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啓年被林沖一槍桿拍的喘不過氣來。
然而更大的打擊是心理上的。
他忍着劇烈的疼痛環顧四周,發現一個對衝下來,上馬賊老兄弟銳減三分之一……。
“瑪德,馬賊確實不應該跟人硬衝。”
王啓年心疼的低聲自語。
“老大,還打嗎?”
“打個屁啊!走!”王啓年喊道:“他們肯定不會追了!”
……
另一邊,林沖看着胸甲上被馬刀劃出的深深溝坎,一頭冷汗。
他自詡馬上功夫是高手,老友徐寧都不是他的對手,但剛纔那馬賊確實絲毫不弱於自己。
甚至可能比自己還強一線——剛纔那交錯而過的一瞬間,如果不是自己甲厚,他可能已經被那馬賊開膛破腹了。
徐寧催馬來到林沖身邊,剛纔兩人一起作爲核心與馬賊對衝,林沖憑藉胸甲算是對王啓年佔了一點優勢,而徐寧那邊卻取得了戰果——金槍將用鉤鐮槍勾住一個馬賊,把他拖下馬活捉了他。
“還要追嗎?”徐寧問道。
“不好追了。”林沖遺憾的回答。
王啓年心疼自己的老兄弟,林沖和徐寧也心疼。
他們每個旅只有80真正的騎兵,兩個人帶出來40多,一個對衝亡9傷12,損失一半。
原本以爲是抓一夥小賊,練練兵順便搶些馬匹,卻沒成想被人狠狠反咬了一口。
真是虧得厲害。
“把所有馬都牽過來。”林沖不再觀望已經漸行漸遠的上馬賊,而是對自己人大聲吩咐:“帶上傷員和我方屍首,咱們回去。”
……
“下馬,歇歇馬力!”
一口氣逃出將近二十里,王啓年大聲命令:
“各自看看都少了誰?”
“老八沒了!”有人大聲回答。
“老五也沒了!”
王啓年痛苦的緊閉雙眼。
過了片刻,他纔算恢復一點心情:“誰看到他們是死了還是被狗官軍逮住了?”
“老五被個官軍勾住了,他應該還活着。”
“老八應該是真沒了。”
“怎麼辦,老大?”上馬賊們不甘心的問道:“除了老五,還有好幾個兄弟被狗官軍逮住了。”
“咱們得去救他們!”
“怎麼救?”另外一人問道:“青州兵已經來了,今天這還只是騎兵,再加上步卒咱們更打不過。”
“可就這點老兄弟了,怎麼能放着不管?”
確實不能不管,上馬賊補充並不容易,畢竟現在在荒原一樣的江北找幾個馬術不錯的好漢真不是個容易的事。
“用馬換吧。”
王啓年想了想,說道:
“咱這有多的馬,拿去跟青州兵把兄弟們換回來。”
幾個月前,韃子大舉進攻齊省失敗,撤退的時候有些掉隊的小部隊被上馬賊吃掉了,現在王啓年手中的馬比人都多。
……
林沖返回不久,徐世楊親自率領近衛隊抵達,接應江南來的船隊。
他到的時候,章明義已經在岸邊等着了。
“章兄。”徐世楊一拱手,對名義上的轉運使,實際上是來監視自己的章明義行了一禮。
可對方卻沒有回禮,而是直白的質問道:
“徐將軍,下官聽說你抄了聖人的家?”
‘呵,一見面就說這個?’
徐世楊笑了一下,平靜的回答:“章兄何出此言?在下斷不會如此!”
“那是怎麼回事?”章明義不信:“本官要先去曲阜拜祭聖人!”
“絕無問題。”徐世楊坦然的說道:“在下也只是請奉聖公去宣揚聖人大道而已,怎麼能說是抄了聖人的家?”
“奉聖公一家都走了?”
“是啊,奉聖公本人去了青州,他的幾個弟弟分別去了登州、泰安等地。”徐世楊笑着說道:“那裡有很多百姓對聖人大道翹首以盼。”
章明義很生氣。
但沒辦法,徐世楊說得冠冕堂皇,他也真沒法說什麼。
他又不能說聖人那句“有教無類”是錯的。
“奉聖公的府邸也已經成爲學校,這將是齊省最好的學校,我希望這個學校能成爲齊省所有學子心中的聖地。”
“在聖人腳下,他們一定更能認真學習……。”
“行了,別說了!”章明義打斷徐世楊,認真嚴肅的問:“徐兄,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要勝利。”徐世楊笑着回答。
“什麼勝利?你就缺他們家這點東西嗎?”章明義揮手斥退身邊所有人,壓低聲音,焦急的對徐世楊說道:“你想要錢糧,可以跟文相公說,爲何非要找他們家要?你做這事,江南士林對你的評價怎麼辦?”
徐世楊有些詫異,還以爲這夥計是反對呢。
搞了半天,只是覺得做這事,綜合考慮有些得不償失啊。
其實章明義有這種想法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漢人有才的士子大多有些持才傲物,他們崇敬聖人,但真不見得對聖人的子嗣有什麼敬畏之情。
“章兄。”
徐世楊收起笑容,也用認真的語氣回答:
“苟有阻礙前途者,無論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墳》、《五典》,天球河圖,金人玉佛,祖傳丸散,密制膏丹,全都要踏倒在地。”
“我不想前進的同時,還揹着沒用的東西給自己增加負重,在齊省,所有人,都得砥礪前行!”
……
運河中的船上。
一個丫鬟在文月身邊,指着岸邊與章明義竊竊私語的徐世楊小聲問道:“小姐,那個人就是老爺?”
“應該就是了。”文月也看向徐世楊,小聲說道:“應該就是他。”
徐世楊在江南的時候,並未見過文月——他又不是文家人,怎麼可能去女眷居住的後院。
何況文月出門次數不多,即使出門也不用非得走前院。
不過,文月出發前,從兄長和父親那裡聽過對他們對徐世楊的評價:
外貌上來說,長的十分魁梧,看起來是個標準的武將,與江南士子們有着明顯的區別。
長的嗎,不算難看,但也不能說是附和現在的審美,只能算是平平吧。
好在男人的外貌並不重要。
在文月的媽媽們看來,重要的是這夫君會不會疼人,以及這夫君有什麼前途。
而在文月的父兄們看來,最重要的是這夫君能給他們帶來什麼政治上的好處。
沒有人問文月是否同意這門婚事,她同不同意也根本沒什麼意義。
“唉……,真沒辦法。”
文月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都沒人問問我最看重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