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狼羣中一隻狼過於強大,要麼它會亮出獠牙,令所有的狼臣服,成爲新的狼王,要麼它會被徹底孤立,擠出狼羣。
而秦沫現在就感到了被孤立排擠的滋味。
宗正寺中最後進來了兩批人,皇族的人明顯以燕王跟長樂王爲首,他們顯然是在其他地方聚集之後才一起來宗正寺的。而昨日燕王卻讓自己直接來宗正寺,這是什麼意思?
剩下的一批人是肖信晏一系的文官,他們看向秦沫的目光多有不屑,也許在他們的心目中秦沫根本沒有資格跟肖信晏坐在一起。
大殿中頓時擠的滿滿登登,只有秦沫所在的上首比較空曠,九把椅子佔了小半個大殿的空間。
首輔肖信晏跟禮部尚書佔了兩席,跟隨長樂王、燕王的人共佔了六席,看他們的服色,有五個是郡王,另外一個卻是看起來四十餘歲的太監。
秦沫盯着這個太監看,那太監也同樣看向秦沫,眼光中有着欽佩又有些歉意,兩人對視片刻,同時撇開了視線。
燕王沒有像往常那樣熟絡的跟秦沫打招呼,只是對着秦沫輕輕點頭示意,而秦沫也回以善意的微笑。
“諸位,陛下突然駕崩,我大夏痛失明君………陛下不曾留下遺詔,然…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老夫斗膽聚齊國之重臣,共議國事!”
秦沫以爲今天會是燕王主持,沒想到最終首輔肖信晏站了起來,先是悲痛欲絕的懷念了昭武帝,然後又講述了儘快推舉新君的重要性,看他後來迅速變臉慷慨激昂的興奮樣子,應該是非常享受此時的風光身份。
“肖大人,聚齊國之重臣?今日恐怕還少了幾人吧!”
秦沫的聲音非常不合時宜,但他心裡不爽,自然不需要顧及其他人的感受。
肖信晏頓時皺眉,昨日他的侄子在皇宮門外跟秦沫有點小口角,失了自己的面子,剛纔他就諷刺了秦沫一句。
當然了,文人最喜歡用這種不着痕跡的諷刺方式滿足自己的陰暗心理,在肖信晏跟他的同僚眼中,肖信晏已經扳回了昨天丟的面子。
肖信晏不認爲秦沫敢在這種場合對自己發飆,畢竟燕王、長樂王都會到場,而且兩位王爺之前都對自己示好,他肖信晏此時正值人生的最巔峰時刻,秦沫竟然敢無視兩位王爺給自己添堵?真是不識時務。
“不知恆王殿下認爲,今日缺了何人?”
“你說呢?”
肖信晏微笑着問秦沫,而秦沫也微笑着反問打啞謎。
“呵呵,大將軍遠在北地,不曾趕回,恆王可是認爲......缺了皇后娘娘?”
“肖大人覺得皇后娘娘不應該到場嗎?”
肖信晏笑而不語,他可不敢說王語詩今天不應該到場。
在大夏,帝王駕崩之後,若是皇后有子,那麼這嫡子必然是儲君的第一人選,若是皇后無子,其他妃子的兒子想要繼承帝位,則要尊稱皇后爲皇太后,而生母並稱皇太后或者皇太妃,若是旁支過繼成爲帝王的,則要先拜在繼母(皇后)膝下,且必須認繼母爲嫡母。
所以今天這種情況,王語詩是應該到場的,畢竟選儲君就是她選兒子,總要挑一個順眼的。
肖信晏看了看禮部尚書洪嚴則,後者站起來說道:“恆王殿下,今日先議國事,待選出儲君,自然要請皇后過目的。”
“哦!若是你們選的人皇后看着不順眼呢?我們是不是要重選啊?”
秦沫微笑着說道,他在前世見多了這種套路,單位要公選小組長,但列出的候選人卻沒有你希望看到的,選來選去都是領導內定的人選,就問你服不服?氣不氣?
“不知恆王認爲應該選何人爲儲君?難不成要選你自己?”洪嚴則還沒說話,殿中一名青年站起來對着秦沫詰問,語氣頗爲不善。
“你是何人?”秦沫臉若冰霜,語氣更冷三分。
“本世子秦瑞,今日帝國重臣齊集於此,你秦沫資歷最低,怎能如此囂張?”
