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銷燬的?”
長平公主的眼睛非常的漂亮,即便是已經三十歲的人了,長長的眼睫毛依舊很彎,很翹,眨巴起眼睛來如同兩把小刷子。
“自然是丟進爐子裡燒了!”
雲琅大大方方的攤開手錶示自己問心無愧。
“少掉的鋼料呢?這個總燒不掉吧?”
“燒不掉,不過,我們爲了能讓鋼料更加的耐磨,有的添加了一些石灰,有的添加了礦料,有的還往裡面添加了磨碎的瓷器……最後,都變成了廢渣,只好丟掉。”
“廢渣呢?”
“被卓氏撿走了重新冶鐵了……”
雲琅總覺得長平公主是在撿芝麻丟西瓜,這麼大一架曲轅犁不看,偏偏在一些枝節問題上糾纏很沒意思,他總不能說,她給的一百萬錢其實只用了二十萬,剩下的都被他通過霍去病換成了黃金,打算過兩天送去驪山?
長平公主不知道爲什麼莞爾一笑,轉身就開始仔細觀察面前的這架曲轅犁。
不得不承認,在雲琅的指導下,這架曲轅犁充滿了工業時代的流線美感,尤其是暗青色的犁頭呈一個美妙的弧形,且被雲琅分成三塊,最後拼裝上去。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最容易損壞的犁頭,可以多次更換,有效的減少了損耗,僅僅這一項發明,雲琅覺得自己拿走八十萬錢一點都不多。
“試驗過了嗎?”
“公主不在,我等不敢輕易將這東西展現於人前。”
貪污人家的錢歸貪污錢,該給人家的尊重以及爲人家考慮這兩點是不能丟的。
有了這兩點,人家最後最多說一句貪婪,卻不會說你辦事不靠譜。
這樣一來,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了不起他們下次把錢看緊些就是了。
果然,聽到雲琅這樣說,長平公主的臉色好了很多。
親自撫摸着這架製作的非常精良的曲轅犁輕嘆一口氣道:“如果此物真的能夠爲百姓節省一頭牛,一百萬錢也算是花的千值萬值了。”
雲琅點點頭表示理解。
在這個破時代裡,飼養一匹馬,一年的飼料價值相當於中戶人家六口一年食物的價值。
一家飼養一頭牛的耗費也價值三口人的食物價值。
在很多中戶人家,牛的地位比人重要。
對雲琅來說,製造這樣的一架耕犁,對他來說基本上難度不大,如果不是材料壁障,給他一羣木匠,他能一天生產出一百架來,畢竟,曲轅犁是唐代的產物,工藝不可能太過精細。
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情,雲琅還是很喜歡做的,當然,如果這個時代就開始重視專利權,並且給專利費的話,雲琅是不會想到貪污這回事的。
陽陵邑城裡就有很多的農田,這是這個時代城池的特點。
一旦被大軍圍困,城裡的人至少還有一點土地可以耕種,不至於被活活餓死。
一頭牛拖拽着曲轅犁在土地上滑行,鋒利的犁鏵劈開了黃色的土地,健壯的耕牛隨着農人的吆喝聲,一道筆直的犁道出現在土地上。
曲轅犁與以往的犁鏵完全不同,它在翻開土地的同時還能借助犁鏵上的弧面將土地翻倒在一邊,相當於將原來的土地轉移了近一尺的距離。
別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挪動,卻對農作物保墒進氣殺死蟲卵有極大的作用。
霍去病剛纔差點被嚇死,他很擔心雲琅扛不住將兩人貪污錢財的事情招出來,因爲他也拿來五萬錢。
雖然雲琅很鎮定的化解了,他依舊心頭惴惴不安。
直到曲轅犁展現出它強大的威力之後,心頭的不安才轉變爲驕傲。
長平公主顧不得自己華麗的衣裙,站在犁道里親自比量了翻耕的深度,還赤手捏碎了一小塊黃土,轉過頭對一個宦官模樣的人道:“隋越!滾過來看清楚,仔細看清楚了,這將是我大漢農耕的無雙利器!”
戴着黑色高帽的宦官隋越連忙跑進地裡,學着長平公主的樣子,測量了翻耕的深度,又點了一柱香記錄了一柱香裡耕地的數目。
好一通忙活之後才諂媚的朝長平公主施禮道:“僕,記下了。”
長平公主傲然一笑道:“記下了,就把這架耕犁帶進皇宮,給陛下看看,我等着明年秋日聽到莊稼豐收的消息。
出嫁的公主,就不進皇宮了。
我從未向陛下要過官職給別人,這一次,你稟報陛下,就說我要一個羽林郎的職位賞賜功臣。”
隋越大有深意的瞅瞅雲琅,然後笑着躬身道:“僕,一併記下了。”
霍去病得意的用肩膀撞撞雲琅小聲道:“看樣子我們要多一個夥伴了。”
雲琅嚴肅的瞅着霍去病道:“先說清楚,我當羽林郎沒問題,可是我不上戰場!”
