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面色慘白,急急地追問皇甫手中有多少這樣的書信,他情願以高價收購。“皇甫將軍只管出價便是,咱家絕不還價,雖然咱家自認清白,但也知人言可畏,衆謗礫金。”
皇甫嵩故作爲難,道:“其餘的信件倒不在本官手中。”
張讓更是忙不迭地追問書信下落,皇甫嵩不慌不忙地道:“斬殺張樑乃盧植手下所爲,這些書信自然還在盧植手中。”
一聽書信在盧植手中,張讓的臉色比吞了蒼蠅還難受,皇甫乘機道:“盧植自身難保,若張中常肯爲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的話,本官自然可以要求盧植將書信全部交出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皇甫嵩和張讓終於達成了一個秘密協議,張讓同意建言皇上赦免盧植,皇甫嵩也同意從盧植手中索要全部書信。
果然形勢急轉直下,盧植被皇上赦免無罪,雖然不能官復原職,還是做回了年初任職的尚書,也算是功德圓滿。皇上令皇甫嵩立即返回豫州前線,指揮大軍平定兗州的叛亂。
在衆官的送行宴上,盧植大爲感慨,舉杯相謝。皇甫嵩笑道:“子幹兄莫要謝我,要謝就要謝你的那位好弟子,好學生吧。”
潘鳳早先一步快馬將洛陽的消息傳遞給了劉澤,而皇甫嵩的車駕四五日後纔到達豫州。返回軍營后皇甫嵩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軍向兗州開撥。
行軍途中,皇甫嵩與劉澤同行,談及朝中之事,皇甫嵩感慨良多:“此次若不是潤德無意中繳獲的那幾封信,恐怕盧公復職之路還是遙遙無期。”
劉澤道:“十常侍與清流朝臣試同水火,此番盧公好不容易犯在他們手中,豈能善罷甘休,也幸虧捉了點他們的把柄,否則和他們交易咱們可沒本錢。”
皇甫嵩嘆道:“本來以此書信做爲證物。有扳倒張讓他們的可能,可惜可嘆!”
劉澤道:“這次時機不對,若是強行彈劾張讓,張讓等人狗急跳牆,只怕落個玉石俱焚,想要救出盧公那就是難上加難了。不過皇甫將軍也不必氣餒,機會還多的事。下次再要捉住張讓的把柄,一定將他掀個永世不得翻身。”
皇甫嵩哈哈大笑道:“潤德此言甚合我意,好好好!”
豫州大定,一路行來自是平安無事。十月初,皇甫嵩的大軍在定陶跨入兗州境內,兗州的黃巾望風而逃。官兵順利地收復了濟陰郡。現在皇甫的麾下人馬已遠不止當初出征的二萬人馬,除了曹操增援的五千兵馬之外,鄭泰手下的郡國兵人數就已超過三萬,再加上豫州各地的豪強捐助的人馬,粗略地估算下,皇甫嵩現在統轄的兵馬,至少也有八萬之衆。
劉澤很納悶。按歷史的軌跡,皇甫嵩應該在八九月間在蒼亭大破卜己,因爲盧植的事耽擱了一個多月,直到十月皇甫嵩才進軍兗州。河北之事就更加詭異了,本來董卓接連地被黃巾打敗,喪師失地,朝庭被迫讓皇甫嵩接掌了河北的兵權,而十月張角患病身亡。黃巾軍的大勢去矣很快地便敗亡了。但現在的情形卻大不相同,河北捷報頻傳,董卓屢戰屢勝,而張角居然沒死,活得好好的,這讓劉澤大爲驚異,看來自己的到來真得改變了歷史的軌跡。今後的歷史,將會是一個全新的歷史,一個自己再也無法掌控和把握的歷史。
皇甫嵩對此全然未知,他在中軍帳中。謀劃着對東郡的黃巾卜己部發動全面的進攻。他首先命令曹操率本部五千人馬攻擊範縣,掐斷卜己東逃泰山郡的路線,而後命令兗州刺史鄭泰率軍一路進攻白馬,左軍校尉率軍一路進攻鄄城,右軍校尉率軍一路進攻離狐,自己親率大軍主力攻擊濮陽。
另外命劉澤率本部五百騎兵星夜趕往蒼亭,謂之道:“卜己若東郡失守,必走蒼亭,潤德若能守住蒼亭,便是首功一件。”
劉澤慷然領命。皇甫嵩不愧爲一代名將,指揮若定,運籌帷幄,每次戰役的調兵遣將都井然有序,思緒周詳,兵法陣法的運用爐火純青,劉澤在其帳數月,是受益非淺。