“秦瑞?不認識,無名小卒,想來無德無才,不識也罷!”秦沫看着這個長樂王世子,鄙視這說道:“我是不會推選我自己的,我還沒有那麼不要臉皮,但是........不知道到時候誰會選你這個名聲不顯的世子!”
秦瑞的臉頓時變得鐵青,秦沫的一句無名小卒讓他羞惱無比,要知道儲君人選,必須要德才兼備的,甚至名聲比修爲實力還要重要。秦沫說他無名小卒就是變相的否決他的參選權利。
幾年前秦瑞一直認爲自己是最合適過繼爲儲君的人選,長樂王甚至動用了手中的所有力量搞了一次百官羣薦,但最終還是因爲昭武帝的強烈反對未能如願。
這次昭武帝暴斃,秦瑞又看到了希望,因爲他的年齡很合適,修爲也合適,身份同樣合適。
年齡不能太大,皇族中有大把的年輕子弟,沒理由選一個老幫菜來做皇帝,哪天嗝屁了還不夠麻煩的呢。
修爲不能太高,修爲太高了很難有子嗣,他秦瑞的黃境巔峰修爲剛剛好。
燕王已經近百歲了,他的兩個兒子也都過了花甲之年,只有一個孫子也快要四十歲,所以秦瑞認爲,現在擋在他前面的只有兩名貴妃肚子裡的孩子和秦沫,其餘的人不足爲慮。
秦沫身上的精靈族血脈確實是個很大的缺點,但是如今的秦沫在大夏民衆中的形象實在是太耀眼了,他若執意要坐那個位子,他秦瑞還真爭不過,他爹是秦堅,不是秦牧,沒有那麼多軍方的將領支持的。
秦瑞臉色被氣得鐵青,但他爹卻心裡樂開了花,秦沫被秦瑞稍微一激,就言明不會選自己,這可是個意外之喜啊!
“恆王殿下.....你真的不會貪戀皇位嗎?”燕王秦牧身旁的老太監突然對着秦沫突兀的發問。
“唔,你又是何人?”
秦沫瞥了一眼老太監,他一直奇怪,一個太監爲什麼有資格出現在這裡。
“秦沫,這位盧生是帝室承天閣的管事,承天閣是做什麼的你知道吧!”秦牧看秦沫從開始臉色就不太好看,心裡也有些歉然,便開口爲他介紹。
“承天閣我自然是知道的,做藥劑的嘛!不過......現在還有人會做元氣藥劑嗎?”
“敢叫恆王殿下知道,咱家恰恰會做,不但元氣藥劑,洗靈藥劑也是可以的!”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嗡!!”
一直寂靜的大殿中一片嗡鳴議論聲,大家看向盧生的都是不敢置信的眼神。
一直以來,元氣藥劑跟洗靈藥劑是帝室維護其統治的根本之一,從來都是皇帝跟太子才能接觸到,承天閣最多就是個加工作坊而已,這次昭武帝暴斃,秦沫也曾想過以後可能再也沒有元氣藥劑了。
但現在這個盧生竟然說他可以做出元氣藥劑,昭武帝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配方交給一個太監?
“盧生,先帝怎麼會讓你知道藥劑的配方的?”
“咱家自小在宮中長大,二十年前蒙先帝不棄,執掌承天閣,一直不敢有絲毫差錯,後來陛下登基,對我信任有加,便把製作藥劑的事情全盤交給了我,此等信任,盧生沒齒難忘!”
秦沫心中一動,連忙問道:“製作元氣藥劑是否要動用自身元氣?”
“恆王.....所料不錯!”
看着盧生淡然的眼神,秦沫終於明白了,昭武帝的身體缺陷並不只有王語詩自己知道,這盧生必然也是知情者。
昭武帝的身體不能支持元氣藥劑的製作,那麼就只有假手他人,這盧生才知道了藥劑的配方和製作方法。
“恆王殿下,你可敢發誓,絕不染指皇位?”
“我發誓怎樣,不發誓又怎樣?”秦沫有些不高興了,我不稀罕那個位子是回事,被逼着就是另一回事了。
“恆王若發誓不爭奪皇位,在新君成年之前,咱家便奉皇后爲主……如何?”
“一言爲定!”
秦沫急不可耐的答應了下來,驚掉了一地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