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外的野地裡一片黢黑,人鑽在野地中,只要彼此相隔十多步,便看不見對方的身影。
野地裡,蟄伏着七條人影,所有人影的眼睛,都死死的凝視着點燃着火盆的秦軍軍營。
一個黑影望着秦軍軍營,耳朵還支楞着,想要聽清軍營內傳來的聲音。
就在他支楞着耳朵仔細聆聽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急促的腳步聲。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黑影連忙扭頭朝後看。
他剛要扭過頭,腳步聲已經到了他的背後,接着一雙手按在了他的臉頰上。
當那雙手按到他臉頰上的時候,黑影心知不好,連忙伸手到腰間去拔長劍,可他的手還沒來及摸上劍柄,那雙手已經是用力一擰,將他的腦袋擰歪到一旁。
直到頸子被人硬生生的擰斷,那黑影都沒想明白,他究竟爲什麼會死在這裡。
一片黢黑的野地,莫說他們看着秦軍軍營時,根本看不到秦軍的身影,就連附近的同伴也是看不見。
同伴之間幾乎沒有交流,他們的任務都是同一個,就是探清秦軍究竟是哪一支隊伍。
野地中接二連三的傳出人的頸子被硬生生擰斷時發出的骨骼脆響。
連續六聲脆響之後,六條黑影從野地裡站了起來。
“還有沒有?”一個黑影站在空曠的野地裡,向其他黑影高聲問了一句。
“好像沒了!”稍遠處另一個黑影大聲答了一句。
“孃的,這些淮南軍,真是不知道黃泉路離他們有多近!”先說話的黑影得知附近沒了蟄伏的人,大聲說道:“我等羽林衛可是他們能夠招惹起的!”
“就是!”在那黑影說過話之後,另外幾條黑影跟着附和說道:“莫說只來了六個人,就算他們來六十、六百,也是一併宰了!”
說話的幾條黑影一邊相互聊着淮南軍如何脆弱,一邊朝秦軍軍營走了過去。
不曉得是他們沒有發現還是怎麼,在野地中還蟄伏着一條黑影。
在那六個秦軍解決了蟄伏的淮南軍探子起身之後,這黑影緊緊的捂着嘴巴,生怕發出半點聲響,就連呼吸也放緩慢了許多。
來到附近,他們還沒探聽到秦軍的任何消息,便已被秦軍發現,並且只是頃刻間,他的六個同伴就全部被人擰死在此處。
靜靜的蟄伏着,一直等到那幾個秦軍走的遠了,黑影才慢慢的匍匐着向後退去。
生怕被秦軍發現了蹤跡,他往後退的時候動作是極其輕緩,整整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才退出了不到一射的距離。
秦軍軍營已經比較遠,覺着即便站起身也不會被秦軍看到,黑影這才跳了起來,掉頭一溜煙的朝着淝水岸邊奔去。
在那黑影飛速狂奔躥向淝水方向之後沒有多久,在小村內等待消息的鄧展等人就得到了龍騎衛的回報。
前來探查軍情的七個淮南軍,被就地解決六個,只有一人逃走,
得知有一名淮南軍探子逃走,陳宮微微一笑,對鄧展和高順說道:“明日我軍攻伐淮南軍,袁胤所部必定一擊而潰!”
陳宮雖然話說的信心十足,可鄧展和高順卻還是有些不安。
如今的他們,已經完全暴露在淮南軍的視線中,假若淮南軍真的做出了部署,羽林衛很可能會遭到淮南軍有針對性的打擊。
將近一個時辰之後,駐紮在淝水岸邊的淮南軍軍營內。
袁胤聽完了僥倖逃生返回軍營的斥候回報,一雙眼睛蹬的溜圓,按着劍柄的手也微微哆嗦了起來。
怕什麼偏偏就來什麼!
越是擔心和秦軍三衛遭遇,偏偏就撞見了秦軍羽林衛!
“將軍!”不只是袁胤心內發慌,跟在他身後完完整整聽完斥候回報的親兵們也是一陣慌亂,一名親兵軍官小聲對袁胤說道:“秦軍羽林衛乃是三衛之中人數最多的一支,我軍只有兩千人,而他們卻有五千人……”
“你想說甚麼?”扭頭瞪着那軍官,袁胤幾乎是咬着牙問了一句。
被袁胤瞪了一眼,軍官渾身打了個激靈,囁喏着對袁胤說道:“若論戰力,羽林衛與我軍怕是十比一……”
“膽敢亂我軍心,就不怕本將軍斬了你?”軍官話還沒有說完,袁胤就向他低吼了一聲。
被袁胤這聲低吼驚的連忙低下頭,可軍官卻並沒有止住說話,而是藉着對袁胤說道:“將軍息怒!將軍斬殺我一人乃是小事,可若與秦軍羽林衛廝殺,全軍將士命運如何,卻是大事!”
