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暗暗地與曹豹交換了一個眼神,道:“既然是劉使君有信使到,想必是軍情緊急,豈可耽誤?就算是有軍法軍規,也得變通才是,誤了軍情,那更是死罪!”
軍侯惶恐地道:“卑職亦知其中厲害,只是得稟明張將軍之後纔敢開城。”
陳登擺擺手道:“張將軍此時醉臥高堂,如何能視事?你權且打開城門,放信使入城,一干責任,均由本官來擔!”
軍侯知陳登乃是州牧府的主薄,奉劉州牧之命負責城內諸務,就連張飛平日裡見了陳登也是畢恭畢敬,既然有陳主薄承擔責任,軍侯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下令立刻開城。
呂布在城外等候已久,聽得城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了,心頭一喜,一催赤兔馬,如一溜煙般衝了進來,身後的五百狼騎也是魚貫而入。
軍侯籍着火光,瞧見了呂布的容貌,大驚失色地道:“你——你不是信使——”
呂布攛了方天畫戟,一戟便刺入了軍侯的咽喉,軍侯當即斃命,城門口登時便大亂。但守城門的兵士只有二百餘人,如何是這些如狼似虎的狼騎對手,不過轉瞬光景,便被狼騎兵斬殺乾淨。
曹豹迎了上去,滿臉激動地道:“賢婿可是來了,真急煞老夫也。”又引陳登至呂布馬前道:“今日幸得元龍相助,才得以賺開城門。”
陳登拱手施禮道:“陳登見過溫侯。”
呂布和陳登也是認識的,當下微微頷首道:“多謝元龍先生相助。某成事之後必有賞謝。”回頭對曹豹道:“張飛那廝何在?”
“那賊酒醉,正在府衙酣睡,賢婿過去,便可擒之。城內諸處,某已安插人手,賢婿直管派人接手便是。”曹豹一臉諂笑。
呂布對張飛那是恨之入骨,當下便命人帶路,快馬殺奔府衙而去。
這個時候張飛正光着肚皮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根本就聽不到此時徐州城內四起的喊殺聲。左右急忙將其搖醒。報道:“張將軍,大事不好了,呂布賺開了城門,殺將過來了!”
張飛打了一激靈。醉意全消。慌忙扯過盔甲來。連內裡的衣裳都不曾穿得,光着脊樑便套上了連環鎖子鎧,邊穿靴子邊問道:“徐州四門皆有軍士把守。呂布是如何進得城來的?”
左右告道:“曹豹與陳登俱反了主公,正是他二人詐開了城門,呂布才得以入城。”
張飛大怒,切齒怒罵道:“曹豹狗賊,果然是包藏禍心,引狼入室,最可恨的就是那陳登,俺哥哥如此厚待於他,他也竟然叛變,不殺此二賊,實難消我心頭之恨!”張飛急衝出屋,跳上踢雪烏騅,綽了丈八蛇矛,引了數十騎親兵,正待往西門而去。
剛出府出,便撞上了呼嘯而來的呂布。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就連對罵之類的廢話都沒再說,兩人把全身的氣力都用在了兵刃之上,展開了殊死地搏殺。
此時城內多處火起,喊殺聲大起,張飛知徐州已失,不敢戀戰,舍了呂布,撥馬望南門而走。呂布正待欲追,他的小舅子魏續急忙攔住他道:“窮寇莫追,城內大事未定,姊夫不可意氣用事!”
呂布想想也是,與擒殺張飛相比,拿下郯城纔是頭等大事,所以他也就勒住了赤兔馬,看着張飛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恨聲道:“今日權且便宜了這屠夫!”
