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場 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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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少臣來葉勝利的病房還是很快的，沈家譯和葉畫幾乎是剛剛進了門，他就到了。
葉畫低着頭。
她很怕父親察覺出來什麼，在進病房之前，雖是已經洗過臉了，但痕跡依稀還存在着。
所以，她始終不敢擡腦袋。
現在，陸少臣進來了，她更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沈家譯看了眼陸少臣，死死抿着脣，腦袋裡殘留的那一點理智，並沒讓他在病房裡動武，繼續讓陸少臣難堪。
必定父親手術，恢復期，還沒出院，不能受刺激。何況，葉畫也哭着交代過他不許透露半點。
性子火爆的林沫沫可就沒他們那麼好定力了，後槽牙磨得吱吱作響，她擡腿，一腳就踢在陸少臣的左腿上。
“陸少臣，你丫就是欠踹！”
陸少臣瞬間彎了腰，呲牙咧嘴！
林沫沫這一腳正好踢在他的迎風骨上，而且，林沫沫的高跟鞋，鞋頭很尖。
疼死人了！
陸少臣咬了咬牙，硬挺着。
好半天才把身子直起來。
“知道你看我不順眼。”陸少臣清了兩下嗓子，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難堪。“要是感覺不解恨，你可以繼續。”
“你丫還叫板？”
瞪着陸少臣，林沫沫嬌俏的面容上滿是殺氣，毫不客氣的擡腿，作勢要踹他第二腳，可是腳丫子伸到半路上，她又收了回來，因爲葉畫正拿手在狠狠掐她的腰，都疼死了。
“你還心疼啊？”林沫沫吼着葉畫，瞬間氣到內傷，她真的特想揪着葉畫的耳朵，手指戳破她的腦門，然後罵她：活該，活該被人欺負，簡直廢柴，要多頹有多頹。
葉畫不動，低垂着眼眸，照舊不擡頭，更是無視周遭的一切，這個本事，這幾天她早已修煉得出神入化。
說心裡話，她哪是什麼心疼，她是要崩潰，她很怕林沫沫一不小心嘴禿嚕了。
病牀上的葉勝利瞅着，很不高興。
對着林沫沫，葉勝利不由得瞪圓了下眼睛，“沫沫，你這瘋丫頭，你說你好好地踢少臣做什麼？沒輕沒重的，再踢壞了！”
踢壞了才痛快，最好踢他個後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草蛋玩意兒……心裡暗自這般罵的可不止林沫沫一個人。
“撲哧”沈梅一個笑意沒壓住，瞬間樂出聲來，手掌拍了拍葉勝利，沈梅打趣，“就知道疼姑爺，老葉，孩子們開玩笑，鬧着玩呢！少臣沫沫都不是外人，平日裡親近着呢，”
葉勝利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陸少臣和林沫沫都不是外人，能在這個病房裡坐着的，那都是和自己貼己的人，可是他就是隱約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兒。
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玩笑不玩笑，難道他還看不出來？
“爸，沫沫鬧着玩呢！不過她是真的煩我。”陸少臣精明的很，打斷葉勝利百轉的心思，坐得離他近了一些，陸少臣彎脣微笑，問：“中午想吃什麼？爸，我看了一下，醫院準備的那些飯菜，實在是不咋地，讓人看着就沒胃口，爸，您想吃哪家的菜，我來安排叫餐。”
“一點都不餓！讓我想想啊！”
人住到醫院，那是吃什麼都不香，一點胃口都沒有。葉勝利腦子裡冒出一串菜單，還在考慮哪一個和他心思的時候，一打眼，卻突然發現陸少臣嘴角有些發青……像是被人打得……
葉勝利皺了下眉，不由得多看了陸少臣幾眼。