聽了軍官這句話,袁胤眉頭微微皺起,激動的情緒也稍稍平復了一些,沉吟了一下,朝那軍官擺了擺手說道:“你且退下,本將軍自有主張!”
險些被袁胤斬了,那軍官如何還敢在袁胤跟前久留,連忙抱拳應了一聲,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待到軍官退走,望着羽林衛駐紮的方向,袁胤眉頭緊緊的擰着,沉默了半晌,纔對身後的親兵說道:“傳令下去,今晚且在此處駐紮,明日一早我等渡過淝水,與秦軍隔水對峙!”
“諾!”一名親兵應了一聲,轉身飛快的跑去傳達袁胤命令去了。
沒過多久,袁胤的命令就在整個軍中傳開,不少淮南軍將士得了命令,心內也是一陣疑惑。
“老哥,你說將軍因何突然要我等渡過淝水?”得了袁胤命令之後,一個淮南軍兵士輕輕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身旁的另一名兵士,小聲問了一句。
另一個兵士撇了撇嘴,低聲應了一句:“我哪曉得,將軍做事,總是有些由頭?”
“你等還不曉得?”倆人正說着話,另一個淮南軍兵士湊到他們身後,先是賊溜溜的朝四周看了看,隨後對二人說道:“眼下進了淮南地界的乃是秦軍羽林衛!”
“啊?”聽聞過秦軍三衛勇猛,得知與他們相距不遠的便是秦軍羽林衛,那兩個淮南軍兵士頓時睜圓了眼睛,滿臉驚愕的望着跟他們說了這一消息的兵士,其中一人還是很不相信的問道:“此話可當真?”
“將軍派出一支五十人的斥候前去探查秦軍虛實,你二人可知發生了甚麼?”見二人不相信,告訴他們消息的兵士小聲向他們問了一句。
倆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茫然的搖了搖頭。
“斥候們都沒發現秦軍何時動作,其中四十九人便被人給擰斷了脖子!”見倆人搖頭,說話的淮南軍兵士壓低了聲音先是告訴了他們一個經過誇大的數字,爾後又向他們問了一句:“你們可曉得動手的秦軍有多少人?”
“少說也有三五百人?”聽他說話的一個淮南軍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遲疑的應了一句。
“屁!”那淮南軍兵士的話音剛落,正敘述着事情的淮南軍就撇嘴說道:“秦軍只有三個人!”
“啊?”又是一聲輕輕的驚呼,兩個聽了這消息的淮南軍還是滿臉不相信,其中一人搖了搖頭說道:“三個人,擰斷了我軍四十九個斥候的脖子!秦軍怎會如此強悍?着實讓人有些不敢相信!”
“明日秦軍便要來此攻打我等,屆時你等上前廝殺便是!”說了消息的淮南軍兵士見那倆人不信,撇了撇嘴,站起身走了。
他最後一句說的明日秦軍便要前來攻打,無非是心內的揣測,卻絕對不會想到,這順口一說,卻真的猜到了陳宮等人的意圖。
那淮南軍離開之後,剛聽完消息的兩個淮南軍兵士都是滿臉的愕然,其中一人對另外一人小聲說道:“老哥,秦軍兇悍,我等明日若是撞見他們,該當如何?”
“你是想死想活?”向四下看了看,見沒人留意他們,另一個淮南軍小聲向跟他說話的兵士問了一句。
“自是想活!”被問的淮南軍兵士想也沒想,就答了一句。
“那就聽老哥的,明日秦軍一到,由着別人上前廝殺,我二人只管掉頭就跑!”賊溜溜的向四處看了看,年歲稍大點的淮南軍把聲音壓的很低說道:“有人頂着,我二人也是能趁亂逃走!”
倆人商議着待到與秦軍廝殺,便掉頭逃走,他們卻不曉得,此時整個淮南軍軍營中,恐怕所有將士都有着同樣的念想。
幾乎每個人都在想着藉助別人阻擋秦軍,而他們則趁亂逃離戰場。
不止是這支淮南軍的將士們都在盤算着同羽林衛遭遇時趁機逃走,就連袁胤,此時也在盤算着如何渡河,又如何佈局,以提防秦軍突然殺到。
“來人!”坐在將帳內,袁胤沉思了許久,才向帳外喊了一聲。
聽到他的喊聲,一名親兵跨步走進帳內,抱拳向他問道:“將軍有何吩咐?”“着五百人明日一早向北推進,於秦軍必經之路列陣防備!”擡頭看着那親兵,袁胤對他說道:“另外着五百人防範淝陵,以免秦軍從小路對我軍發起突襲!”“剩餘一千人,明日一早隨本將軍渡河!”安排好了阻截兵馬,袁胤纔對那親兵說道:“待到一千人成功渡河,兩支殿後兵馬方可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