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孝

莊嚴肅穆的靈堂裡,一盞盞搖曳的長明燈,一重重的輕柔的白幕。

洛雨亭一身大孝的白衣,冷冷的站在大哥洛雨樓的身後,看着眼前這個如螻蟻一般卑賤,但卻極其無恥齷齪的人,雖然他表面看上去依舊是那麼溫柔恬靜,但心中卻滿是鄙夷。

“雨樓,你父親突然病逝,的確很讓人悲痛!我們作爲長輩也知道此刻不是提這些事的時候,我們更不想故意爲難你,但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金環刀鐘山高大微胖的身體正斜斜的坐在一張紫檀椅子上,態度很是倨傲,一隻大手輕輕揉搓着他那縷烏黑的鬍子,一張很白淨,而且保養的很好的臉滿是輕蔑的笑容,炯炯有神的眼睛冷冷盯着坐在他對面已經微微的有了幾分怒色的洛雨樓,悠悠的說:“樓兒,你父親生前動用的那筆五千萬兩銀子的款子,你也是知道的。那四大錢莊的確是你們洛家的產業,但我們各家也是有股份的!現在這筆錢已不知所蹤,而且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你說如今這筆錢所造成的虧空該怎麼彌補啊!”

”鍾舅父,您說呢!”洛雨樓冷冷的說,英俊的臉上一片冰冷,一雙朗目裡微微透出一絲憤怒,他真沒想到,他父親纔剛剛過世,屍骨未寒,這些原本一直對他們洛家卑躬屈膝、馬首是瞻的人,竟然就會立刻跳出來,同自己翻臉,向自己發難。

“哼哼!很好辦!第一個辦法,就是你們洛家自己出錢把這五千萬兩的虧空補上;第二個辦法,就是把我們在四大錢莊的股份加大,也就算是彌補我們了!”鐘山冷冷淡淡說道,並悠閒地端起手中的茶杯,慢悠悠的淺淺的喝了一口茶,而他一雙眼睛裡的光卻越發的明亮了。

洛雨樓沒有說話,但臉上的冰冷卻越發的重了。不錯,這四大錢莊的確有他們的股份,這筆銀子現在的確也是不知所蹤,恐怕是再難追回了,也的確是造成了錢莊賬面上的虧空。雖然此刻以洛家的勢力也能立刻拿出五千萬兩銀子來彌補,但洛雨樓心中明白雖然他父親動用了五千萬兩銀子,但實際上只要補上那虧空的一千萬兩也就夠了,憑什麼要逼他拿出五千萬兩呢?更別說還要加大他們的股份!這分明是倚老賣老,想乘火打劫,吃定了自己是晚輩,不好意思駁他們這些長輩的面子,真是無恥至極。

看着洛雨樓一臉的鐵青,鐘山輕蔑得意的一笑,他自然知道自己已掐住了洛雨樓的軟肋,隨即又輕輕喝了一口茶,但他的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已落在了一直淡淡的站在洛雨樓身後的洛雨亭的身上,心中不由一驚:好一個令人心動的翩翩美少年,也難怪自己女兒鍾露汐自過年後回家就對他一直念念不忘。雖然是庶出,但畢竟是堂堂的懷璧山莊的二公子,也到不算太委屈自己女兒,再說看着這極斯文柔弱的樣子,又不會武功,想來今後也定是很好控制。想到這些鐘山臉上的笑更盛了,看洛雨亭的眼神也越發的滿意,就如同眼前這個少年已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一般。

“雨樓,我也知道你此刻的難處,你要是實在爲難,做舅父的也不會逼你!我這裡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鐘山的聲音已緩和了些。