感覺到葉勝利一直在端詳自己，陸少臣伸手捂上脣角，卻難掩尷尬，“一不小心了撞一下！”
“嗯哼……”沈家譯那邊毫不客氣的冷嗤了一聲，嘴角泛起一絲嘲諷。
陸少臣更是尷尬，不再吭聲。
葉勝利瞅着，嘴角抽了抽，他當然看得出來沈家譯對陸少臣有‘心病’。
暗自嘆了一口氣，葉勝利也明白，沈家譯一直看陸少臣不順眼，這裡面，葉畫的成分佔了一大部分。
哎，都怪自己，竟然眼睜睜讓沈家譯和葉畫兄妹愛了一場。
“家譯，少臣還是不錯的，你們郎舅要好好處。”葉勝利嘴裡自言自語着。
葉勝利的話，音量雖小，沈家譯還是聽見了。彈了一下衣袖，沈家譯面上並不表露出什麼來。
“別的都好說，他若對不起小畫，試試。”‘試試’兩個字，沈家譯特別加重了語氣，絕對是咬着後槽牙說出來的。
聽到耳朵裡，刺到心肺最深處，陸少臣抿着脣，聽着，忍着。
葉勝利那邊卻忍不住笑了，“家譯，發什麼狠勁兒啊，少臣有分寸！”話音落，葉勝利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臉去，看陸少臣，眼裡也沒甚笑意，“少臣，沒對不起小畫吧？”
“啊？”陸少臣深吸着氣，肚子裡彷彿是被擱了些不消化的東西，硬硬的，堵得慌，連說話都有點不利落了，“爸，看您說的……”
葉勝利拿眼瞪他，“問你話呢？說，你小子沒對不住我閨女吧？”
陸少臣正了正臉，擡高了下巴，他說，“結婚後，還真沒有！”
“那就好！”葉勝利點頭，滿意。
葉畫突然就感覺嗓子眼有絲腥甜，輕咳了咳，一不小心，眼淚竟然就要出來了。
“爸……”葉畫低聲。
“嗯？”葉勝利看向葉畫。
葉畫站了起來，依舊還是低着頭。
“爸……我想回去……”
“怎麼了？”就算葉畫不擡頭，葉勝利還能感覺到寶貝閨女不對勁兒，不但話少，還發呆，更是很懶很無力的樣子。
葉畫捏着手心，微微張了張嘴，“……肚子有點……不舒服。”
“啊？”陸少臣第一個蹭的就站了起來，幾乎一秒就竄到葉畫跟前，一臉慌張的摸她的肚子，“哪兒不舒服？什麼感覺？”
“小畫，是肚子疼嗎？”
“要不要叫醫生？”
一屋子人也都跟着緊張起來，肚子不舒服可不是鬧着玩的，葉畫是孕婦啊。
葉畫低着頭，看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其實不止肚子，她是哪哪都不舒服。半響，葉畫竟然笑了笑，說：“沒那麼嚴重，就是有一小丟丟不舒服，可能是有點累了。”
“一小丟丟也不能大意，我們現在就去婦產科，檢查一下。”大概是太心急，陸少臣說的話的時候竟然有點氣喘。
葉畫就跟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得和葉勝利說話，“爸，我回去了！”
“回吧！”葉勝利痛快的揮了揮手，他也生怕閨女出點意外，懷個孩子不容易，況且好幾個月的肚子了。
心疼姑娘，葉勝利嘴裡不忘囑咐，“小畫，你和少臣一起回吧。月份大了，要好好歇着，爸這裡沒事兒，好了，別總惦記着，好好養胎生孩子纔是正事兒，要感覺哪兒不舒服就讓醫生看看……”
“好……”
……
葉畫出了病房，陸少臣緊跟着。
“花朵！”陸少臣低聲叫着她。
葉畫沒應聲，腳下不停。
陸少臣在後面還是緊跟着，他的眼睛，發紅，急得！
葉畫肚子不舒服的程度有多大，雖搞不清楚，但他還是很忐忑，一顆心都要吊到嗓子眼了。
盯着葉畫的後影……纖細纖細的……陸少臣想，懷孕後不是胖了點了嗎？現在怎麼一下子這麼瘦了？她整個人完全是一副不堪一擊的模樣。
最後，陸少臣實在是忍不住煎熬，堅持不下去了，伸手，他一把就抓住了葉畫的手腕子，好讓她停下面對着自己。
葉畫下意識的動了一下，陸少臣手勁不輕不重，她卻掙脫不開。
“花朵，跟我說說，肚子什麼感覺？到底嚴不嚴重？”陸少臣問着，凝着葉畫的一雙眼睛焦躁，不安，滾燙，濃稠，執著。
葉畫木木的，呆呆的望着地面出神，自始至終，陸少臣似乎就沒有給她帶來一絲情緒波動，最起碼從面部表情看，她是這樣的。
“跟我說說，肚子到底什麼感覺！有多不舒服？”陸少臣薄脣翕動，耐心卻又焦急的重複着。
