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8月,江君在X市的婦幼醫院堅持46小時後誕下一男嬰,江氏集團,無一人來探望。
龐二爺和龐灝在醫院裡守護,不寢不食。
“二叔,出來了出來了。”龐灝憔悴的面容下逐漸有了喜色。
江君躺在病牀上,依舊是無助沒有力氣的狀態,眼神也是灰色。
龐灝只顧江君,把男嬰交給龐二爺,“二叔,您來給孩子取名字吧。”
“這孩子不易,到了我們江龐兩家更是不易,希望以後他能有寬宏大度的心態,不要計較得失,江君,龐灝,君子,灝然,就如大海,那就叫龐大海吧。”
江君擡了下眼眸卻正好被龐灝對視,江君懼怕似的低下頭,聽着名字微微發顫。
龐二爺看着龐大海,嘆氣道:“江家的心太狠了。”
江君誕子本是一件喜事,卻在龐氏企業中成爲了阻力,因爲江君是龐家的頂樑柱。
江龐兩家的聯姻成爲了江南的霸主,龐灝作爲江君的追求者,始終出於權力地位的下游,尤其是面對不可撼動的江氏。
龐大海的誕生註定在改變着這層關係。
一年後,江氏的董事們在會議室裡勃然大怒,“大公子他,改姓換名已經影響了企業,14年的時光,我們江氏好不容易發展到今天,現在全然不顧了,直接把股份要給他所謂的孫子,這是要毀了我們啊。”
江君的父親沉靜迴應,“大海畢竟也是我的外孫,也流着我們江家的血,只要君兒好好的,我們和龐家還是要合作的。”
“偌大的企業,被這爺孫兩綁在一起,唉……”董事們紛紛議論。
龐家,龐大海又突然哭了,並不是餓的,而是江君抱着他莫名地覺得如掉進了地獄中,驚慌失措地丟在了牀上,自己躲得遠遠的。
龐灝焦急,與龐二爺訴苦,“二叔,君兒的產後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了,當初在大海半歲餵奶的時候被大海咬着,十分痛苦,差一點就掐死大海,如今再嘗試抱大海又十分懼怕,我該怎麼辦?”
“是怕消息走漏,影響了公司?”
“是岳父不讓。”龐灝無奈。
“我這二弟真是重男輕女太嚴重了,那君兒怎麼說的?”
“她想回江家。”
龐二爺聽後,氣的眼睛都紅了。
半年後,龐灝帶着江君回了江家,暫時與龐大海分別。
龐大海三歲的時候,獨自一人跑到了江家的別墅,站在戶外的欄杆偷偷看着江君的臥室,窗戶始終拉着窗簾。
幾次這樣之後,終於一天雨後,江君偶然拉開了窗簾,一眼就發現了髒兮兮的龐大海努力爬着欄杆,她心一軟,出門去迎接了。
龐大海莫名覺得幸福,見到江君就撲了過去。
江君愕然地被抱住,潔白的裙子上沾染了龐大海身上的泥巴,她那一瞬間似乎被帶入到了那個泥濘的夜道中,轉身就驚慌失措地找着乾淨的水源。
泳池邊,江君不斷撩水洗着自己的衣裙,滿眼地恐懼。
龐大海靠近,可憐兮兮地望着。
江君更怕了,推了龐大海一把,三歲的龐大海就此掉入了泳池中,片刻就在掙扎。
雙眼泛紅的江君幾乎失心瘋了,摁着龐大海的頭不讓他起來,“不要這樣對我,不要,不要。”
龐二爺要在江家交涉他辦學的基金,正巧趕來,急忙救下了龐大海。
龐大海躲在龐二爺的懷中,瑟瑟發抖,“媽媽好可怕,爺爺我怕,我好冷。”
X市的兒童醫院,龐大海住了三個月,其中第二月發熱了28天整。
就是這第二十八天的時候,江君來了,恢復了些的她,眸底裡還有着些慈愛,“對不起……”
第二十九天,龐大海轉好,而江君再也不敢看龐大海一眼。
龐灝答應了江君的請求,協議離婚。
龐二爺幾經勸解也無用,最後龐灝說出了江君的秘密,“二叔,君兒和我結婚是無奈的,她以前和寒哥在一起,我一直是位插足者,幾次都被江君嫌棄,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寒哥的大哥海子也早就對君兒起了異心,趁着我和寒哥鬧僵,把君兒騙走,強強……暴了她,後來我和寒哥爲了找君兒,出了車禍。”
龐二爺不敢相信自己最疼愛的侄女竟有這般厄運,“爲什麼不早說?”
