這個女人過於可怕。
“你是……燭龍尊者?”
他不知道自己用盡了多大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天方夜譚。
如果是燭龍尊者,怕不是早就把他給燉了。
“燭龍尊者?”
雲雀美眸裡的笑意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惘然。
就這麼一個稍縱即逝的眼神,顧見臨卻已經捕捉到了。
“不準看我!”
雲雀隨手把自己脫下的過膝襪甩在他的臉上,嬌哼道:“我知道你會用側寫,少用這種東西來窺探我。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撲面而來的蘭麝香氣。
顧見臨無奈地摘掉過膝襪,隨手扔到了牀上:“你就算挖了我的眼睛,我也能長出來。而且,我感覺你自己是不是也有些事情不確定?”
目前有兩種可能。
第一,眼前這個人就是燭龍尊者,那位最強的古之至尊。
第二,雲雀真的是跟他一樣,有着相同命運的人類。
前者自然不必多說,簡直逆大天。
後者的話,也有理有據。
畢竟顧見臨也不是初代的麒麟尊者。
那麼雲雀也不是沒有可能,繼承燭龍尊者的力量。
“如果你有什麼不確定的東西,回頭我可以幫你問一下,我認識很厲害的前輩,他們一定能知道是怎麼回事。”顧見臨表面上平靜,內心深處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因爲眼前這個人無論是誰,至少有一點他可以確定。
他們真的是同類。
擁有一模一樣的種族能力。
“我不要,我知道我自己是誰。”
雲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坐回了牀上,一雙細長雪白的美腿交疊起來,肌膚泛着誘人的光澤:“你認識的都是什麼人?太華?槐蔭?一旦被這些人知道我們的能力,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你是不是傻?把命交給別人?”
顧見臨被她說的一愣。
“蠢貨。”
雲雀雙手抱胸,沒好氣說道:“算了,你年少無知,對於這些根本不瞭解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自己意味着什麼。總之,我的建議就是,你要儘快幫我把傷養好。只要我恢復巔峰狀態,那就不用再畏懼任何人。”
顧見臨皺眉說道:“那我呢?”
“呵。”
雲雀挽起一頭青絲,莞爾一笑:“你護駕有功,當然賞你當男祀了。”
莫名其妙的,顧見臨腦海裡冒出一個玩笑般的念頭。
既然是獎勵,爲什麼不來當我的女祀。
“算了,我實力低微,配不上你。”
顧見臨聳肩:“我知道你的來歷,你是黃昏的成員,甚至是不周山的人。你爲什麼不回去?難道隱修會已經滲透到這種程度了麼?”
雲雀斜眼瞥他,那種眼神已經不言而喻。
顧見臨心中莫名一沉:“隱修會爲什麼要追殺你?”
“或許是因爲,他不想看到我完成蛻變吧?”
雲雀慵懶地說道:“你也一樣,如果你的秘密被發現了,那麼從今以後你也會面臨跟我一樣的待遇。區別在於,我的實力很強大,如果不是因爲狀態不好,沒人敢暗殺我,而你不同。我很喜歡太華的一句話,你弱得跟草履蟲一樣。”
呵呵。
顧見臨面無表情地抓緊牀單。
奇恥大辱。
沒關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他也到了九階,看看誰厲害嘛。
“這段時間我會盡快幫你晉升,秩序世界的人都幫不了你,因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是多麼偉大的一種生物,就如同我一樣。”
雲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實力強大了,纔有機會查清隱修會。”
顧見臨聽到這兩個字,眼童裡閃過一絲異色。
他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女人對他極爲了解。
一言一行,都能戳中他的軟肋。
“心動了麼?”
雲雀以手托腮,眼神促狹。
“所以我怎麼相信你?”
顧見臨平靜說道:“我連你的真名都不知道。還是說,那些關於你自己的記憶,你全都忘記了,你需要我來幫你找回過去?”
雲雀的眼神變冷了。
“少說廢話,我不需要你信任我,只要你能做事就好了。瀛洲是個危險的地方,接下來應該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被你操控的那個神侍,他所掌握的勢力也不足以保住我們。我窺見了未來,麻煩的事情即將發生。”
雲雀沉默了片刻:“你做好準備。”
顧見臨剛想說什麼,就聽到了庭院外響起了引擎轟鳴聲,還有輪胎的摩擦聲,車門打開的聲音,還有槍械的碰撞聲,刀劍出鞘的震顫。
在他的生命感知裡,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強大至極的韻律。
“來了,我先匿了。”
雲雀眯起美眸,恍若一縷黑煙般,鑽進了他的影子裡。
這驚奇的一幕把顧見臨都給震驚了,因爲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只不過雲雀彷彿就在他身邊一樣,那種蘭麝的香氣若有若無。
這時,他的手機顫動起來。
月姬發來了警告的信息。
司老太爺也在瘋狂地給他電話。
看來確實是出事了。
顧見臨拎起刀袋準備出門。
然而就在他的影子裡,雲雀卻陷入了沉思。
之前她沒有回答,是因爲她確實想不起來自己的是誰。
只是有那麼一瞬間,她回憶起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蘇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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