葉畫終於眨了一下眼睛，擡頭看了陸少臣一眼，只這一眼，陸少臣頓覺得胸口一緊，莫名的壓抑。
因爲，葉畫看他的眼光分明在說：你，誰啊？我憑什麼要跟你說說？
張嘴，陸少臣幾乎是本能的就從嗓子眼裡‘咕嘟嘟’冒出話來，“我害怕你有什麼不好！花朵，我是你老公、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就快不是了。”葉畫木然而又輕飄飄的吐了幾個字。
“恩？”陸少臣的心臟蹦蹦亂跳了兩下。
“離婚，”葉畫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一旦做了決定，她就鐵了心了，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左右。其實說白了，離婚，也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陸少臣瞪着她，臉色有點綠。
葉畫也不看他，“陸少臣，你有兒子，我卻不是孩子媽，這個理由足夠了吧？”
陸少臣咬牙，卻無語，只會深深的吸氣。
他就知道，該來的總歸是要來，躲是躲不過的。
又狠吸了一口氣，陸少臣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有些事兒，原因他似乎也明白在哪兒，當時做的時候，他沒覺得怎樣，可葉畫扭頭走掉的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哄的一團亂，怎麼都縷不順，潛意識裡他知道：錯了，壞了……
“花兒，你是孕婦，我沒把冰激凌給你，是因爲……”
“陸少臣，”葉畫突然就吼了。
一個冰激凌，事兒是不大，她不吃，也死不了。
可偏偏，就那麼一個遞冰激凌動作，卻彰顯了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在陸少臣心裡的位置。
葉畫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到底算什麼啊！還急吼吼不要命的給他生孩子？
緊縮着肩膀，蒼白着臉，顫抖着嘴脣，葉畫活脫脫就像被人拔光毛的某種動物，捲曲着自己苟延殘喘。
“告訴你，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陸少臣，你愛跟誰過就跟誰過，我不伺候了。”
陸少臣一聲不吭，抿着脣，臉繃得緊緊的！
這一刻，他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心裡好像疼，好像冷，又好像荒得寸草不生。
“離婚，陸少臣，痛快點，別總窩着不聲不響……”葉畫硬逼着自己用全身的力氣支撐着自己，不想自暴自棄，更不想自輕自賤，她只想快着和陸少臣一刀兩斷，多一天她也不想繼續了，她恨不得現在就和陸少臣把離婚手續給辦了。
“陸少臣，你現在怎麼這麼慫？以前那股子橫勁兒哪兒去了？離婚，離婚……”
陸少臣突然就覺得自己不行了，拼命喘氣還是窒息，迫切的需要有什麼來刺激一下，最好是味道衝得能讓他全身都顫抖起來的某種東西。
在身上摸了摸，陸少臣成功的在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盒煙，點燃了一支，他就迫不及待的猛地用勁兒嘬了一口，吸得狠辣，從鼻子進去，直達肺部……
機械，肆無忌憚的連吸了兩口，陸少臣突然頓住，紅着眼看對面的葉畫，他暮然驚醒，手裡的煙立時拽在地上，擡腳狠厲踩滅。
他撇開頭，說話。
“不離！”聲音嘶啞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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