“寒哥爲了救我,纔在車禍中去世的,君兒幾乎就瘋了,海子逃跑,寒哥臨終前讓我照顧好君兒,所以我就謊稱自己侮辱了君兒,讓君兒不得已嫁到我龐家,百般依着君兒,就是希望她能好轉些。”
“那大海……”龐二爺不願相信,也不會知道龐大海也會知道,就此讓他更加懼怕女性,更不會因爲漂亮而去喜歡。
“嗯。”龐灝失落地低下頭,繼而又說:“即便大海不是我的兒子,那也如同親生的一般。”
龐二爺痛惜着江君,更痛惜着龐大海。
龐大海就此一個人在家裡,有了懼怕女性的心理疾病,也從不交朋友,而他從那時就喜歡上畫畫,而且有模有樣,只要有畫筆和畫紙,就可以度過一整天,十分惹龐二爺的喜歡。
龐灝明白江君的意思,這是讓他再娶一位能照顧龐大海的母親,但是龐灝告訴她,“大海只有一位母親,我龐灝也只有一位妻子,那就是你。”
“爲了大家都好,我們離婚吧,是我不配你。”江君蒼白的臉容不得龐灝再挽回。
就此龐灝一人承擔起了龐氏集團,整天忙的不見蹤影。
龐二爺在龐大海五歲的時候成爲了一校之長,繼續着他畢生的事業。
照顧龐大海的任務就交給了保姆,但是他們一但靠近龐大海,龐大海就躲得遠遠的,唯有喬叔的照料,龐大海才能接受。
後來龐大海被龐二爺帶着見到了方寧遠,兩人一見如故,尤其是方寧遠會說話的眼睛,讓喜歡安靜的龐大海特別的舒心,之後龐大海就知道了方寧遠的故事,兩個小男孩互相取暖地日子就此開始。
可是有一天,八歲的龐大海體會到了無助感。
那天是龐大海想知道星星是怎麼畫的,他就買了些夜光的星星模型,一個人躲在衣櫃裡,盯着微微發光的星星看,一看就是一整天;也就是這種巧合,把他鎖在了別墅裡。
當龐大海肚子餓了,走出衣櫃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困住了,當時還是夜裡,頓時無助感開始遍佈了全身。
方寧遠等了兩天也沒等到龐大海來找他,就去龐二爺家裡找,結果出差去沒有人。方寧遠有種心慌的感覺,就去龐灝的別墅。
當方寧遠獨自一人徒步走了一個小時後,遠遠地就看到龐大海在龐灝的別墅裡坐着,坐在院子的花叢中,默默地掉淚。
“大海,你怎麼坐在花園裡,快出來啊。”方寧遠晃着鎖上的門,怕龐大海起不來了。
龐大海有氣無力地說:“小遠,我兩天沒吃飯了。”
方寧遠看到龐大海說話時,嘴裡還有殘留的花瓣,他歪着頭讓耳朵靠近着龐大海的方向,助聽器已經幫助不了他了,“你在院子裡吃花瓣?”
龐大海點頭,爬着來到了大門口,貼着方寧遠的耳朵說:“小遠,我快餓死了,我想吃麪包。”
方寧遠慌了,他才八歲,看着周邊都是景林的郊區,無可奈何,“我是做公車來的,光走過來就一個小時,哪裡買麪包啊。你可怎麼出來?”
“小遠,你說,我會餓死嗎?”龐大海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方寧遠也已經聽不清楚了,他站起來,眺望着路的盡頭,似有另一幢別墅,“那裡好像還有房子,我給你要麪包去,等我。”
又過了一個小時,龐大海半個身子掛在了欄杆式樣的鐵門上,他努力睜開眼,看見了發着光的方寧遠向他跑來,方寧遠的手中在晃着一塊烤好的麪包。
在龐大海的眼裡是發着光,但其實,方寧遠的衣服已經破了,頭腳各處都磨破了,還到處沾染的是灰。
“快吃吧,大海。”方寧遠的小手一點一點揪着麪包餵給龐大海吃,耳朵上的助聽器也早已經沒了蹤跡。
龐大海拉着方寧遠的手,“你耳朵還能聽見嗎?”
