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殿試前夕:風波

徐謹點點頭說道:“好,向嬰且放心,徐哥哥知道了。”她又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對了,後日就是殿試了,向嬰怎得有空來我這裡?”

樊克儉溫聲回答道:“還有兩日,溫司業安排我等自行溫書,我便來了。”

徐謹瞭然:“那你準備的如何?”

“此次與試的考生中人才濟濟,我只盼如常發揮便好,至於金榜題名,只能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徐謹點點頭,贊同道:“向嬰盡力就是了。”

“嗯。只是,徐哥哥,我有一事……”

樊克儉還要說什麼,徐謹也在認真傾聽,不想外面卻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徐謹皺着眉回頭望向窗外,這是發生了什麼?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門口有一個叫李思源的小吏停在那裡,對她說道:

“徐主簿,祭酒大人命你找出率性堂中所有與試的監生,最近一日的臨帖。”

徐謹忙站起來,雖有些疑惑,還是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臨帖,要臨帖做什麼?

國子監規定監生們每日必須臨摹一幅字,還要上交。徐謹與樊克儉知會了一聲,便起身去“典籍廳”翻找前日的字帖。

字帖就在架子上很明顯的地方,她找到後在幾百份字帖中找到了與試那近七十人的,大概找了有兩刻鐘。她急忙要送去祭酒大人所在的“彝倫堂”,那裡既是藏書閣,也是祭酒大人的辦公之所。

可就在她走出“典簿廳”,要朝着“彝倫堂”走去時,她發現監內卻變得熱鬧起來。

不,不是熱鬧,是人多而凝重。不論是有課的監生,還是要參加殿試、無課的率性堂生,此時已經全部出來了。

衆人見了她,紛紛說道:

“主簿大人,祭酒大人命您去繩愆廳。”

……

繩愆廳?繩愆廳是主持刑罰的地方!

徐謹大驚,難道是閆道雲找到領取竊題的監生了?想到此,她內心一陣雀躍,加快了步伐。

……

來到繩愆廳,門口聚滿了拼命向裡面張望的監生。徐謹擠進去,見廳內隨處可見的刑具,而上首正端坐着一臉嚴肅的閆道雲,他旁邊站着同樣肅穆着的溫從吟與何靜之。

“下官見過祭酒大人、見過司業大人、監丞大人。”徐謹向着堂上幾人一一恭敬地行禮。

溫從吟微微點下頭,閆道雲身爲國子監祭酒,本身就是個老學究,平日就總愛板着一張臉,今日更是嚇人,看門口那些對他很是畏懼的監生就知道了。

閆道雲開口道:“不必多禮。臨帖拿來了?”

“是。”徐謹雙手端着那幾十份字帖,微躬着腰走到閆道雲面前的桌案處,將字帖輕輕放在上面,而後退到了一旁。

春風吹過,門口翻起一片片密密麻麻的白色浪潮,閆道雲一開口,此處立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聽着他訓話:

“後日便是殿試,是憑藉真本事魚躍龍門的時候,可總有人愛搞些旁門左道。坊間那些人本官不管,但國子監在本官的管轄之內,本官便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能主動坦白,本官保證,這事在監內就可壓下。不然,讓本官查到有人行舞弊之事,本官定會上奏,屆時不止禁考,恐還有性命之憂!”

監生們聽見“性命之憂”幾個字,更加害怕了。

徐謹見此,確定應該就是爲了竊題一事。她看向門外,並沒有人要承認的意思,繩愆廳內外安安靜靜的。

徐謹心想,既然閆道雲在此時弄出了這麼大的陣仗,那麼他一定是掌握了什麼證據吧?是監內官吏發現了什麼?或者,是趙明庭從外面傳來什麼消息?

她正想着,溫從吟這時開口了,他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溫潤,但語氣卻與平日大不相同。

“爾等要麼是各州府推薦上來的有識之輩,要麼是受父輩祖輩之光得以入監的廕生,能入國子監,必不是尋常之輩,該懂的規矩自然都懂。”

“科考之中最忌諱鑽研舞弊之事,你們興許還不知道,今日上午坊間有人上報,內閣中有官員與考生私下約定,在殿試中以淡墨書寫,則可獲得靠前的名次;又有學子抖出,有官員與考生暗中往來,收取賄賂,命其在用之、乎、矣等詞時講究些個門道,以此爲暗號甄選考卷。”

臨近此時,竟還查出了這樣的事!徐謹有些驚訝。

溫從吟接着說道:“陛下大怒,已命京畿營將那些官員和學子盡數抓捕,並傳令國子監,若有同樣鑽營之人,嚴懲不貸!”

說着,他慢慢掃視着門口:“爾等皆想想,是否有過類似之行?若有,現在報上來,本官與祭酒大人可看在四年的師生之誼上,饒恕你們。但等過一會兒,京畿營的人來了……你們是知道盧大人的,寧可錯抓,也不放過!”

是盧兆全,皇帝一等一的死士!

盧兆全的大名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裡最不熟悉他的,怕就是徐謹了。但見衆人聽見他的名字時的反應,便知此人是個狠角色。

原來不止國子監內,監外風波更甚。

本來能進殿試名單是很榮耀的事,但在此時,似乎尚未參加科考和並未考上的監生纔是最安全的。

徐謹望過去,她零星知道名字的幾個與試監生,臉色似乎都不是很好。

國子監內監生上千人,此時他們都看向站在他們之中的那幾十個監生,而被緊盯着的那幾十人,肉眼可見地在顫抖。

……

“大人!大人,學生不是有意的!”

突然有一人痛哭着,連滾帶爬地爬進繩愆廳內,全場譁然,連徐謹也有些驚愕,真的有!真的有國子監生違規進行舞弊之事!

溫從吟似乎有些痛心地閉了下雙眼道:“楊慶和,你文采出衆,是此次的佼佼者,怎得如此糊塗。”

監生楊慶和跪在地上,渾身都有些癱軟,他哭着對上首的閆道雲他們說:

“大人,大人,學生不想這樣的,但學生的家人說許多考生都在私下走動,怕學生會落了下乘……大人,會試三年一次啊大人,學生好不容易趕在今年應試,學生怕……學生落了榜,就什麼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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