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圍城數日,整日向黎陽成發起猛攻。
守衛黎陽的袁軍將士,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箭矢,城頭上更是無有可用來抵禦曹軍的石塊和滾油。
黎陽城,眼見已是危在旦夕。
剛擊退了一次曹軍進攻的袁譚,手持染血的長劍,凝望着城外曹軍的大陣,持劍的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曹軍的進攻一次比一次猛烈,城頭上的袁軍傷亡已是近半。
依眼下的局勢來看,頂多五七日,曹軍便可攻破黎陽。
“將軍!”正凝望着城外的曹軍大陣,辛評來到袁譚身後,抱拳對他說道:“曹軍攻勢一日猛過一日,我軍怕是難以持久,想來用不幾日,黎陽便會城破!”
扭頭瞪了辛評一眼,袁譚語氣很是森冷的問道:“你莫不是怕了?”
“將軍明鑑!”雙手抱拳,趕忙躬身向袁譚一禮,辛評對他說道:“下僚已是有了必死的決心,如何會懼怕曹軍破城。只是將軍……”
仰臉望着湛藍的天空,袁譚臉上的神情一片落寞,過了許久才說道:“本將軍曉得你要說些甚麼,無非是棄城離去,且待日後再做計較!可你看城外曹軍,將這黎陽圍的如同水桶一般,我等又如何撤的出去?”
望着城外曹軍大陣,辛評也是一陣默然。
城外的曹軍雖說暫且沒有發起進攻,卻是死死的困住了黎陽城,這種情況下,莫說是白日突圍,就算是到了夜間,也斷然不可能趁着夜幕脫逃。
臉上帶着糾葛,袁譚和辛評彼此間都是再沒言語。
就在他們望着城外曹軍,已是料想到城破的結局時,附近的一個兵士突然擡手向城外一指,高聲喊道:“將軍,曹軍在撤!”
兵士發出喊聲的同時,袁譚已經發現曹軍陣列有了些變化。
原本面朝城牆列陣的曹軍,突然間變換了陣型,將士們都把臉轉向了背對着黎陽成的方向。
看到這一幕,袁譚緊緊的擰起了眉頭,一時也是沒有想明白曹軍究竟因何如此。
“莫非是顯甫公子……”望着城外突然變換了陣列方向的曹軍,辛評也是有些遲疑的說道:“可鄴城兵少,顯甫公子又如何敢發兵前來救援?”
心內也是覺着袁尚發兵不太可能,袁譚嘴上卻是沒說,只是默不吭聲的凝望着城外的曹軍。
就在曹軍掉轉方向之後不久,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片飄揚翻飛的戰旗。
墨‘色’的戰旗,在地平線的盡頭出現,隨着戰旗的推進,袁譚清楚的看到一條筆直的紅線,在快速的朝着黎陽推進。
“秦軍!”看到出現在地平線盡頭的墨‘色’戰旗和筆直紅線,袁譚眼睛陡然一睜,向身旁的辛評說道:“莫非本將軍看‘花’了眼?秦軍怎會來到黎陽?”
視野中清楚的出現了秦軍的身影,辛評也是一臉的愕然,竟是沒有當場迴應袁譚。
“將軍,秦軍來了!”辛評一臉愕然的望着城外,郭圖從一旁跑了過來,剛到袁譚身旁,他就擡手朝着城外一指,向袁譚喊了一嗓子。
扭頭看了郭圖一眼,袁譚點了下頭說道:“某已曉得秦軍來此,只是不知他們因何而來!”
“河北與大秦毗鄰,一旦爲曹‘操’得去,秦王必定也是食不安寢!”抱拳朝袁譚一拱,郭圖說道:“秦軍此來,想必是專爲解黎陽之圍!”
“某是否要領軍出城?”再次轉臉看向郭圖,袁譚向他問了一句。
擰眉沉思了一下,郭圖對他說道:“將軍且按兵不動,秦軍強悍,既是遠道而來,想必定有破曹之策!我軍暫且於城牆之上觀望,待確定來的是秦軍,再出城兩面夾擊不遲!”
聽了郭圖的一番話,袁譚點了下頭,便沒再言語,目光卻是死死的凝望着城外。
城外的曹軍並沒有向着秦軍推進,而是列起了陣型,等待着秦軍殺到。
飄飛的墨‘色’戰旗和身穿大紅衣甲的秦軍快速朝着黎陽城推進,不過是小半個時辰光景,城牆上的袁譚就已是能隱隱約約看見秦軍大陣最前面的幾位將軍的身影。
遠遠望着漸漸止住步伐的秦軍,袁譚眉頭擰了起來,向身後的辛評和郭圖說道:“你二人看秦軍大陣前,那幾員將軍可是好生面善?”
袁譚這麼一說,郭圖和辛評也連忙向秦軍大陣前的三員將軍望了過去。
當他們看到那三員將軍的時候,郭圖擰起眉頭,對袁譚說道:“胯下騎着大紅戰馬的,想來是呂布無疑。他身旁二位……怎生看着這般眼熟?”