方寧遠僅剩的耳朵沒了助聽器就已經聽不清楚了,“還餓嗎?”
龐大海拉着方寧遠,“別走了,陪我吧,我怕。”
眼神裡充滿着孤冷的目光,方寧遠靠着龐大海更近了些,“我陪着你。”
這一句我陪你,讓龐大海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就此他的世界方寧遠是最珍貴的。
兩個男孩被一扇鐵門阻隔,夜也已深,但彼此取暖的男孩並不害怕。
不巧的是,方曄以爲方寧遠回了家,而方磊以爲方寧遠去找龐大海就不回來了。
直到黎明的曙光照在方寧遠和龐大海依偎在一起的臉上時,隔壁較遠的鄰居從這裡路過,“這個小孩不是昨天來拿麪包的小孩嗎。昨天怎麼叫他都不答應,看來那個柵欄下的助聽器真的是他的。”
方寧遠被這家保姆的話吵醒,他看着保姆請求,“阿姨能幫幫我們嗎?大海他被困在裡面了。好幾天沒有吃飯了。”
“小朋友,這個是你嗎?”保姆從身上拿出了助聽器。
方寧遠感激地接過來,跪在地上戴好了助聽器,“謝謝阿姨。”
“昨天你丟下兩個硬幣就拿走了麪包,我還以爲是流浪的小男孩呢,想追你,你就是聽不見,原來是耳朵……”保姆發現自己的話有些多就急忙住口。
方寧遠拉着保姆的菜籃子,懇求着:“求求你,救救大海。”
之後,保姆就報警了,還送來了新的食物。龐大海也就是從解救之後,又懼怕起飢餓感,所以之後他身上至少裝一千元的現金纔會踏實。
方寧遠和龐大海隔着一扇鐵門,一起吃着早餐,龐大海盯住方寧遠的眼睛說:“小遠,這是我吃的最好吃的早餐。謝謝你,陪我。”
“那以後,我們天天一起吃,怎麼樣?”方寧遠能聽到龐大海的聲音了,也是很高興地說。
那是他們長大之後,龐大海越來越比方寧遠帥氣。
龐大海每次和方寧遠打球精疲力竭的時候,都忍不住去感激那一夜方寧遠給他的陪伴,“我這活下去的勇氣都是你方寧遠陪伴的,我不再覺得是多餘的人了,因爲還有你值得我活下去。”
方寧遠每次都拿着球拍去敲打龐大海,“別每次都噁心我,我喜歡的人是木姐。”
方寧遠迷戀何木,龐大海卻恐懼女性,但是方寧遠想得到的,龐大海從來都當作最重要的事情,龐大海就忍着心中的懼怕,一點一點接受何木的關心,從而爲方寧遠畫出了他想要的畫作。
方寧遠在初中的時候陷入了他瘋狂的計劃,那是龐大海第一次覺得方寧遠距離他好遠,似乎那個爲愛癡狂的方寧遠,他龐大海怎麼也做不到,常常一個人在家不再有人陪的龐大海,會試問自己,“我,會和小遠一樣,也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方寧遠陪他消耗假期的日子裡,龐大海都是一個人在球館,在湖心島,他從沒用餘光注意過,幾次晨跑和迎面跑來的趙妍兒錯過。
龐大海跑步時,是想着如何幫助方寧遠的路子;而趙妍兒則是每次都帶着帽子,正好和龐大海一個在馬路的西邊沿湖跑,一個在馬路的東面沿別墅跑,卻又幾次都在湖心島相會,遠遠地一面之緣,各自回家。
或許趙妍兒沒有了家裡那些瑣事就可能束髮晨跑,而不需要遮遮掩掩;或許龐大海也沒有了家庭的折磨,就不需要事事都只爲了方寧遠,而麻木瞭如何去愛,轉眼發現一直錯過的佳人。
有一次,趙哲想帶着趙妍兒去見見方磊,“妍兒,你方叔叔一直很想見你的,而且我和你媽媽一直都和方叔叔關係很好,他可就是你媽跟你提起的金三角之一。”
趙妍兒拒絕的很堅定,“你和我媽的朋友了,算了,我纔不喜歡浪費時間,你要是能有時間,還不如陪我多打打球。”
“算了,算了,他家的公子哥剛剛手術成功,困擾十幾年的耳疾完全康復了,本是想帶你見見,賀喜的。”趙哲雖說去過好幾次了,但每一次方寧遠都如同趙妍兒一般,躲在屋子裡從不見人,本以爲是耳疾的自卑,想着康復了,就能和趙妍兒交個朋友,也就應了他和方磊的娃娃親玩笑,那也不錯的。
“無聊。”冰冷的趙妍兒背對着趙哲回話,絲毫的可能都沒有了。
這一年,是何木飛往美國留學的第一年,春暖花開,一年的時間就這樣匆匆走過。
