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和龔離帶着未曾加工的劍坯回到了府中,竟然毫無睡意。沈西想這玄陰劍雖說觸之即亡,但還不曾試過,於是獨自走到了廚房,聽見有“咕咕”的雞叫聲,循聲找去,見角落裡擺着一個雞籠,便走到了近前。那困雞突然瘋叫起來,不停地撞籠。沈西將劍鋒慢慢探進籠孔,雞的翅膀一觸之下,瞬間翻倒,那隻瘋狂的雞就這樣抽搐了兩下死掉了。
龔離跟進了廚房,見此情景,搖了搖頭說道:“大人,那雞的魂兒此刻已經進了您的劍了。”
“哦?”沈西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劍的樣子雖然簡拙,用起來竟如此利落。”
儘管如此,沈西還是命人取來了砥石,親自在院子裡磨礪起來,雖不能使其精美,但畢竟有了些許光亮和鋒芒。沈西在日光下左右端瞧,愛不釋手。
此後,清輝送來了劍鞘,樣子很古樸,與玄陰劍甚是相配。沈西感到一切均已完美,於是決定把原來寶劍中的神龍調至玄陰劍中。
口訣一動,寶劍中飛出一條水龍,沈西命其飛入玄陰劍中,水龍卻只是徘徊於半空,似有懼意,呼喚多時也不肯下來。沈西正在着急,龔離在一旁出了個主意:“大人,不如將原先的寶劍毀掉,令其沒有歸處。”
沈西遲疑片刻,那寶劍乃是先父所傳,但如今在玄陰劍面前也只是廢鐵一根。於是一劍劈去,將那寶劍斷作了兩截。
“神龍歸劍!”沈西喝道。
話音未落,玄陰劍中射出一道暗光,一下擊中了水龍的額頭,水龍便乖乖地遊入了玄陰劍裡。
就在沈西沉迷於制劍的時候,香羽把自己關在屋裡,取出了她那枚剛剛得到的黑色靈石。她用針刺破指尖,將血滴在了石上,低聲吟道:“我要沈西死。”不多時,血滴滲進了黑石,瞭然無痕。
翌日,沈西帶上新得的玄陰寶劍前往南居賢府中拜見,提出欲將許智驅逐出天泉鎮之意。南居賢心存顧慮,沉思良久,終於說道:“我近來精神越來越差,派中大小事已是有心無力,故而有意將掌門之位傳與你,但又擔心許智這叛逆心中不服。不如你與許智二人決一高下,勝者接任掌門,敗者則須附耳聽命,如何?”
“謹遵師命。”
南居賢的話正中沈西下懷。於公,沈西要肅清化龍劍中的異端;於私,沈西也有很複雜的想法:一則他一直想和許智決出高下;再則他需要一個機會向天下展示玄陰劍的神力;另外還有一點,玄陰劍還不曾在人身上試過,他要讓許智做第一個祭劍者。
南居賢派人將比武之事通知了許智,時間、地點定下之後,很快便在鎮上傳開了,而有關玄陰劍的危言更是傳得盡人皆知。許智的弟子對玄陰劍心懷忌憚,欲勸阻此事,許智卻道:“此劍如此險惡,絕非正道之物。我若避之,只恐天泉鎮禍不遠矣。”
既然化龍劍的勢力佔天泉鎮人口的絕大部分,那麼比武大會自然可謂盛大。衆弟子前來見證新掌門的誕生,同時也都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險惡之劍”。許智的弟子則爲師父着實捏了一把汗。
許智此刻手握利劍,凝神靜息,見沈西緩緩拔出了那把烏血之劍,心知斷不可有半處被它碰到。
沈西大喝一聲:“飛龍現身!”神龍自玄陰劍中騰出,衆人不禁一驚,只見神龍通體竟也呈烏血之色。南居賢雙眉緊鎖,心說“不妙”,不由得手握住了劍柄。
此龍當然也令許智大感意外,因爲化龍劍所育神龍從未有過這種顏色。於是許智也大喝了一聲:“御龍大法!”此一聲又是令衆人一驚,原來這御龍大法連南居賢也不曾煉出,而是許智受師祖之點化,自己悟出來的。許智從未向任何人展現過此法,因此也沒人想到他能喊出這四個字來。
一道神光自許智的劍中飛出,直射入烏血之龍的額頭,烏血之龍在空中翻騰起來,一時間翻得是天昏地暗。然而慢慢地,烏血之龍似乎有些翻騰不動了。沈西見此情形,突然飛身而上,對着許智舉劍便刺,許智用劍一擋,只聽“當”的一聲,半截劍飛了出去。沈西又是一刺,許智再次一擋,又是“當”的一聲,剩下的半截劍也飛出去大半段。沈西趁勢連刺,許智左躲右閃,眼看命懸一線之際,忽然一道電光閃過,沈西竟倒地身亡,背上留下了一個褐色的龍爪印。烏血之龍趁着神龍救主之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人們只看到神龍的七彩光影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許智從弟子手中接過來備用的一把劍,將神龍召回其中。衆人方纔醒過神來,但面對此情此景,卻還是目瞪口呆。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之時,鎮長夫人站了出來,叫人取來棺木將沈西的屍首收殮入內,之後便哭天抹淚地離去了。
南居賢走到許智跟前,說道:“從現在起,你便是化龍劍新的掌門人。”
許智卻跪地而拜道:“許智從無做掌門之意,還請師父勿要爲難弟子。”
接下來,許智命人在玄陰劍的旁邊挖出一個深坑來,以純陽之功將玄陰劍推入坑中,再用純陽之功將其封住,令人不可觸摸,然後用土將其掩埋。就這樣,玄陰寶劍在世上只出現了短短的幾天,之後便長久地沉睡於地下了。
三天後,藍香羽爲沈西舉行了出殯大禮,而許智則在幾天之後離開了天泉鎮,從此再沒有回來過。許智的弟子遵照其師的叮囑,在天泉鎮繼續習授劍法,從不收取供養,而南居賢則繼續做他的掌門,對許智的弟子河井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