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一章

小雨淅浙啦啦的下了一上午,眼看着,今大又不能出發了。驛站裡擠滿了東去的人,到處都是亂轟轟的。姜冏待的氣悶,也沒有知會旁人,便悄悄出了驛站。

路旁的大樹上滿是嫩黃的新芽,綠油油的小草在雨中隨風搖曳。道路上纖塵不染,幾處淺淺的水窪泛起了一層層漣漪,隨生隨滅。一溜馬車停在路旁,顯然也是來避雨歇息的。在遠處,有農夫披着蓑衣在田地裡幹活。遙遙望去,那些人和牛在雨裡朦朦朧朧的。關中真是個好地方,這才安定不到兩年,便已然如此了。雨點打在半透明的桐油傘上,闢辟啪啪的作響,就像一首歡快的歌……

一陣風捲着雨水迎面撲過來,姜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隨手摺了根伸過來的枝條,叼在嘴裡,姜冏暗暗嘲笑自己,都怪這雨,連帶着他也多愁善感起來。長路漫漫,前途未卜,這實在不是個感傷的時候。

“……

先二帝倒行逆施,致使民怨沸騰,正直見廢,亂起九州,禍及萬民,秋夷侵凌日甚一日……漢德自此而衰竭!

朕本布衣,安居在山間,悠然於籬下。然國勢傾頹,胡種久蓄亡吾之謀;生民維艱,黎庶困無立錐之地。禍患起於不測,危亡轉瞬即至。朕心感不安,遂起澄清寰宇之志……”

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從旁邊傳來。姜冏知道,這是隆武帝的登基詔書。明發天下,流傳甚廣,是隆武帝口述,陳孔璋草詔。窿武帝氣勢磅礴,陳琳筆力雄放,兩相配合,更顯相得益彰。姜冏側耳傾聽,不覺微笑。

張涵立足一穩。立刻開始強遷天下郡望豪強入河北,以削弱地方勢力。此時此刻,宗族勢力強盛,地方上的豪族大姓影響很大,常常會取代部分政府職能。自然而然便會把持地方,與地方官府對擬勾結。可想而知,地方勢力強勁,就意味着官府權力地衰退。不管他們有沒有不法行徑多半是有的……張涵都無法容忍其存在。

於是,在江南戰事停息,整軍安民事宜稍定之後。張涵就開始了有步驟有計劃的遷移豪強行動。莉州大氏族龐、剻、黃、蔡、馬、向…江東大族顧、陸、朱、張……張涵將其中的主要人物、宗支,全部盡數遷往河北安置。將是兵膽,兵是將威。張涵把將兵分離,自然就削弱瓦解了這些勢力。從而爲官府接管其職能而創造了良好的條件。

這一番舉措下來。張涵發現效果確實不錯。順理成章,他便在有條件的時候,在全國各地進行了推廣。無論是全國都有聲望的大世家,如魯國孔氏、許縣陳氏、襄城李氏、潁陰芶氏、定陵賈氏、汝南陳氏與太原郭氏,還是影響僅及郡縣的小豪強,如天水四姓姜、閻、任、趙,張涵全部將之遷入河北安置。

這一行動持續了好幾年,隆武三年(200年)僅僅是剛開始。

姜冏出身於天水姜氏。是天水四姓之一,自然也在其列。被迫從老家不遠數千裡,遷移到一個陌生地地方,姜冏難免有些不滿意。可是,這卻不影響他崇拜隆武帝張涵。

想那隆武帝起兵於齊魯,十年間征戰便掃平了天下諸侯,卻鮮卑,納烏桓,裂南匈奴。連禍亂大漢百年之久的西羌都一一逐滅,誠然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此赫赫功業,少年人哪兒能不心生嚮往。

姜冏每每想到此處,都恨不能早生十年,投身於隆武帝麾下,好建立一番功業。今日聽到了有人在讀隆武帝的詔書,不由心生好感。

“切!真是好大的口氣!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篡……”

:.:.,!女孩子地聲音清脆婉轉,打斷了少年的讀書聲。她說的是漢中方言,語速又快。姜冏在腦海裡回味了一下,方纔反應過來,不由得側過頭去怒目而視。同時,他也感到詫異,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子如此嬌縱連當今天子的壞話都敢說。

那女孩子還是知道輕重的,只是被迫翻山越嶺連日趕路,心中懷恨已久,又以爲雨中無人,這纔信口譏諷。說到最後,她也不自覺放輕了聲音。

“不要亂說話!姐姐,你想給家裡招災惹禍嘛?”

