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冒着雪回來了。
雲琅煮了滿滿一鍋豬骨頭來歡迎他。
不知怎麼的,霍去病不喜歡吃牛羊肉,這一點跟大漢人有着很大的區別。
不喜歡吃牛羊肉,這可能跟他無數次上戰場,吃了太多不考究的牛羊肉有關。
所以,滿滿一鍋肥瘦相間,且附着在骨頭上的豬肉就非常符合他的胃口。
霍去病不吃青菜,也不喜歡青菜,他身體裡的維生素來源全部來自於水果跟茶葉。
如果把豬肉換成牛羊肉的話,他的飲食習慣無限接近匈奴人。
吃飯的時候,霍去病從來都不說話,所以,雲琅跟隋越兩人一人拿着一塊豬骨頭,陪着霍去病一起大嚼。
他們兩人自然是吃不了多少的,每人也就吃了兩塊就停手了。
剩下的全部被霍去病一人給吃光了。
“他吃一頓頂三天。”
雲琅見隋越似乎非常的驚訝,就隨便解釋了一句。
“舞陽侯當年在鴻門宴上,一口氣吃了一條十幾斤重且半生不熟的豬腿,被項羽稱之爲猛士。
所以……“
“所以猛士就該是酒囊飯袋?”
霍去病擦擦油光光的嘴巴,一出口,就差點把隋越噎死!
“匈奴人就在陰山裡,看樣子準備在哪裡過冬,我覺得劉陵可能也在山裡。
另外,謝寧進山了。”
霍去病說話就是這個樣子,言簡意賅,他總是喜歡用最少的話語說最多的事情。
謝寧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問題是劉陵既然發現了霍去病爲何會沒有發生戰事這纔是兩人關心的地方。
“大將軍只有本部親衛,劉陵坐擁數十萬將士,爲何不趁機攻擊大將軍呢?”
隋越覺得自己有理由把這事問清楚。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背後就是廣袤的荒原,而我的部下都是一人雙馬,有些人甚至是一人三馬,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來的是少量匈奴人,我就會當場擊殺那些匈奴人。
如果匈奴人傾巢出動的話,我自然會帶着騎都尉離開,等他們的前鋒軍追的差不多了,且與後軍失去了聯繫,我會回馬擊殺匈奴前鋒。
裡外都是匈奴人吃虧,所以,人家不出來,我自然也不會傻到進攻他們。
天上開始下雪了,我無法在野外多逗留,而匈奴人也需要背靠大山過冬,既然已經確認了匈奴人的營地,我當然會領軍迴歸陽關大營。
今年的戰事,已經結束了。”
霍去病意外的解釋的很清楚。
雲琅當然知道這些話不是對他說的。
隋越連連點頭,甚至取出筆墨將霍去病剛剛說的話完整的記錄下來,準備呈遞給皇帝。
得到了一個完美的解釋,隋越見霍去病跟雲琅兩人都瞪着他,就很知趣的離開了。
雲琅拍拍手,臉上捂着口罩的蘇稚就帶着四個同樣捂着口罩的身穿麻衣端着木盤的羌婦走了進來。
霍去病拍拍額頭道:“一定要檢查嗎?要不然你來給我檢查!”
雲琅點點頭道:“這方面小稚的技藝比我高,自然是她來主持檢查事宜。”
“我從未喝過生水!”
“我知道。”
“還要檢查?”
“必須檢查,這一次的檢查很重要,用瓊脂培養細菌,而後觀察細菌的特性,這還是第一次。
知道不,爲了弄到瓊脂,我專門派人去海邊找了江蘺菜跟石花菜,經過浸泡,鹼水洗滌,蒸煮,過濾十餘道工序才弄到了不多的一點瓊脂。
就是爲你準備的。”
霍去病不瞭解什麼是瓊脂,更不知曉什麼東西才叫細菌,反正不可能是代表老婆的細君二字。
肉已經在案板上了,霍去病就很大度的脫掉衣裳,只穿着一件短褲趴在錦榻上。
“翻過來,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啊,又不是第一次!”