“那不正是顏良和文丑!”站在袁譚另一側的辛評,看着與曹軍對峙的秦軍,高聲喊道:“聽聞二人投效了秦王,呂布與他二人來此,自曹軍背後而來的,必是秦軍無疑!”
“將士們!”辛評一聲喊,恰是提醒了袁譚,他定睛一看,那二人果真是顏良和文丑,連忙向城頭上的袁軍將士們喊道:“秦王發兵前來馳援,黎陽有救了!”
連日遭受曹軍進攻,守城的袁軍將士們,心內早就抱定了必死的想法。
陡然聽說城外來的正是秦軍,袁軍將士們齊齊發了聲喊,許多人甚至興奮的將頭盔也給取了下來,高高的拋了起來。
城頭上袁軍一片興奮,城外的曹軍此時卻是個個滿心忐忑。
圍城數日,眼見就快要攻破黎陽,卻沒想到背後突然殺出了一支秦軍。
望着對面列陣的秦軍,曹‘操’向身旁的荀攸問道:“公達早先不是說,秦軍必定不會出兵河北?因何卻是突然殺至?”
與曹‘操’一同望着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秦軍,荀攸的眉頭也是緊緊的鎖了起來。
他料定河北不被曹‘操’平定,劉辯斷然不會出兵參與戰事,卻沒想到,袁譚尚未被擊破,秦軍就已經殺到了背後。
“想必秦王已是有了掌控河北的把握!”望着秦軍陣列,荀攸對曹‘操’說道:“秦軍已是‘逼’近到我軍身後,曹公當早做決斷,如何撤出黎陽戰場!”
“以公達之意,該當如何?”扭頭看着荀攸,曹‘操’向他追問了一句。
“我軍背靠黎陽,袁譚若是認出來的正是秦軍,必定會自背後殺出!”擰着眉頭,荀攸略做思忖,便對曹‘操’說道:“曹公可令大軍迎擊秦軍,少量兵馬殿後,一旦袁軍殺出,我軍全線向袁軍推進。袁軍人數已是不多,我軍全線壓上,他們必定難以抵敵!屆時曹公可趁袁軍兵敗,領軍撤走。秦王既是派來兵馬,他要的,自是黎陽。我軍撤走,秦軍自是不會太過追趕!”
荀攸的這番話,並沒有徹底打消曹‘操’心內的顧慮。
畢竟他早先料想秦軍不會參與到河北戰事,最終秦軍還是來了。
就在曹‘操’凝望着秦軍陣列之時,從秦軍大陣內走出一員武將。
走出大陣的武將騎着一匹北地黃驄馬,手中提着一柄大刀,到了離曹軍三五十步開外,他勒住戰馬,向曹‘操’喊道:“曹阿瞞!某奉秦王之命,前來取爾頭顱,還不速速前來受死?”
離開秦軍大陣的不是別個,正是當年河北四庭柱之一顏良。
他提着大刀,駐馬立於曹軍陣列前不遠處,目光如同一雙利刃掃向曹‘操’。
“顏良大膽,某來會你!”曹‘操’尚未開腔,曹軍之中就衝出了一騎快馬。
馬背上的曹將提着長戟,徑直衝顏良衝了上來。
這曹將左邊眼睛上罩着一塊黑紗,僅存的一隻眼睛炯炯放光,尚未殺到顏良近前,顏良就已是感到了一陣凌冽的殺氣。
衝出曹軍陣列的不是別個,正是夏侯惇。
顏良駐馬叫罵,立於曹‘操’身後的夏侯惇已是心頭火起,不等曹‘操’下令,便擅自縱馬衝出。
見夏侯惇衝出,曹‘操’並未阻攔於他。
曾是見識過顏良勇武,曹‘操’雖是並不認爲夏侯惇可勝了他,卻也不擔心顏良會將夏侯惇給斬於馬下。
見夏侯惇衝了過來,顏良叫了聲“來得好!”,雙‘腿’朝着馬腹上一夾,策馬迎了上去。
兩匹戰馬相‘交’,夏侯惇和顏良各自掄起兵器,朝着對方頭頂招呼了過去。
眼看着大刀就要兜頭劈下,夏侯惇側身一讓,刀鋒貼着他的身體,朝下劃了過去。
他這一讓,手中長戟也是偏了一偏,顏良把腰一擰,堪堪的避過了這一戟。
二人戰馬相錯,在錯身而過之時,彼此還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錯身而過之後,戰馬只走出十數步,二人就提着繮繩,再度兜轉馬頭,向着對方發起新的衝鋒。
倆人往來衝殺了三四次,才終於廝殺在了一處。
刀來戟往,每一招都朝着對方的要害招呼。
夏侯惇和顏良殺的興起,觀戰的曹‘操’卻是看得一身冷汗。
當年曹‘操’起兵,夏侯惇是最早追隨他的將領之一,且他武藝超羣,在曹軍將領之中,也是當仁不讓的猛將。若是在沙場之上折了夏侯惇,對曹‘操’來說,無疑是斷了他的一條臂膀。看着正在廝殺的夏侯惇和顏良,不知不覺中,曹‘操’已是緊張的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