湖心島本就那麼大點,趙妍兒的煩心事驟然增多,拋棄她的母親想要帶她去美國讀高中,這讓她進退兩難,就這樣心不在焉地晨跑,撞入到了同樣不留意的龐大海懷裡。
“哎呦。”趙妍兒摔倒了。
龐大海踉蹌了好幾步,“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清路。”
趙妍兒的網球帽撞掉了,秀髮纏繞住她的容顏,和風細柳下一副憐人的容顏,龐大海從小打心裡排斥女性的心裡作怪,怎麼都邁不近趙妍兒的身邊。
趙妍兒好似摔疼了,眸底的淚珠在打轉,不知是疼,還是心酸陳瑤。
側顏絕美,一顆淚更是畫龍點睛,一陣鬧事的風過來,讓趙妍兒的秀髮飛舞,影影綽綽下的絕美,讓龐大海看的不知所措。
顫顫巍巍地,龐大海第一次撿起了女孩子的物品,他不知怎麼了,拿着網球帽竟然走到了趙妍兒的跟前,他心裡有句話告訴他,‘一定只是還給她帽子而已,沒關係的。’
趙妍兒還側躺在地面上,扭過頭不讓眼淚被人看見,可越是躲避,越是讓龐大海愧疚,他莫名其妙地伸出手,“我拉你起來吧。”
趙妍兒擰過身子,自己爬起來,背對着龐大海就跑開了,留給了龐大海一頂網球帽在手中。
在之後的見面,就是靜樓下,網球場上,趙妍兒的挑釁,龐大海站在遠處拿着球,心裡有句話一直在問自己,‘難道就是她?’
趙妍兒這位冰冷的校花怎麼會主動邀請人,她看着龐大海也是好奇和熟悉。
龐大海沒有發現,自從趙妍兒誤撞了他之後,他逐漸能和女孩說話了。
對女孩始終拒絕的龐大海心中一直有份憐弱的畫面縈繞着,但趙妍兒冰冷強硬的態度誤把龐大海的認爲埋在了心底,直到當他遇到了顧明。
顧明的一句趙妍兒內心其實很柔弱的話,讓龐大海感覺到了趙妍兒的心酸,可那時候已經物是人非,方寧遠和她的相處更讓他羨慕和祝福。
最讓龐大海折磨的是那次和趙妍兒在戶外郊遊,青石月光下的告白,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在對自己說:‘你也早就喜歡着她吧。’
所以,當龐大海決定讓方寧遠和趙妍兒去照顧小婉的時候,才知道了,那時他們接吻,對自己的打擊,直到此刻才涌出了心酸。
而最讓龐大海虧欠的就是趙妍兒的失身,幾乎在那一刻就只願守護在她身邊,可是方寧遠做的比他更好,反而讓龐大海認爲自己只會害了她,滿腹的虧欠成爲了以後的相對。
如果說龐大海最幸福的一段時間,莫過於趙妍兒和方寧遠給他的陪伴,可也只會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裡,仿若冥冥註定中的一般,結局如此。
龐大海給顧明最後說的話,是顧明最難忘的話。
龐大海說:“顧明,妍兒雖然還不喜歡你,但是她不能沒有陪伴,只有你做到了比我和方寧遠還要長久的陪伴,因爲我能在你身上看到方寧遠的影子,因爲我能知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我希望你能替我堅持下去,如果你確定你還放不下她。”
在龐大海去世後,顧明每每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會對着空氣說:“放心吧,大海,我會替你照顧好妍兒的。”
在若干年後,顧明和方寧遠在東湖畔的基地相見,他們的感觸都離不開龐大海。
“這麼多年了,其實妍兒一直沒能忘記大海。”顧明也來參加依食無憂,在結束錄製的時候,和方寧遠走到了東湖邊。
“如今再回首,很可惜大海的遭遇。”方寧遠轉過身,背靠着棧橋上的欄柵。
“是啊,無慾無求的男子,身懷令神仙都嫉妒的才藝,可惜來了這個世界走一遭。”
“回顧大海的一生,如果他從小得到溫馨的家庭,或許早就和妍兒在一起,哪裡還有你的可能。”方寧遠嗤笑着,用這種方式懷念着龐大海。
“我倒是也希望了,倘若大海能早一些動真情,或許妍兒現在就不會這麼累了。”顧明望着湖面輕輕笑着。
“有你陪着不是很好嗎,謝謝你。”方寧遠很久沒抽菸了,不禁地也給顧明點上了根。
顧明接過香菸,笑問:“知道爲什麼妍兒答應和我一起了嗎?”