這句話也就是蘇稚說,霍去病纔不會暴怒,換一個人這樣說,早就被他一腳踹死了。
即便是如此,他的喉頭還是發出一陣陣類似老虎大王低聲咆哮的響動。
蘇稚毫不客氣的捏開霍去病的嘴巴,用一根絲綿籤子在他牙齦上搗鼓了良久,才把這跟絲綿籤子小心的放進一個用溫水浸泡着的白玉瓶子裡。
一個羌婦立刻就端着盤子離開了,去培養細菌了,這項工作極其危險,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地下完成的。
在霍去病忐忑不安中,蘇稚接下來給霍去病摸了脈搏,聽了心音,檢查了皮膚,連腳底板都沒有放過。
至於他內褲包裹的地方,則是兩個羌婦認真完成檢查工作的,這是霍去病最後的底線。
“看起來很健康,接下來就看細菌培養了,如果沒有比對上,就說明去病很健康。”
蘇稚冷冰冰的說完診斷結果,就帶人離開了。
霍去病穿好衣裳,猶豫一下道:“你這麼緊張,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說法?”
雲琅點頭道:“許莫負說你活不過二十三歲!”
霍去病咧嘴笑道:“耶耶今年二十六歲了。”
雲琅默不作聲。
霍去病有些尷尬的道:“難道說你也認爲我早在三年前就該死掉了?”
雲琅嘆口氣道:“這一點上,我跟許莫負有同樣的看法。”
霍去病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抓抓腦門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會被涼水嗆死,還是會被涼水淹死?”
“許莫負認爲你是遭受了天罰,我比較傾向你死於瘟疫。”
“也就是說,我其實是賺了三年?”
“應該是!”
“我以後只要喝了涼水就會死?”
“概率很大啊……”
“我既然已經躲過一次,以後會怎麼樣?”
雲琅搖搖頭道:“沒人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名揚千古,當然,那是你死後的事情。”
霍去病忽然笑了,拍着雲琅的肩膀道:“既然你都不知道,那麼,是不是預示着我以後有無數種可能?”
雲琅點點頭。
霍去病哈哈大笑道:“這纔是耶耶要的運程!”
雲琅也跟着笑了,世界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這都是自己的功勞,至於接下來該怎麼走,自己正在努力的參與到變化之中。
或者說,自從他從半空中跌落下來之後,這個世界就發生了很多改變。
李敢賊眉鼠眼的趴在大門口往裡看,剛纔雲琅,霍去病,隋越三人談話的時候,他沒有資格進來。蘇稚戴着羌婦們進來的時候他不方便進來。
好不容易等隋越,蘇稚都走了,他自然第一時間就跑過來。
霍去病見雲琅看李敢的神情非常奇怪,就低聲道:“他也有問題?”
雲琅不懷好意的看着霍去病道:“你死之前的七個月,在一場狩獵活動中,你親手用箭射死了李敢。”
“誤傷?”
“不是,是你在謀殺他!
從背後!”
霍去病朝李敢揮揮手,李敢就愉快的跑了過來,手上還端着另外一鍋豬骨頭。
剛纔雲琅跟霍去病都有心事,根本就沒有放開吃喝,現在,心裡的陰翳盡去,兩人又開始有了胃口。
半鍋豬骨頭下肚之後,霍去病端起一碗酒跟李敢碰一下道:“對不住了。”
李敢大笑道:“我們是兄弟,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即便是有我也不記得了。”
“好樣的,都是好漢子,說開就好了,確實不值得說什麼誰對不住誰的話。”
雲琅也端起酒碗,跟霍去病,李敢豪邁的痛飲了三碗。
李敢放下酒碗,摸摸腦袋道:“看樣子應該是去病對不住我,爲何我不知道呢?
要不你說清楚,我好繼續原諒你?”
霍去病丟下酒碗道:“我做了一場噩夢,夢見我們在一起狩獵,我從背後射了你一箭,結果,你死了。”
李敢認真的點點頭道:“有時候人會發癔症,會被夢魘住,你統兵作戰多年,暴戾之氣有時候難免會爆發出來,就把我當成敵人出手殺死。
看來,我們以後一起狩獵的時候,我一定要待在你身邊,不讓你有法癔症的機會。”
雲琅,霍去病齊齊的挑起大拇指,認爲此言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