那讀書少年地聲音裡有種掩飾不住的氣急敗壞。

“張貴!怎麼跟姐姐說話呢?!這又沒有人,你怕什麼……”

張月也覺心虛,邊張牙舞爪教訓弟弟,邊探出頭去張望。一擡眼,她正好看見了姜冏的圓睜虎目,不禁嚇了一大跳,連忙縮回頭去。急切之下,張月的腦袋磕在了馬車地窗沿處,忍不住痛哼出聲。張貴趕緊手忙腳亂的詢問安慰姐姐。

姜冏在外面就聽見馬車中亂成一團,回想起張月的糗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當然,我們要承認,張月是個美麗的女孩子,她有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這些都給姜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突然之間,他怒氣全消,一點也不生氣了。

車外有人!

張貴聽見車外的笑聲,不由大驚失色。

說起來,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不過是女孩子的胡言亂語,隆武帝爲人寬宏大度,多半不會放在心上。然而,凡事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張家地身份較爲敏感,一旦被有心人把這話與張家大人的態度聯繫到一起,說張家人心懷怨恨,對景便有不測之禍。

聽見笑聲,張月這纔想起來“罪魁禍首,就在車外。這小子還敢笑話她,看她不……

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張富見姐姐還要出去教人家,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張月訕訕地收回了腿,端坐一如淑女。張貴也顧不得說她,正了正衣襟,便下了馬車。

“這位兄臺,沛國張貴這裡有禮了!”

張貴在雨中深施一禮。小雨打溼了他的頭髮,溼潤了他的臉頰上,使他看起來,更顯得瑩白如玉風采照人。

有一幅好相貌總是會討人喜歡,何況,張貴言辭得體,舉止彬彬有禮。唰一下,姜冏欣然收起了雨傘,先是正色受了一禮,然後回了一個平揖:“在下天水姜冏,兄臺多禮了”

“在下姐弟說笑,不知兄臺在側,有辱清聽了……”

張貴說,姐姐是與自己開玩笑,來掩飾張月的話。他是家中幼子,如今才十四歲,也沒有多少心機。心懷不滿,言語便帶出來了,隱約有指責姜冏偷聽別人談話的意思。

“哪裡,哪裡!細雨連綿行不得路,在下閒來無事,出門觀雨,隨便走走,不成想聽見兄臺姐弟的私語,卻是在下失禮了!”

姜冏對這少年頗有好感,年歲也稍長,見他氣嘟嘟的卻覺有趣,也不生氣,反而溫言解釋。

聽人這樣一說,張貴倒鬧了個大紅臉。姐姐隨便說話,人家走在大路上聽見了,卻又怎麼能夠怪得了人家。

張貴又作了個揖,“兄臺,是我失言了!”

“哪裡,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有聽見……”

姜冏自不肯受此禮,側身笑語。

張貴乃是五斗米教天師漢中張魯之子,兩人一搭上話,這才知道,原來都是同路人。姜冏是天水姜氏,張貴是沛國張氏,都受命遷往河北入籍。二人同病相憐,不覺都有幾分親近。

張魯,字公琪,祖籍沛人。因其祖父張道陵在巴郡鶴鳴山創建五斗米道,而生於巴郡。張魯的母親與劉焉都信奉鬼道,藉着這個緣由張母便與之建立起了交情。後來,劉焉想割踮益州,便遣張魯爲督義司馬,駐軍漢中,斷絕谷閣,殺害漢使。從此以後,張魯政教合一,控制了漢中郡,五斗米教便迅速傳播開來。

隆武元年,即建安三年(198年),張涵篡奪了帝位,建立了齊朝。這件事影響很大,有好的影響,也有壞的影響。當時,西北戰事正是緊張之時,張涵一旦稱帝便在名份上失去了大義。這便是壞影響了。

那時候,大漢十三州,張涵已佔據了十一州。人心思變。張涵是其勢力之首,但他的部曲可不光是爲了張涵打天下的。他們有的是爲了濟世救民,成就一番事業;也有的是覺得張涵有前途,爲了以後的榮華富貴;更多的,則是兩種交織在一起。忠誠地,也有一部分。但任何時候,忠誠都是有條件的。張涵若繼續忠於漢室,必然會令某些部下失望,進而甚至會被拋棄。而張涵稱帝后,就可以凝聚人心,大大地鼓舞士氣。顯而易見,有利的影響更多一些兒。

至於不利影響。憑藉西南、西北,是不可能與張涵相抗衡的。大不了。戰事綿延,戰鬥個三年五載好了張涵終究會取得最後勝利。後來的結果,打擊就都知道了。張涵作出了理所當然的選擇。

值得慶幸的是,西北的戰事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坦率地說,那時西北地戰事進行得不是很順利。伍子方手下的騎兵多被派往幷州。協助張律作戰。戰事一起,伍子方措手不及。加之,南方還要防範袁術的潛在威脅。伍子方只得依託潼關防守。關中之地,僅保留下來長安等寥寥幾城。稍後,河北派遣的援兵中,也沒有多少騎兵。這是參謀室的失誤。也是無奈之舉。一方面,伍子方麾下有騎兵;另一方面,張涵手裡沒有多少騎兵。

