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問:“這些蛇,這是要幹什麼?”
八嬸在他身後陰森森得說:“還能幹什麼?八成是要把咱們都抓走。”
劉大拽一聽這話,叫苦不迭:“我光棍了五十多年,媳婦都沒娶就要死了啊……”
青龍一巴掌拍在他後脖頸上,罵道:“你能不能給我消停點?”
我們這幾個人正在亂紛紛得鬧騰。桃花媽卻從擔架上坐起來了。
雖然桃花媽沒死,但是我們自從看見她身上的肉瘤以後,早就默認她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這時候見她從擔架上坐起來,頗有些詐屍的感覺。
柴教授還沒什麼,阿進手一哆嗦,當場就把桃花媽摔到地上了。地上全是蛇,雖然肯定沒有摔疼桃花媽,但是羣蛇亂舞得爬一身,那場面也夠瘮人的了。
桃花媽緩緩從地上站起來,身上的蛇也不拿掉。徑直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了。
桃花哭着追上去:“媽,你這是幹什麼啊。”
桃花媽根本不理睬,頭也不回得往前走。
我招呼了衆人一聲:“實在不行拿繩子綁擔架上。這些蛇現在不咬人不等於一會不咬。還是趕緊逃走比較好。”
八嬸瞥了一眼地下:“放心吧。這些蛇都是沒有毒的。千眼井的毒蛇數量並不多。一見蛇就要逃,還怎麼救人?”
衆人齊心合力終於逮住桃花媽,拿着昨天捆我的麻繩把桃花媽捆到擔架上。
等我們忙完這一切,卻發現根本沒辦法往村外走了。街上的蛇羣越來越多,大有後浪推前浪之勢。據我估計,單是千眼井的蛇絕對沒有這麼多,它們很可能招募來了不少臨時工。
此時天色已暗,遠處蛇羣像流水一般一波波上下起伏。整個千眼井靜悄悄的,只有蛇羣沙沙得爬行聲。
劉大拽帶着哭腔說:“大妹子,這下不用逃了。逃也逃不了。”
八嬸不說話,用大砍刀在前面開路,把蛇一條條往外挑。我們剩下的人跟着她在後面走。
突然,八嬸一趔趄,差點倒在地上。忙用刀拄住地面。地上的蛇已經開始有組織得聚攏集結。一腳踩上去就被它們拽住,再也別想擡起來。
很快,我們幾個人全都走不動了。蛇羣已經從腳面爬上小腿,光溜溜得四處流竄,光是摘掉這些爬行動物就得費一番功夫。
青龍晃了晃手中的刀,活像個打架的小混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跟我殺……”
他揮舞着大刀在地上快刀斬亂麻。很快,不少蛇被斬爲兩截,在地上來回扭動。羣蛇也發現青龍是個硬茬,開始有目的得羣起攻擊。
有那麼一瞬間,地上的,街旁房屋上的,樹上的,幾乎四面八方的蛇都向青龍涌過去。好在這些蛇只是把人纏住然後拖倒。否則青龍的刀再快十倍也不能倖免了。
青龍在蛇羣中情況不妙,一把大刀越舞越急,但是周圍的蛇越來越多,有幾條蛇甚至爬到他的身上,試圖鑽到耳朵裡,或者鼻子裡,或者嘴裡。急的青龍大叫:“你們傻愣着幹什麼?幫忙啊。”
我這時候才收回看熱鬧的心思,手中大刀一橫,加入戰團。
如果你沒有在黃昏的時候把一百條蛇剁成兩百條。那你就永遠無法體會這其中的血腥。殺到後來,我像是失去了意識,只要看見爬行的筒狀動物,就不由自主得把它砍斷。
我和青龍兩個人,在別人目瞪口呆中殺出一條血路,路上散落着線頭一樣的蛇屍。柴教授和阿進重新擡起桃花媽,楊念魂和劉大拽分別扶着桃花和八嬸,像是踩着膠皮管子,一步一踉蹌得跟着我倆走。
殺到後來,我和青龍甚至產生一種默契。一人顧左,一人顧右,手中鋼刀不停,每十秒鐘幫對方清理一次身體。
千眼井的村口已經近在咫尺。我心中大喜:就千眼井這形勢來看。我還是不要來了。太過兇險。管他什麼荒山,管他什麼老婆婆。我先管好自己吧。等出去了就把挑花媽送醫院,能不能治好都不管了。從此好好和桃花過日子。至於我身上的鼠毒……什麼時候死什麼時候算吧。柴教授說的沒錯,這一趟很有可能全都死掉。現在可還沒出門吶。
我正想的心花怒放。突然鼻子裡飄來一陣腥氣。這股腥味很淡,但是聞之慾嘔。時間長了,甚至有點頭暈眼花。
我看向青龍:“你聞見沒?”