霍去病怒道:“羽林,羽林,爲國羽翼,如林之盛,爲皇帝之護衛,如何能不上陣殺敵?”
雲琅也跟着怒道:“我這種人百年都出不了一個,一旦上陣戰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不上陣你爲什麼一定要我舅母爲你謀一個羽林郎的職位?
你以爲羽林郎是什麼人都能擔任的嗎?”
“第一,我要羽林郎的職位,純粹是爲了在上林苑要一塊地研究種地!
第二,曲轅犁一旦在全國得到運用,大漢一年可多收一兩成的糧食,至於節省的糧食,耕牛不算在內。
我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要一個羽林郎來玩玩很過分嗎?“
“你可以當文官啊,不要羞辱羽林之名。”霍去病大怒之下強忍着揍雲琅一頓的心思轉過身去,不再理睬雲琅。
雲琅跟霍去病的爭吵長平公主看在眼裡卻很不在乎,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小孩子耍脾氣,一會就會好。
眼看着隋越將曲轅犁擦拭乾淨裝上馬車,這才朝雲琅招招手,笑容和藹可親。
“曲轅犁的名頭你擔不起!”長平揹着手很偉岸的瞅着遠山語重心長的道。
“確實如此,公主殿下只需給我一點小小的金錢上的補償!”
對於長平奪走曲轅犁的事情,雲琅一點都不生氣,她說的那句話一點錯都沒有,以雲琅的目前的地位,拿不到這件大功,即便是拿到了,估計下場會很慘,不如不要。
“老實說,一百萬錢,你拿了多少?”
“十萬!”
這時候是交心的時候,再隱瞞就會引起長平的怒火,畢竟一個上位者是不會判斷錯的,即便是判斷錯了,也是下屬的錯。
雲琅連磕巴都沒打就報出一個小得多的數字,如果說八十萬,估計長平會翻臉。
長平滿意的點點笑道:“跟我預料的差不多,哼,在我面前到底還是說實話了。”
“公主殿下法眼無差,雲琅羞愧無地。”
“好了,曲轅犁不錯,那十萬錢就算是賞賜給你的,去了你的賊名。
小小年紀正是爲國建功之時,卻偏偏喜歡財貨,真是讓人恨之入骨。”
“沒辦法,從小窮怕了,見到錢財就習慣往懷裡揣,拉都拉不住。”
“男子漢大丈夫只要建功立業了,區區錢財不過是糞土一般的東西。
要把眼光放長遠,不要計較目前的得失,你年紀幼小,將來的路還長,不要被一點財物遮住了你的眼睛。”
雲琅躬身道:“瑾受教!”
長平公主嘆口氣道:“我自從出了皇宮,就不願再進去,爲了你這個孽障,又開口求人,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雲琅無辜的眨巴一下眼睛,他記得目前得到的一切應該是自己拿曲轅犁換來的,怎麼到了長平的嘴裡,就變成了恩賜?
霍去病極爲隱蔽的輕輕一腳踹在雲琅的腿彎裡,雲琅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長平極爲憂鬱的道:“這一拜本公主受了,從今往後,你也算是我大將軍府的人了。”
說着話還慈愛的撫摸了雲琅的臉繼續道:“可憐的,少年就失去雙親,又被族人貶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
好在以後不用了,大將軍府就是你的家。
爾今後當與去病兒,伉兒、不疑、登兒相互扶持,相親相愛,爲我大將軍府增添榮光。”
雲琅覺得腦子很亂……先是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個家,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四個兄弟,再然後自己要爲大將軍府增光添彩。
一瞬間,他缺的東西好像全齊活了,剩下的只有磕頭這一條路好走了。
成爲羽林郎對他拿到始皇陵那塊地很重要,跟霍去病當兄弟好像也沒有什麼壞處,至於另外三個還不認識,衛青的三個兒子似乎沒有什麼本事,應該不難對付。
這時候如果磕頭這些都能拿到,萬事大吉。
如果拒絕……
雲琅愉快的認真磕頭,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的很傻,完全是一副我很喜歡,我很驚喜的模樣。
長平公主嫌棄的揮揮衣袖,對雲琅跟霍去病道:“去玩耍吧,今天準你們晚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