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永樂年間,海州城所有城牆加砌磚石,方圓已超過八里,高兩丈五尺(約八米),加建了南北門,分別是東門鎮海,西門通淮,南門朐陽,北門臨洪。
北門西側建禹王廟,有鎮水之意。城內有橋,因河水通往四個城門,故名四橋。
在四橋中部建有一個碼頭,可泊六百石左右的漕船。
所以,海州雖是一個小城,但非常堅固,更象是個軍事要塞。
正因爲如此,有着五、六千精銳的蔣全義,對即將暴發的戰鬥,根本沒有一點思想準備。
此時的他,還在海上,正是巡視原大明東海中所返回的路上。
蔣全義站在船頭,聞着微腥的海風,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再緩緩吐出。
也是,半年多過去了,他的手在發癢了。
對於象他這樣,五年間日夜從血雨腥風裡滾爬出來的人,不能心靜。
一旦心靜,無數張曾經熟悉的面孔,就會浮現在眼前。
這,很傷人,更,傷心。
可惜,原本是奉命臨時駐囤海州,可半年多了,吳王殿下似乎已經忘記了,在海州城內,還有他一把鋒利的刀,在慢慢地生鏽。
蔣全義心裡並沒有怪吳爭,因爲兩朝停戰之後,大將軍府確實沒有戰爭了。
可蔣全義反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了。
蔣全義原本也是個讀書人,中過武舉,可這些年的浴血沙場,讓他再也不想做回讀書人了。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迎着海風,慷慨激昂,蔣全義大聲地詠誦着。
長髮飄飄,衣襟飛舞。
這讓一邊看着的戚家豪、戚家傑兄弟不禁心搖曳旌起來。
一個字,帥。
兩個字,很帥。
三個字,帥翻了。
也是,無論前朝古今,但凡是熱血男兒,都崇尚醉臥沙場。
象蔣全義這樣本身就是一個傳奇的男人,對年青小夥的“殺傷力”,絕對是無窮的。
戚家兄弟原本隸屬於方國安的軍校兵團,而之後,吳爭與二衛受困於淮安城時,方國安部奉命南撤,與陳勝部在江都會師。
之後,因寡不敵衆,全軍撤向儀真,建制幾乎都亂了。
而方國安主張遵從吳爭命令撤過長江,而陳勝執意留在儀真固守。
也就是這時,戚家兄弟脫離了原編制,正式加入了陳勝麾下。
而之後儀真艱難的防禦戰開始了,結局非常兇險,如果不是奉令“轉進”的史坤突然調頭,繞至儀真北門外,對正在休息的敵騎發動了殊死一搏,取得了單相不到的戰果,或許,戚家兄弟也追隨陳勝在儀真殉國了。
所以,這兩兄弟也算是經過生死的人了,自然體會得了蔣全義眼下心中的空落落。
“將軍,咱們這是要在海州守到什麼時候?反正是打不起來,不如向大將軍陳情,調咱們回杭州府去,就算是回軍校,那也比待在這強吧?”
蔣全義慢慢轉身,衝戚家傑翻了翻白眼,然後用手指點點自己身前的一處甲板,“來,過來,站在這。”
戚家傑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兄長,然後上前幾步,立正,等着蔣全義訓話。
蔣全義等戚家傑站穩了,突然擡腳往戚家傑胸腹間一腳踹出,直將戚家傑踹出四、五步外。
然後駢指大罵道:“小子,本將軍面前,還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的……。”
這一腳雖然留了情面了,可還是讓戚家傑痛苦申吟不止。
戚家豪連忙上前求情,“將軍息怒……。”
不想蔣全義寒瞬間怒火轉變了方向,指着戚家豪罵道:“你小子也不是東西……好好地待在方國安那就是了,偏要跟我來海州……現在卻只管在我耳邊囉嗦!”
這一聲罵,讓戚家豪臉色都黯然起來,他默默地轉身,去扶甲板上的兄弟。
可戚家傑不願起身,結果,二人索性就坐在了甲板上,長吁短嘆起來了。
蔣全義發泄了心中的邪火,冷靜下來。
掃了一眼戚家兄弟,冷冷道:“正當年的小子……怎麼,一腳就爬不起來了?別在我面前裝作……滾!”
戚家豪苦笑道:“非屬下抗命,將軍令屬下滾……敢問滾去哪?”
屁股下的船不大,本就是往來於中所的渡船,甚至連個艙都沒有,就算是從船頭滾至船尾,那也相距不遠。
蔣全義愣了愣,突然笑了,苦笑。
他上前兩步,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就坐在了戚家兄弟邊上。
“我聽說你兩的叔叔,是軍工坊兩大督辦之一?”
“是。”
“我就奇怪了,軍工坊有第一軍負責警備,你們好好待在第一軍多好,福利又好,餉銀又高,還安全……嘖嘖,偏要跟我來海州熬。”
“將軍說得是,可我兄弟若是待在軍工坊守備,恐怕短短一年多時間,也到不了營長這一級吧?”戚家傑顯然不滿蔣全義踹他,悶聲懟道。
蔣全義被懟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兩小子竟還是個官迷……也對,富貴險中求嘛。”
說到這,蔣全義伸手拍拍戚家傑道:“小子,跟你商量個事。”
戚家傑這還客氣地甩開蔣全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道:“不敢言商量二字,有事請將軍下令便是。”
蔣全義又是一聲大笑,“哈哈……你小子還挺記仇的……也成,本將軍給你們兄弟下令,到岸之後即刻回松江府,去向你叔叔要些好槍來……你說咱們這也算是對敵前沿了,有什麼新的、好的,也該讓咱們先使不是?”
戚家傑一愣,悶聲道:“大將軍有嚴令,非準不得入軍工坊探視,往常,家叔都是出軍工坊與我兄弟二人見面的……這事恐怕屬下無法遵命。”
蔣全義頓時拉長了臉,“小子,別給臉不要臉,難道你聽不出,本將軍是在放你們兄弟幾天假?”
戚家傑眉毛一挑,剛要回懟,被邊上他哥拉住了。
戚家豪拱手道:“家弟說得是實話,自從軍工坊被炮擊之後,戒備更加森嚴,還望將軍見諒。”
說話間,船隻已經漸漸靠岸,蔣全義起身,顧自下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