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將一切深埋在心裡的痛都哭出來了,她纔會好受一些。
這幾天她一直將所有的心緒都悶在心裡,不對任何人說,一個人癡癡地發着呆,走走神。
她剛醒來的那幾天都還好,只是越到後面,她就越沉默寡言。
小野君讓女傭帶來的補湯,她也只喝了幾口,還是在陸淮然一陣苦口婆心勸說以後才勉強喝的幾口。
到後面來,她每喝一口就吐一口,小野君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打發傭人離開。
她的臉越發的憔悴了起來,陸淮然每天看到她,都會好一陣心疼。但是他什麼都不會說,只淡淡地溫和地笑着。
在他胸膛裡哭泣了許久後,池踏雪漸漸地安靜了下來,身體也有些排斥地往後退了一些,脫離開了他的懷抱。
從抱緊他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知道他不是他,他沒有何梓遇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沒有她連死都不會忘記的熟悉的感覺。
陸淮然望着她,還是那樣溫潤的樣子,卻憔悴了許多。
池踏雪低下紅腫不已的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鬱結之氣,才擡頭起來看向他。
“淮然哥……”
陸淮然溫和而愉悅地笑了,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開口叫他。
他突然有些激動,喉嚨處還有些乾澀,他已經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她。
“哎,雪兒。”
他望着她,表情有些激動。
池踏雪卻突然哽住說不下去了。
何梓遇握緊了她的手,“雪兒,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總是憋在心裡,會把自己憋壞的。”
池踏雪忽地落下淚來,喉嚨哽咽不已。
“淮然哥,我求求你了,帶我去看看他好不好,你們不讓我去見他,他也不來瞧瞧我,我現在,連他究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突然變得很激動,聲音不由得拔高了很多,眼淚也在狂涌。
“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我只是,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她哭得整個身體,都埋進了膝蓋之上的被子裡,身體彷彿沒
有了任何的力氣。
陸淮然被她哭得心裡也是一陣堵,他擡起頭,遠遠地望向另一座白色的建築。那裡也是這傢俬人醫院的建築,只是,那裡是重症區,一般都是身患重病或者基本沒救的人才會住在那裡。
雪兒她根本不知道,那個人的情況現在有多危險,一個稍微的不注意他就有可能隨時死去。
其實,他現在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醫學界的一個奇蹟了。
他知道,雪兒的這個要求並不過份,甚至於情於理,她都應該有資格去見她的。或許,那就是他們的最後一次相見了。
可是,陸淮然還是不忍心,害怕她看到他奄奄一息全身粉身碎骨的樣子傷心過度。
但是現在看來,如果不讓她去看看他的話,她很可能真的痛苦到死去的。
“好。”陸淮然像下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聲音堅定得有些破碎,“我答應你,明天就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池踏雪恍惚了一下,激動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說的是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淮然哥……”
她再次涌出淚來,臉上卻掛着笑,很甜很高興的笑。
陸淮然用力地點了點頭,“雪兒,我說的,是真的,明天我就帶你去看看他,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哭了好嗎?你看你的眼睛已經紅成什麼樣了!再哭下去你會瞎的!”
池踏雪拼命地點頭,只要他們能讓她去看他,要她怎樣她都答應。
陸淮然心疼地看着她,看她眼淚又掉下來,他伸手去給她擦乾淨了。
“不是說好了不要再哭了嗎?你明天就要去見他了,這樣紅腫着一張臉怎麼去見他?你這不是讓他擔心嗎?”
池踏雪靜靜地任他給自己擦乾了眼淚,她努力忍住不再落下淚來。她看着他,高興得一直笑。
陸淮然也笑了,給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之後,他從旁邊端起來一晚米粥,“先喝點粥填一填肚子吧,你已經好幾天沒怎麼吃飯了,看你的臉色,蒼白得成什麼樣子!”
他雖是在教訓她,但語氣裡掩不住的寵溺。
池
踏雪癡癡地笑了,任他將米粥一口一口地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吃完飯後,池踏雪只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回來咯七八分,擡頭都不費力了。
陸淮然收拾了病房裡的東西,擡頭看了看漸漸變暗的天色,他是該走了。
“淮然哥……”她突然叫住了他。
陸淮然轉身回頭去看她,“雪兒,怎麼了?”
池踏雪有些彆扭地絞着手裡的被角,有些難爲情開口說話。
陸淮然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到了她的牀沿,臉上仍舊是溫和清潤的笑容。
“你到底叫我幹什麼?”
池踏雪擡頭看他,眼中猝着些許尷尬。
“那個……今晚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她的話把他震驚了,有那麼一瞬,他竟然想歪了。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臉上的笑更加燦爛明媚了一點。
池踏雪也突然明白自己說的這句話多少有些那個了,她條件反射一般地立即跳了起來,大聲解釋了要他陪是因爲她剛剛做的那個夢,那個恐怖卻仍舊曆歷在目的絕望恐怖的噩夢。
陸淮然靜靜地聽她說完,眉角也輕輕皺起。
原來,剛纔她是這樣的絕望。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想去她的夢裡救救她。
池踏雪說完,就訕訕地戳了戳手指頭,很難爲情啊!
陸淮然看着她這麼一副可愛又彆扭的樣子,心裡已經樂開了花,面上卻巋然不動地糾結道,“可是……我一個大男人,晚上與你住在一起……會不會不太好?”
陸淮然問完,還往她的方向湊了湊。
池踏雪臉上一窘,確實好像不太合適呢。
她尷尬地笑了。
她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那段日子裡,陸淮然就是這樣做的。
他不
每天晚上守着她,靠在她的牀沿邊睡覺,醒了就檢查她有沒有發燒,被子有沒有蓋好,嘴巴有沒有乾裂需不需要用水溼潤。
這些事情,他在那些日子已經鍛鍊得比誰都熟練而遊刃有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