既然伍子方部下有騎兵,參謀室自然覺得。將之調回來就是。殊不知,張律集中了大批騎兵,在與羌氐交戰,一時調不回來。而張涵雖然訓練了大批騎兵,但是,騎兵地訓練遠比步兵艱難許多。精銳的騎兵數量有限,且大多部署在幷州和幽州。張涵手中總要留下支後備力量,不可能把直轄的騎兵軍也派出去。其中的心思不便細究。也不足爲外人道,反正,援兵裡沒有騎兵。

在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上,用步兵打騎兵,可就爲難伍子方了。失敗倒是不多見,可要取得決定性的大勝,消滅馬家軍地有生力量,便不是件容易事了騎兵打不過,也能夠跑掉。所以。伍子方兵力充足後,逐漸將戰線推進到了長安一帶。陸續奪回了不少城池,卻始終無法決出勝負。

而張律在涼州的進攻也不順利。

幷州與涼州之間,多大漠荒野,補給頗爲困難。韓遂採取小堅壁清野、誘敵深入”的方針,以守爲攻,又派出了不少騎兵去騷擾張軍的補給線。張軍器械精良,待遇優厚。換言之,就是後勤負擔重。補給困難,大大削弱了張軍地進攻能力。張律迫不得已也派遣大批騎兵去保護補給線。這又分散了他的兵力,進一步削弱了他的進攻能力。

韓遂、馬超等人,與羌胡素有恩義,在羌胡之中頗有威望。張律在涼州手段稍爲緩和,對羌胡以掠奪勞力爲主,但他在幷州的行事,足以惡名遠播了。羌胡羣起響應,全面韓馬叛軍。這也是叛軍能夠下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夏天打到春天,雙方死傷慘重,也依然相持不下。

然而,形勢很快便改變了。這個誘因卻不是張涵篡位,而是江南諸侯的土崩瓦解。在短短的數月間,張涵平定了江南,得以傾全力應付西北的戰局。消息傳到了西北,羣情震撼。

馬超沮喪了幾日,也就算了。他本來便考慮過失敗。在他看來,割踞涼州也是個不錯地結局。

但是,韓遂卻沒有他那麼樂觀。以西北一隅,對抗全國,即使關中殘破,張軍勞師遠征,勝算也是不大。張軍的戰鬥力還是很強的,只要張涵決心不變,西北終究無力抵擋韓遂此時已失去了勝利的信心。

而且,韓遂的獨子尚在信都作人質,即使割踞了涼州,對他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在兒子手書,使者許爲列侯的情況下,韓遂便投靠了張涵。

隆武元年(198年)七月,伍子方與馬超戰於陳倉,韓遂帶領兵馬從後面,偷襲了馬超的營寨。馬超大敗,潰不成軍,落荒而逃,身邊只剩下幾十騎而已。

馬超逃入了漢中,孫齊雲率領騎軍緊追不捨,一路便追到了漢中。

漢中夾在秦嶺和大巴山之間,是益州的門戶,地勢極爲險要。進入漢中只有四條路陳倉古道、褒斜道、儻駱道和子午道。除了陳倉古道外,後三條路蜿蜒崎嶇,都很難走。張魯踞漢中之後,這幾條通道就已經斷絕了。而陳倉古道上又有着大散關和陽平關兩座雄關。

但是,再險要的雄關也需要人來人往守衛。蜀兵不是不勇悍,然益州人相當信奉鬼神。五斗米教在漢中廣爲傳播,信者就更多了。張涵因焰火一事,本已有傳聞稱之“天命所歸”,而張軍地火藥武器,又使之博得了御使雷火的威名。

因此,在親身體會了雷火地威力後,守軍大潰,孫齊雲輕而易舉奪得了兩關。漢中震動,張魯就主動率衆投降了。其實,相對割踞而言,張魯更重視五斗米教,事不可爲,他投降的很是乾淨利落。

前文曾經說過,漢中是益州的門戶。漢中一失,益州一日數十驚,雖斬殺也不能控制住恐慌。待伍子方欲揮師南下,劉璋很是以劉表爲戒,早早便舉州投降了。張魯和劉璋都因此被封爲侯。

劉璋是外來戶,家眷沒有多少,早就隨着劉璋一起到信都去了。而張魯已經在巴郡落戶兩代了,又因五斗米教一事,影響深遠。此前,隨同張魯去信都的,只有他的長子張富和弟弟張衛。幼子張貴和女兒張月都留在了漢中。這纔有張貴等受命遷移之事。

至於馬超,張涵下詔,欲盡誅其滿門。不過,馬家人口衆多,卻有一支漏網之魚,外逃到了亞美尼亞。這是閒話,則與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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