“爲什麼?”方寧遠抽着煙,不像是在假裝好奇。
“因爲大海也姓顧,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顧明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從嘴邊拿下半根剩餘的香菸,立在了棧橋的欄杆上。
知道過這個消息的方寧遠,從來沒當真過,哪怕從顧明的口中再次說出。
又是一個春天,小婉從湖苑別墅12號離開,不知道偷偷去哪裡了,或許是湖心島,或許是湖苑別墅一號,和二號。
趙妍兒也是剛剛送走了趙哲和周依心,他們去意大利定居了,這裡就留給趙妍兒和顧明在這裡居住。
似乎就是這樣,趙妍兒又是一個人在這房子裡了,牆上的畫還是龐大海畫的自己,她不禁地去說:“大海,我們晚上吃烤鴨吧。”
等了許久,趙妍兒面對龐大海的畫也沒等到迴音。
晚飯的時候,趙妍兒做到了餐桌旁,看到的是顧明在悉心地關注着烤箱,她說:“你在做什麼?”
“你晚上不是想吃烤鴨嗎?”顧明笑着答應着趙妍兒,他也看出了趙妍兒的疑慮,那是一份明顯確定的疑慮不在乎地逐漸消失。
顧明能知道,因爲趙妍兒在畫前自言自語的時候,其實是喊着他的名字,但他清楚,其實是在心裡說的大海。
當時的趙妍兒是這樣自言自語的,“大海,大海,大海……”幾聲對着畫的呼喊後,顧明聞聲來到了趙妍兒的身後。
兩人佇立了很久,趙妍兒背後的顧明聽到她在笑着問空氣,“顧明,我們晚上吃烤鴨吧。”
已經坐在飯桌上的趙妍兒勢必地要問顧明一句,“咦?你怎麼知道我要吃烤鴨的?”
顧明樂呵呵地笑着,“我師傅託夢給我,說我師孃也想吃了。”
趙妍兒也在逞強地笑着,“我記得你師傅用幾種調料呢?”
顧明很快就準備好了,“都在,都在,我師傅和我講過的,妍兒更喜歡……”
趙妍兒今晚比年夜飯吃的都多了些。
晚上八點半,小婉是不回來了,趙妍兒獨自一人洗完澡,孤零零地坐在牀上,沒多久她就開口,“顧明……”
這個簡短的瞬間,讓趙妍兒懷疑了自己。
顧明就在隔壁,他片刻後就在趙妍兒的房門口了,“怎麼了?妍兒。”
“你進來吧,還是有點冷。”
顧明手忙腳亂地要去洗漱。
“不用了。”趙妍兒轉過身,躺在了牀上。
顧明猶豫了會兒,就走到了趙妍兒的身邊,躺在牀上,和前幾天一樣,從趙妍兒的背後抱住她。
夜深了,顧明以爲趙妍兒睡着了,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突然,趙妍兒開口慢悠悠地說:“顧明,我們……結婚吧。”
顧明的胳膊還在趙妍兒的脖頸下沒能抽出,趙妍兒已經轉過了身,淚眼婆娑面對着他。
“妍兒,你……”顧明哪裡敢奢想。
趙妍兒再度失態一般,吻住顧明的脣。
顧明瞪着眼睛,看着閉眼的趙妍兒在笨拙地吻着自己。
十分鐘後,兩身睡衣滑落在了牀尾,嬌羞的喘息聲迴盪在房裡,趙妍兒睜開了眼,是笑着也是哭着。
傻傻的顧明,到了深更半夜筋疲力盡的時候,抱住趙妍兒歉意地說:“對不起,妍兒,我……”
“顧明,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嗎?”趙妍兒保持着微笑在顧明的懷裡背對着說。
“妍兒……”顧明感觸着趙妍兒肌膚不適應的僵硬,心中略微地擔心。
“顧明,你知道嗎?最可怕的就是習慣,大海和方寧遠都離開我了,我已經習慣了你一個人的陪伴,謝謝你,我們結婚吧。”趙妍兒再度開口,不再有任何的猶豫。
“好。”顧明抱緊了趙妍兒,讓她慢慢得到了放鬆。
這一年的最後一陣春風吹過時,顧明送給了趙妍兒一份禮物,是一塊懷錶。