大軍壓境,卜己也是慌了神,皇甫嵩火燒長社,在豫州連戰連捷,斬波才擒彭脫,豫州幾十萬黃巾大軍土崩瓦解。兗州的黃巾勢可沒有豫州的強大,卜己雖然糾合了五六萬人馬,接連攻克了東郡和濟陰郡,並佔領了陳留郡山陽郡的十座縣城,但卜己明白自己的實力遠不是皇甫嵩的對手。就在皇甫嵩從豫州出發還未兵臨兗州之際,卜己便主動放棄了濟陰陳留山陽諸多郡縣,將兵力向東郡收縮,饒是如此,卜己也不放心,一面佈置防線,一面隨時準備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東撤泰山,泰山方圓數百里,山勢險峻,倘若依險據守的話,再多的官兵也難攻克。
但皇甫嵩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捉住卜己遲疑不決的心理,在諸路大軍向東郡壓迫但還未發起進攻之際,首先令曹操攻克範縣。曹操也是不負重望,身先士卒,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便拿下了範縣縣城,從而一舉掐斷了卜己東竄泰山的的線路。而後四路大軍齊頭並進,大有甕中捉鱉的意味。
卜己將防守的重點放在了濮陽城,準備依靠堅城固守,所以白馬、鄄城、離狐方面的守備力量極其單薄,在皇甫嵩開戰的十日後,三大戰略要地便先後陷落在了官兵的手中,東郡的首府濮陽已是孤城一座,形勢對卜己來說已是萬分險惡。
鄭泰和左右軍的校尉攻佔三城之後,揮師北進,在濮陽城下與皇甫嵩的大軍會合,其勢更盛,晝夜不停地輪番攻打濮陽,黃巾軍已是軍心渙散,逃亡的人越來越多,城破之日指日可數。
危急時刻,卜己聽從了副將的建議,放棄濮陽,向東突圍。經過一番血戰,卜己率軍突破了官兵的封鎖線,沿着黃河向東逃竄。雖然成功地逃離了濮陽,但卜已的部下已是十折七八,殘餘的黃巾兵已是不足萬人,拋去傷病員,有戰鬥能力的已是僅存七八千人了。
擺在卜已面前的,有兩條路走,其一是北渡黃河,向天公將軍張角靠攏,其二是沿黃河東進,只要過了蒼亭,便可進入青州地界。
青州地界的黃巾勢力雖然屢遭打擊,但還有不少力量,更主要的是,官兵是各自爲戰,沒有皇帝的詔令,各地的軍馬不得跨界作戰(這是漢靈帝的私心,目的就是爲了防止各地的軍閥借平叛之機乘機擴大自己的地盤。劉虞派兵青州那是特例,首先也是青州刺史發出求救的要求),皇甫嵩暫時還不能進入青州,只要卜己逃到青州,可以獲得喘息之機。
這兩條逃跑路線,北渡黃河無疑是比較理想的,張角在河北勢大,投靠張角便可得到庇護。
但問題便隨之而來,想要渡黃河首先的有船,有數量足夠的船,戰亂之際,到那裡找這麼多的船?就算找到了船,渡河也是困難,官兵在後面緊緊追趕,此時渡河的話最少也得有幾天時間才能將這近萬人平安送到黃河對岸去,可官兵會給他們幾天的時間嗎?不消幾個時辰,官兵就能追到黃河岸邊,無險可據,無路可逃,到時候這幾千人只能是束手就擒。
所以,渡河之議根本就瞎扯,卜己想也沒想地命令隊伍東進,沿着黃河南岸向青州方向開撥。範縣已經被曹操佔領,東逃泰山的計劃早就破產了。卜己心中那個恨,要是自己早做決斷,在官兵合圍之前放棄東郡,或許自己的幾萬人馬現在可就在泰山的深山溝裡逍遙自在了,正是這患得患失遲疑不決貽誤了戰機,搞的現在滿盤皆輸。卜己下定決心,這次繞到青州之後再招集人馬,就繞道進入泰山,依山據險方纔有機會和官兵一拼。
經過一天的急行軍,卜己的軍隊已是人困馬乏,身後的追殺聲已是漸不可聞,黃巾兵大多累得不快爬下了,副將也是氣喘吁吁,對卜己道:“大帥,衆軍疲憊,追兵已遠,不如就地安營紮寨,明日再行。”
卜己打量這裡的地形,山高森密,陰森可怖,暗暗心驚,沉聲道:“此處地形如此險惡,豈是屯兵之所?這裡是何處?”
有知道的兵士道:“稟大帥,這裡是蒼亭。”
卜己大喜道:“過了蒼亭,我們便可逃出東郡,衆兒郎聽令,火速行軍,今夜務必要翻越蒼亭山,明天在濟北郡歇馬而後轉道泰山,只要我們進入泰山,十萬官兵也奈何我不得!”
副將面有難色,道:“大帥,我軍已是人困馬乏,天色已晚,道路難行,只怕兄弟們……”
卜己勃然大怒,道:“如此險惡之地,官兵若伏下一支人馬,我等豈有活路?”
就在此時,山上一聲吶喊,無數地火把亮起,驚得卜己等人是魂飛魄散,卻見衆軍簇擁一將,紅臉長髯,手持大刀,高聲喝道:“卜己!關某在此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