張飛一路衝殺,比及天明之際,已近南門,正逢孫乾也逃於此地,具道失守之事,皆是嗟嘆不已,張飛恨得牙根咬盡。
孫乾道:“事已到此,也只能到盱眙去尋主公再想良策了。三將軍,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張飛雖是心有不甘,也只得離開了郯城。剛出城不久,就聽得身後馬鸞聲響,一撥追兵快馬趕至,爲首的長槍在手,遠遠就喝道:“張屠夫休走!”張飛回頭視之,竟然是曹豹。
原來曹豹見張飛逃走,想起舊怨難平,欺張飛兵少,率了一隊人馬出城徑直追來,想誅殺張飛,一解心頭之恨。
張飛瞧見曹豹,氣得哇哇直叫,心道若不是你這狗賊,郯城如何失去,他的一腔怒火俱都撒在曹豹,雖然瞧着曹豹人多,張飛卻也不懼,單槍匹馬地就衝了過去,鬚髮皆張,如凶神惡煞一般。
曹豹帶的人倒是不少,但許多的人被張飛的模樣嚇得倉皇而走,根本就不敢和張飛打照面。張飛快要衝到跟前之際,曹豹才發現自己身邊沒有幾個人了,不禁心底一慌,撥馬就象往回逃。張飛的踢雪烏騅可比他的坐騎快多了,快到一條小河邊上之時,張飛已經縱馬追上,照着曹豹的後心就是一矛,曹豹慌亂之中用槍頭將丈八蛇矛的矛頭撥了開來。張飛反手掄着矛杆,狠狠地抽了下去,抽到了曹豹的背上,曹豹慘叫一聲,從馬上跌落下來,跌到了淺淺的河水之中。
張飛怒罵道:“背主狗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提起丈八蛇矛正欲刺下,卻聽一陣馬蹄急響,斜刺裡衝出一將,厲喝道:“環眼賊!休得傷人!”一槍刺向張飛。
本來張飛正欲一矛結果了曹豹的性命,豈料背後勁風涌動,張飛只得棄了曹豹,回身接架相還,一看,竟是呂布部將高順。高順方自入城,聽得曹豹去尋張飛的晦氣,心想曹豹如何會是張飛的對手,念及曹豹是呂布的丈人,他趕忙出城去追,無巧不巧的是曹豹正好被張飛打落馬下,危在旦夕,一槍刺去,救了曹豹的性命。
張飛此時見誰都紅眼,凡是呂布手下的,都跟他有雪海深仇似的,綽起長矛來,便和高順戰在一處。高順也是呂布手下赫赫有名的戰將,並無半點怵張飛的意思,挺着點鋼槍,與張飛鬥在一起。
連打了三十餘個回合,兩個人不分勝負,張飛逃出來時慌亂之極,光着膀子就穿上了鎧甲,此時汗透全身,溼漉漉地沾在鎧甲上渾身不舒服,張飛立住馬,道:“俺穿這身鎧甲不自在,待俺回去換了衣裳再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高順便也就立住了馬,眼瞅着張飛向他的那一隊人馬而去。
張飛不過是虛言誑高順,他那裡是要換衣服,張飛不過是瞧見高順身後呂布的人馬越聚越多,心想再戰下去恐怕計不到什麼便宜,乾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孫乾和那幾十騎一直在那麼候着張飛,張飛過去之後馬就沒停一下,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走!”他已經風弛電掣地過去了,孫乾等人皆在馬上,見張飛已走,忙不迭地在後面緊隨而去。
高順只是冷笑了一聲,並不追趕,跳下馬來,把曹豹從水中扶了起來。曹豹強忍着後背的劇痛,連聲向高順稱謝,高順扶他上馬,一起回城去見呂布。
張飛率着幾十騎風餐露宿,曉行夜走,馬不停蹄地趕了盱眙。
此時劉澤正與紀靈在淮陵相峙,紀靈拒城而守,徐州軍一時之間也無破敵良策。劉澤正在大帳內與諸將議事,忽然張飛領孫乾闖了進來。衆將見張飛孫乾二人渾身血跡斑斑,衣衫不整,狼狽不堪,都不禁愕然了。
張飛跪倒在劉澤面前,一個響頭就磕到了地上,號陶大哭道:“大哥,小弟對不起你,把徐州丟了!”
衆將無不倒吸一口氣涼氣,張飛和孫乾一進來,衆人就隱隱覺的事情不妙,張飛奉命守郯城,如何會突然出現在盱眙,除非是徐州發生了重大的變故,果然張飛一開口,真的如衆人猜想的一般,徐州丟了。
關羽搶步上前,一把將張飛揪了起來,急問道:“三弟,倒底是何況?”
張飛泣不成聲,只是一個勁地嘟囔埋怨自己:“都是俺的錯,俺不該不聽大哥的話,醉酒誤事,才讓曹豹和陳登那兩個狗賊有機可乘……大哥,俺對不住你呀……”
情緒激動的張飛已經說不出幾句連貫的話了,還是孫乾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說了張飛如何酒宴之上和曹豹起了衝突,又如何誤傷了陳登,後來曹豹與陳登勾結,詐開了城門,將呂布迎入徐州,張飛獨力不支只得逃出城去,一無半點遺漏。
衆將聽了,皆是羣情激憤,怒罵曹豹陳登的不忠,呂布的不義,唯獨劉澤面沉似水,一言不發。
張飛號陶了半天,越想越氣,伸手扯出佩劍來,大呼道:“俺愧對大哥,俺這就自刎謝罪!”說着就要抹脖子。
劉澤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男子漢大丈豈可因一事就自尋短見,三弟,收回你的劍,丟了徐州算什麼,明日隨我奪回來便是。”
“大哥,你不怨俺了?”張飛睜着大眼道。
劉澤淡然地道:“區區一座城池,如何及得上你我的兄弟情誼?呂布既然包藏禍心,這早晚他都是要叛的,早叛不如晚叛,如此他自掘墳墓,就怨不得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