趙妍兒拿着這塊曾經和龐大海送給她一樣的懷錶,心裡幾番的害怕,考慮了很久後,纔打開。
又是一幅自己的畫像,手法一樣,彩色一樣,神態一樣,就像是他還在,一個一模一樣的他在。
“你是如何做到的?”趙妍兒看着顧明忍不住地問。
看到趙妍兒的反應,顧明心裡存在着少許的酸味,而笑容卻又很得意,“我可是師傅唯一親傳的弟子,再說,我還是他大哥,能差哪裡去呢。所以,至少,我會和他一樣,這般愛你。”
趙妍兒也難怪會開玩笑了,一根細長的手指摁住顧明的眉心,“你可大逆不道了,敢打你師孃的注意。”
顧明壞笑着撲向趙妍兒,“師命難違,莫敢不從啊。”
趙妍兒無處可逃,被壓在他身下,故意氣着顧明,“你這脾性,倒是和方寧遠挺像的。”
“再氣我,也沒用,師傅也這樣說過。”顧明吃方寧遠的醋就沒斷過,因爲趙妍兒喜歡看他吃醋的樣子。
趙妍兒捧着顧明的臉,對着這位着急要愛自己的人,溫柔地說:“謝謝你,這麼多年裡,包容我,也讓我放下他。”一些註定不會被抹去,即便是過往和現在。趙妍兒默默在心裡說,原來愛過的痕跡,始終都是他留下。
趙妍兒會在顧明迫不及待專心愛自己的時候問他,“孫思憶是不是又來找過你?你們青梅竹馬,有沒有偷偷的……”
顧明已經大汗淋淋,“方寧遠是不是也來找過你?你們從小就有娃娃親……”
趙妍兒頓時就勃然大怒,“什麼叫也找過我?你的意思是說孫思憶來找你了。”
顧明嚇得身下尺寸都不堅了,“我可沒有!”
“那你以爲我有啊。”趙妍兒嬌弱地罵着。
顧明就俯下身抱住趙妍兒,“妍兒,其實我能知道,你最可惜的愛是方寧遠,而那個曾經愛過的痕跡存在着,並不會繼續延續,你不會介意,我也一樣。思憶只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她性格剛性了點,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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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妍兒對顧明敞開心扉地說:“對不起,原來你這麼瞭解我。”有時候一句對不起就足以暴擊一個人的堅持。
顧明笑着問:“那你還愛着嗎?”
“我說愛你,信嗎?”趙妍兒的笑並沒有像對方寧遠那般的溫柔,而是換了一份疼惜。
“我不信我能替代他的位置。”看似失落的話,但顧明卻鬥志昂揚,是不打算讓趙妍兒下牀了。
趙妍兒閉上眼睛,承接着顧明涌不完的愛意,“對不起,是我自私。其實,思憶更適合你。”
趙妍兒能選擇愛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龐大海,一個方寧遠,但她都選擇不了,於是選擇了被愛,選擇了顧明,等於始終選擇了留在心裡的龐大海。
趙妍兒在領過結婚證回到房間後,她坐在桌前,翻開龐大海留給她的畫冊,暖暖的春風總是會吹散她的頭髮,遮住她幸福的笑容,顧明在她身後看着,轉身就拿過了隔壁房間的畫板,傳來了沙沙的作畫聲。
顧明每一年都會用畫作記錄下這一幅幅一模一樣的畫,而他的畫技也一年比一年接近龐大海。
畫中是一襲長裙的趙妍兒,披着顧明的大衣,安靜地在暮春的午後裡,趴在桌上睡着了,纖柔的手臂慵懶地壓在桌上畫冊的一角,畫冊已經被翻到了最後一頁的空白,上面放着一塊打開的懷錶,露出了裡面趙妍兒絕美容顏的肖像,而懷錶下空空的白紙上,多了趙妍兒睡前寫下的字跡:還是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