“不知舅父有什麼好辦法!”洛雨樓已經意識到了鐘山那落在洛雨亭身上的目光,心中的憤怒不由得陡然加重了許多,聲音也越發冷了。

“亭兒也快二十歲了吧!也是到了該婚配的時候了!我看他與露汐的年齡和品貌倒很是相配,據說他們也很合得來!雖然他是庶出,身體也差了些,但看在他們兩情相悅的份上,我也還能接受。所以只要你同意亭兒和露汐的婚事,我就出面去勸勸其他幾家暫不追究此事!”鐘山得意的笑着說道,似乎給了懷璧山莊極大的面子。可此刻鐘山心中想得卻是:若此事能成,他的女兒就將是這偌大的懷璧山莊的二夫人了,此中的好處又豈是區區這五千萬兩銀子能比的,再加上這個看着就老實巴交的女婿,想來以後自己也定能將他管的服服帖帖的,他從這懷璧山莊得到的好處可就更不單單如此了。

“你——”洛雨樓聽到這裡幾乎已經要暴怒了,他本是一個溫柔沉穩的人,也並不常喜怒形於色,但他卻絕不能容忍任何人這樣肆無忌憚的打弟弟洛雨亭的主意。

“大哥!”洛雨亭已靜靜的走到了洛雨樓身邊,一隻微冷手已輕輕柔柔的按住了幾乎要暴怒而起的洛雨樓,並很禮貌很溫柔的向鐘山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柔柔淡淡的說:“我想舅父也是一片好意,但家父剛剛過世,雨亭雖是庶子也是要守孝三年的,實在不好因此耽擱了露汐妹妹的大好年華!再說,我天生身體病弱,也實在配不上露汐妹妹!所以此事,還請舅父三思!”

“哦!亭兒的意思是拒婚?”鐘山臉色立馬又冷了下來,他實在沒有想到洛雨亭敢直接拒絕自己,心中不由得大怒,好一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洛雨亭那雙清冷的眸子裡毫無波瀾,只是靜靜地看着已面有怒色的鐘山依舊是柔柔淡淡的說:“舅父,今天既然爲了這賬目上的事情而來,那倒也很好!的確,好多事情還是在家父面前說清楚的好!″並已從寒雨手中接過來幾個賬本,輕輕的放在了洛雨樓的面前,柔聲說道:“大哥,你讓我查的兩年前的賬本在此!”

看了一眼那幾本打開的賬本,洛雨樓臉上的怒氣便立刻消失了,而且還慧心的一笑,一雙明亮的眼睛已滿是笑意的看向了鐘山,朗聲說道:“鍾舅父,家父剛剛去世,雨亭和露汐的婚事咱們實在不適合在此時商量。但是舅父提及的這賬目的問題倒極是時候,畢竟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尤其是家父生前的賬目還是清楚些好!”

看到洛雨樓那一臉輕鬆溫柔的笑容,鐘山的臉上不由得一陣抽搐,再看看那幾本已被洛雨樓遞到他茶几上的賬本,鐘山的臉色立刻被憋成豬肝色,一口緊咬的鋼牙已咯咯作響。

“大哥,這是四大錢莊的主簿昨夜親自送來的單據,上邊有鍾舅父他們的親筆簽字,和他們每個人的指印,以及當時官府的印記!”洛雨亭已溫柔的將幾張單據遞給了洛雨樓,而他的人則很自覺的退到了洛雨樓身後,依舊恭順安靜的站在了一旁,依舊是那樣溫柔恬靜。

鐘山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一張臉已因憤怒和焦急而變得鐵青,而且早已是滿頭大汗。因爲鐘山他們四人在兩年前曾向洛莊主私下借用過八千萬兩銀子,這筆銀子正是從當時洛家的這四大錢莊賬上支出的。這筆銀子本是他們和洛天鵬以修葺祠堂爲名而借用的,事後洛天鵬並未急着向他們追要,他們自然也就樂得不還了。而且此事也只有洛天鵬和他們知道,並未讓洛雨樓經手。如今時過境遷,鐘山本以爲洛天鵬一死,這筆銀子的事就徹底石沉大海了,他們也就真的不需再還了,可萬沒想到竟然被洛雨樓查了出來,而且不但找到了賬本,就連當時他們立下的字據都被找了出來,真是讓他想抵來都不可能了。

“鍾舅父,您看!這筆銀子,您何時歸還呢!”洛雨樓看着臉色已極其難堪的鐘山,心中雖然滿是鄙視和憤怒,但臉上卻還依舊溫柔,柔聲說道:“說實話,家父屍骨未寒,我也實在不想和各位長輩說這些傷感情的話!而且我也知道你們各家的難處!所以我覺得各位還是先讓我們兄弟兩人將家父的喪事處理好吧!至於這賬目上的事情,大家以後再商量也不遲!您說呢!鍾舅父!”

