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
地下房間中,溫暖的爐火噼啪旺盛燃燒。被橡木大門隔絕的空間一片靜悄悄,克洛伊抱着膝蓋坐在一隻水晶球前,一如她這一週保持的最多的姿勢,如同占卜的女巫。
通過擺在桌墊上的魔法水晶球,知道外面的天氣。外面下雪,水晶球便會下雪,外面是晴天,水晶球便是晴天。
這是她近來可以獲得信息的唯一渠道。
房間的橡木大門被推開,尼可勒梅一手杵着柺杖,另一隻手端着一杯熱可可來到她身邊,將手裡的可可遞給了她。
“喜歡看雪麼?”
“不喜歡。”
克洛伊接過熱可可,悶悶不樂的說:“我喜歡晴天。”
“那等過一段時間,我帶你去熱帶海邊,怎麼樣。”尼可勒梅顫巍巍的坐在她身邊,雙手杵着那根銀質柺杖。
“我不明白。”
克洛伊直接了當的說道。
“有什麼不明白?”
“爲什麼我們一直呆在魔法部?”克洛伊捧着熱氣騰騰的杯子,有些困惑的問道:“爲什麼不帶我回家,這麼多年沒見,父母就一點都不想見到我麼?”
看着克洛伊認真的神色,尼可.勒梅蒼老臉上的笑容變淡了一些。他搖搖頭,微嘆一口氣:“你還沒有到家啊,親愛的。”
“我......我家不就在這裡麼,倫敦?”
“不,我們家在很遠的地方。”老頭說道。
克洛伊一臉困惑的看着他,完全不理會他的意思。
“啊,這個.....算了,先不說這個吧。”
尼可勒梅擺擺手,從身後顫顫巍巍的取出一個木匣。“聖誕節就要到了,我有件禮物想要送給你。”
他緩緩打開木盒,只見一塊透明的水晶項鍊靜靜的躺在盒子裡。它呈六邊形,上面鐫刻着密密麻麻的奇特紋路,霎是好看。
克洛伊看着木盒,眼睛亮了起來,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項鍊。
“來,試試看。”
尼可勒梅顫巍巍的從盒子裡取出項鍊,戴在了克洛伊的脖子上。
克洛伊感覺渾身一涼,打了個哆嗦。她看着胸口,彷彿自己戴的是一塊由冰塊做成的項鍊。
“這是什麼?”
她好奇的問曾曾曾曾曾祖父。
“這是我閒暇之餘做出來的小玩意。”
老頭俏皮的衝女孩眨了眨眼,他按着克洛伊的胸口,將她的衣領牢牢扣住:“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讓任何人看到這條項鍊。”
他的這幅模樣讓克洛伊更困惑了,自從她回來之後,尼可.勒梅便一直把她關在魔法部的一間地下房間,也不讓她出門,更不讓她接觸任何人。可如果不讓她見任何人,戴項鍊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摸着胸口那個硬物,有些不確定的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東西,但是不想告訴我?”
“是啊,等你回家了我再告訴你。”
這時,身後傳來敲門聲,尼可勒梅應聲去開門。
門開了。
克洛伊聽到有個男人在門口用嘶啞疲倦的聲音問:“她準備好了麼?”
“時刻準備着。”
尼可勒梅回答道,隨後他便沖剋洛伊喊道:“有人來看你了,克洛伊。”
她趕忙站起身來,門外站着的卻是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年輕人。
第一眼看過去,她的反應是這人好英俊。但仔細一看,她立馬又不這麼覺得。這個人和自己的爺爺完全就是反過來的,他戴着一頂嶄新的硬禮帽,有着一張異常美麗的臉孔,耳朵是尖尖的,好似童話裡走出的精靈。但他黯淡無光的藍色眼睛卻顯得異常死氣沉沉,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這位是德拉塞斯部長。”
尼可.勒梅並沒有絲毫的驚訝,他讓開一個身子,對克洛伊說道:“還不快打個招呼。”
魔法部部長?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長相,她一直以爲這種高管至少都是四五十歲起步往上走,這個人看起來卻像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克洛伊看着尼可.勒梅。分明能在自己祖父的眼神中察覺到一種濃烈的厭惡,但他臉上卻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出於禮貌,她很淑女的向對方鞠了一躬。
對方也脫下自己的帽子,微微彎腰,聲音了無生趣:“你好。”
克洛伊可以看到,那個男人的頭髮是一種罕見的純銀色。
鞠完一躬,男人對尼可勒梅說道:“其他事情都安排好了麼?”
“都安排好了。”
尼可.勒梅回答。
“那就過來吧。”
男人對克洛伊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她和他走。
克洛伊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曾曾曾曾曾祖父,他卻只是笑着說:“去吧,去幫德拉塞斯部長一個忙,明天我就帶你去海邊,記住我的話,別害怕。”
克洛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尼可.勒梅就別過頭去,將她推出門去。推到了門外站着的法蒂爾身邊。
“走吧。”法蒂爾說道。
隨後便拉着不解的她一路朝前走去。
一步三回頭的克洛伊似乎聽到門內,有玻璃碎裂的聲音。
“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她問魔法部部長。
“到地方再告訴你。”
魔法部部長這樣說道,把她帶進了一架升降梯之中,隨着丁丁當當、咔啦咔啦的一陣響動,金色的柵欄門輕輕滑開,二人順着升降梯一路向上。
聖誕節夜晚的魔法部沒什麼人,也沒有太多光亮。只能聽到一個冷漠的女聲不斷的提示着層數的名稱。
“第七層,魔法體育運動司,包括不列顛和愛爾蘭魁地奇聯盟指揮部、官方高布石俱樂部和滑稽產品專利辦公室。”
.......