青龍鄭重得點點頭。
我倆環顧一週,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舉刀繼續前進。這時候,身後的八嬸在後面着急得大喊:“快回來,那是蛇王。”
她剛說完,就有一條几寸長的小蛇,騰空躍起。
青龍瀟灑得一甩刀花,打算把它凌空斬斷。沒想到這條通體皆紅的小蛇在空中轉了一個彎,沿着刀背迅速得爬上刀柄,然後是青龍的胳膊,然後是脖子。青龍還沒反應過來,小蛇已經昂起頭,作勢咬向他的後脖子。
我急的大喊:“阿花。”
阿花就在人羣中,聽見我喊它,挾着一股狂風竄出來。這時候,一條几米長得大花蛇,一條几寸長得小紅蛇隔空對峙。片刻,阿花退下去了,它居然退下去了……
我心中一陣失望,不過幸好。小紅蛇沒有再咬青龍,而是把纏在脖子上的身軀猛地一收,其力道就好像手刀斬在脖頸上。我的氣息爲之一滯,隨後視線模糊,就要暈倒。直到倒地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脖子上也纏着一條紅蛇,和青龍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上掛着一輪明月。
我躺在擔架上,楊念魂和青龍滿頭大汗得擡着我。我努力擡頭看看左右。人又少了幾個。我問:“桃花媽呢?”
八嬸在一旁疲憊不堪得說:“跑啦。你暈倒之後,那些蛇瘋了一樣的涌過來。我算是使出渾身解數,還是很快讓這些畜生給放倒了。她就是那會走得。”
我看看桃花,她扶着擔架,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肯說。月光下,兩腮分明掛着一串亮晶晶的淚珠。
我有心安慰兩句,可什麼也說不出來。
青龍在一旁插話:“不僅桃花媽走了,柴教授一夥也走了。這些人啊,說咱倆在前面調虎離山,把蛇羣都吸引走了,他們爺仨從另外一條街上走,爲革命保存火種……他奶奶的。”
我聽得心煩,問八嬸:“咱們現在這是去哪?”
八嬸氣呼呼得說:“我怎麼知道,蛇老爺讓去哪就去哪。辛辛苦苦養它們十幾年,白眼狼們吶。”
我這時候才發現。大家身上或多或少都掛着幾條蛇。而後面則有幾百條蛇組成的蛇陣在後面像趕羊似的趕着我們。一旦方向不對,身上的蛇就會有些反應,又是亂鑽又是摔打。可憐剛纔勇猛如斯的青龍也被徵作苦役,那條血紅的蛇王像項圈一樣在他脖子裡盤了一圈。
青龍見我醒了。說:“醒了就下來吧。身上掛着這麼幾條蛇就夠重的了,還要擡着你。現在走山路,一直上坡。楊念魂死活不肯和我換邊,我一直在後面擡着你,重量全壓我身上,胳膊都快斷了。其實擡着你也沒什麼。累點我也忍了。可你這條蛇太欺負人了。它憑什麼也躺擔架上?”
我看看盤在身邊的阿花,對青龍說:“咱倆剛見面的時候,你一副鋼鐵鑄成的樣子。怎麼現在動不動就害怕,走兩步就喊累?”
青龍說:“那時候咱們還不認識,當然要保持一點神秘感。現在稱兄道弟得,就不裝了。保持體力最重要。萬一過一會有什麼危險,我累趴下了不能殺敵豈不是很糟糕?”
我指指他脖子上的蛇王:“你還等什麼一會有危險?現在有條蛇就盤在你脖子裡,你怎麼不解決了它?”
青龍很神秘得看着我,小聲說:“這你就不懂了。我懷疑這些蛇要把咱們趕去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和那什麼老婆婆去的地方是一樣的。今天這場面我早就預料到了,所以我這是將計就計,讓這些蛇給咱們帶路。你以爲我當真對付不了這些蛇?非要拿個破刀傻X似的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