說話間洛雨樓已親自給鐘山倒了一杯清茶,蓋好茶杯蓋,並且端起了茶杯恭敬地送到鐘山面前。

聽到洛雨樓的話,鐘山已經變得鐵青的臉已恢復了一些,但等他接過那杯茶,揭開茶杯蓋想喝一口茶壓壓驚時,他心中立刻又是一驚,而且他的臉也立刻變得無比的蒼白。他剛纔分明看到洛雨樓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啊!可怎麼會這茶杯裡竟然一滴茶水也沒有啊!

摸着那微微發燙的茶杯,鐘山看着溫柔俊朗的洛雨樓,雙眼已滿是驚恐,心中也是越來越寒。鐘山實在沒想到洛雨樓年紀輕輕內功會如此了得,竟然在轉眼間將一杯茶的茶水用內力烤的一滴也不剩,這等強大的內功絕非自己能比擬的。

看着已變得無比恭順客氣的金環刀鐘山那急匆匆的離去的背影,洛雨樓心中滿是喜悅,只要壓制住了鐘山自己順利接掌懷璧山莊也就再無障礙了。

“雨亭,謝謝你!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了!否則的話,咱們洛家不單要被這些無恥之徒狠狠的坑上一筆銀子,而且以後恐怕還要處處受他們鉗制!”洛雨樓的聲音裡滿是喜悅,看着眼前那溫柔恬靜,而且又聰慧無比的弟弟,他真是由衷的喜愛。

“大哥,咱們兄弟一體,你又何必謝我呢!再說,我可真的不想娶那個鍾露汐!”洛雨亭的語氣也愉快了很多,臉上溫柔的一笑。看着洛雨樓高興的樣子,洛雨亭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這幾天,慕容嫣的肚子已是越來越大了,實在是不適合再過度操勞,整個懷璧山莊上下內內外外的事情幾乎全都靠洛雨樓一人忙碌。每天看到洛雨樓不但忙於打理山莊內外事務,還要爲了洛天鵬的喪事忙碌,更要周旋於這些趁火打劫的小人之間,使得洛雨樓日漸消瘦了不少,洛雨亭就心疼不已。所以洛雨亭纔給洛雨樓提議查查以前錢莊的賬目,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這些人的把柄以便鉗制這些唯利是圖的小人,讓他們別再此時興風作浪。

“對了,雨亭,你怎麼會知道他們這次會在賬目上發難呢?”

“很簡單!這些人雖然仗着自己是長輩很想趁此機會打壓咱們洛家,撈些好處,但他們畢竟對咱們家還是有些忌憚的,所以他們一定不敢以武力相逼迫!這樣一來,他們最直接、最有效的做法自然就是抓着父親生前動用的那筆銀子做由頭了!而且他們這些人本就是一羣貪財好利的無恥之徒,之所以父親生前能讓他們對咱們洛家俯首帖耳,我想父親對他們一定也是恩威並施的!所以我就猜想他們在四大錢莊的賬目上說不定會有什麼把柄!只要抓住他們的軟肋,大哥你再對他們稍稍曉以利害,我就不信這些色厲內荏的傢伙不臣服與你!”洛雨亭柔聲說道,他雖然表面上依舊是溫文爾雅,但他心中卻滿是寒意,也就是看在洛雨樓剛剛接任懷璧山莊莊主之位,實在不適合大動干戈,否則他真想今夜就讓那個不自量力的鐘山知道擅自打自己主意的後果。

“雨亭,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看着搖曳的長明燈下那溫潤如玉的人兒,洛雨樓滿心的喜悅和甜蜜,一雙手已很自然的握住了那洛雨亭那雙光滑白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