“第六層,魔法交通司,包括飛路網管理局、飛天掃帚管理控制局、門鑰匙辦公室和幻影顯形測試中心。”
.......
“第三層,魔法事故和災害司,包括逆轉偶發魔法事件小組、記憶註銷指揮部和麻瓜問題調解委員會。”
......
“第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包括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傲羅指揮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機構。”
......
只有在經過那些樓層時,纔會偶爾有火光照亮兩人的臉,克洛伊就偷偷的觀察着法蒂爾。這個男人甚是沉默寡言,幾乎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和霍法有些像,因爲回來這一路,大部分時候霍法也是不咋說話。但是,他身上卻沒有那個少年的旺盛活力,有的只有一種頹廢死氣。”
伴隨着叮咚一聲輕響,電梯落在頂層。
“第一層,魔法部部長辦公室,國際事務會議廳。”
法蒂爾面無表情的走出金色鐵柵欄,在一片昏暗的走廊中推開了一扇黑色的鐵門。
房間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屋子裡的陳設,這讓克洛伊有些不安,她想到了自己被曼斯抽血的那個房間,而且,這個房間的黑暗中,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龐然大物在緩緩的遊動着。
男人將她按在椅子上,隨後揮了揮魔杖,點亮了一盞蠟燭,只有一盞。
隨後,他在蠟燭後的桌子上坐了下來,十指交叉。
“霍法巴赫有告訴你爲什麼他要送你回來麼?”
他了無生趣的問。
“咦,你知道?”
克洛伊一驚,有些興奮:“說起來,我一直很奇怪,他好像就是不願意告訴我真正的理由。”
“這樣......”
男人嘟囔了一句,藍色的死魚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遠處的克洛伊,神遊了片刻後,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有個女兒,和你一般大,說起來,我有想過把女兒嫁給他的。”
“呃.....咳咳.....嫁給誰?”
“霍法巴赫。”
“噗呲.....”克洛伊沒料到對方會這麼說,笑了出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着,她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霍法他.....年紀估計和我差不多大吧,你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
“早麼?我秘書給過我一份統計數據。說其實霍格沃茨有一半的男女朋友,在畢業之後都會成爲夫妻。畢竟,巫師社會的圈子也比較小。”
他甚至很正經的從抽屜裡取出一打羊皮紙,“你想看這份數據麼?”
“還是不用了,您找我過來幹嘛?”
她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動了動,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都很奇怪。
“我記得,修女工作內容,是拯救和救贖的部分在裡面吧,要對世人一視同仁。”
“是的。”
說到自己的本職工作,克洛伊立刻直起腰。
“我們負責講義,還有傳道,你說的當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謝謝,我明白了。”法蒂爾平靜的點點頭:“我女兒死了,死於某種不知名的疾病。”
“啊!?”
蠟燭的火光下,克洛伊張開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呢。好一會兒,她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抱.....抱歉。不過.....這就是......你找你過來的原因,你想救你女兒?”
“也是霍法.巴赫送你過來的原因。”
魔法部部長在她面前,十指交叉的說道。
所有談話的興趣在這一刻突然消失,她忽然覺得異常煩躁。一直以來的鎮定和友好就像餵了狗一樣,她很想馬上站起身拂袖而去,但想了想,她還是勉強坐在原地沒動,禮貌問道:“您女兒什麼時候去世的?”
“一年半年前左右吧。”
法蒂爾說道。
“確定死亡了麼?”
法蒂爾就看着她,沒說話。
“我是修女,是上帝的僕人,不是許願池。”她忍着不悅說道:“命運是不可改變的。發生的一定會發生,況且,我不可能回到一年半年前,這太誇張了。”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
法蒂爾立刻回答,他彎腰從寬大的桌子下取出一臺散發着綠色光芒的奇特機器,放在克洛伊麪前。微弱的燭光下,那東西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腦袋大小的銅蝸牛,在黃銅金屬的構建上,放置着一個圓形透明的玻璃球,玻璃球裡閃耀着黯淡的綠色光芒。
隨後,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鮮豔的紅蘋果,推到了那未知的機器旁邊。
“可以借用你一滴血麼?”
法蒂爾溫和的問道。
那神態讓克洛伊立刻想起了曼斯,她驚恐的站起來,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因爲知道他是魔法部部長的身份,她幾乎就想立刻摔門離開。
她回頭看去,卻完全看不到進來的門,昏暗的燭光下,她連對面那個男人的臉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他黯淡的藍色眼睛。
黑暗一閃而過,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在她身邊沙沙的盤旋爬過,克洛伊打了個寒顫,耳朵一疼。
隨後他就看到那個男人收回手,手指上有一滴鮮血。距離兩米多遠,她都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怎麼做到的,但她就是能感覺到這間黑屋子裡還有其他生物在。
法蒂爾收回手掌。他拿從桌子紅蘋果,丟進了那個蝸牛形狀機器頂部的玻璃圓球裡,再將那滴鮮血往金屬構件的口部一滴。
隨後,伴隨着碧綠的光芒一閃而過,克洛伊目瞪口呆,只見那蘋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青,變小,變細,最終變成了花瓣,再之後變成了花苞,隨後變爲無物。
“瞧,這是我最新研發的時間轉換器。它可以無限放大你的力量,有它,我可以很輕易的回到一年半之前。”法蒂爾溫柔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