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放心,一定會讓她滿意

“商少。”終於有工作人員反應過來了,狂奔過去,企圖把卡在球道深處的商問澤拖出來。

商問澤在底下一聲聲的哀嚎,另一些趕來看熱鬧的人卻勾着頭一個接着一個溜走了。

陸漫漫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小聲問:“紀深爵你還真的敢!就不怕出人命?”

“我有精神病八級傷殘證。”紀深爵脣角一揚,笑得如沐春風。不像剛打了人,只像剛剛丟了只保齡球。

“騙人,哪有這樣的證!哪有人說自己精神病的!”陸漫漫呲呲牙,抿着脣笑。這時候的他,沒有凌厲的霸氣,有點像有脾氣就要發的小孩……而且,他可能是爲了她才生氣的呢!這樣想想,陸漫漫心裡頭就舒服得不得了泗。

他轉過身,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薄脣緩緩吐出兩個字:“走吧。”

陸漫漫扭頭看了看他,又看球道盡頭處,工作人已經抓着商問澤的腳踝,把他拖出來了唐。

“商問澤報復你怎麼辦?”她忍不住地擔憂,眉頭緊皺成了一團。

“那就等他養好了傷,再打他一頓。”紀深爵慢悠悠地說道。

陸漫漫的表情僵住,盯着他看幾秒,小聲說:“你好暴力啊。”

“呵……”他低笑,神情無比輕鬆。

“那個……聽說你17歲之前,也是混……”

她本來想說“你也是混黑|社會的”,但是被他的神情冷得舌頭髮僵,沒把話說完。誰都不喜歡提那些不光彩的往事吧?你看,紀深爵的笑容全都消失了!

她把紀深爵送到金宴廳,剛想下樓去找沉默,一眼看到劉哲他們帶着沉默進來了。

“沉默。”她快步過去,歉疚地說道:“真對不起啊,我剛有點事。”

沉默有些緊張,看了看她,又看紀深爵,強擠出笑容,“我在大廳等你,這幾位先生說是你的朋友……”

咦,是紀深爵交待劉哲他們的嗎?他怎麼知道她見的人就是眼前的沉默呢?陸漫漫沒往深處想,拉着沉默的手,讓她在旁邊的沙發坐下,熱情地給她拿飲料,拿糕點。

“你別緊張,他們是我的同事。”

沉默有些拘謹,捧着飲料,四處打量。

“沉默,你時間趕不趕?我可以讓車送你。”陸漫漫看了看時間,小聲問她。

“哦,我機票改簽了。看到你很高興,所以想多留一天。”沉默抿脣笑笑,掃了一眼坐在沙發另一端的紀深爵,神情開始放鬆。

“他是我的……大老闆。”陸漫漫猶豫了一下,小聲介紹。

紀深爵聽到了聲音,緩緩轉過頭,視線停在另一個方向。

“他眼睛看不見……”陸漫漫往沉默的面前俯了點,輕輕地說道。

“啊?”沉默的眼睛一瞪,滿眼錯愕。

不知道爲什麼,陸漫漫覺得沉默這時候的表情很誇張,似是在刻意配合她……是不是因爲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感覺不太自然?還是應了那句老話,走出網絡的感情見光死,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

“漫漫的朋友叫什麼名字?”紀深爵擰開茶杯,慢吞吞地問道。

“對啊,你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我你的真名。”陸漫漫好奇地問道。

“我姓沈,沈默。”沉默撩了撩頭髮,紅脣輕揚。

紀深爵呵地一聲,笑出了聲。

“怎麼了?”沉默又緊張了,立刻轉頭看向他。

“沒什麼,你們聊。”紀深爵手指勾了勾,滿脣地笑。

劉哲大步過去,彎下腰,與他耳語一陣,快步走開。

“深爵。”紀桐過來了,一臉氣鼓鼓的表情,往他身邊一坐,尖刻地說道:“林惠居然給所有的會員都送了一個金佛墜子,真是的。”

“大姐,你也能一人送一瓶美容丸啊。”紀深爵脣角勾了勾,不以爲然地說道。

“我不送,怕她們沒得吃啊!吃了我的美容丸也不怕肚子疼。哼,林惠這叫賄|選,若這些人真投她的票,我就提出抗議,我就要退出商會!我另建一個,我看她們的臉往哪裡擱。”紀桐冷哼不停,臉色越來越難看。她罵了一陣子,轉頭看向了沉默,眉頭又是一緊,“咦,你身上的裙子……陸漫漫的差不多,你是誰家的千金?”

這裙子不便宜,要九萬多。紀桐是要面子的人,在她看來,穿得起這裙子的人,才配和她坐在一起說話。

“我是漫漫的朋友,我這是仿貨,不是正牌的。”沉默連忙擺出一臉微笑,小聲解釋。

“哦……哼……”紀桐柳眉一豎,不客氣地說道:“陸漫漫怎麼帶外人進來?這裡面貓貓狗狗都能進嗎?”

沉默的笑容僵了僵。

紀深爵的長指在鼻下輕抵一下,身子一歪,在紀桐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紀桐的臉色頓時好看多了,轉過身,往紀深爵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笑着說:“鬼精的你,好吧,都聽你的。”

“回去

。”

紀深爵的手指在膝蓋上又敲了兩下,這兩下讓陸漫漫的心又提了起來,他又想打誰?別是林惠吧!

“我要晚點回去,我和默默想聚聚,你讓劉哲晚上照顧你吧……”她快步到了紀深爵的身邊,小聲說道。

“一起走!”他勾了勾手指,鏗鏘有力的三個字,直接下命令。

“我不了,我們……”沉默連忙擺手,衝着陸漫漫使眼色。

“沈小姐的機票不是改期了嗎?您是陸小姐的好朋友,紀總會全程負責您這兩天的費用,走吧。”劉哲主動拿起她的旅行箱,笑吟吟地說道。

沉默聳聳肩,挽住了陸漫漫的胳膊,小聲說:“你大老闆真霸氣。”

“霸氣嗎?”陸漫漫一下想到紀深爵摔商問澤的那一下,這人還真的是不好惹!這還是瞎了,以前沒瞎的時候,得多厲害!難怪上回在ktv時,商問澤不敢攔着那女人給她下跪。

出大廳的時候,她忍不住往林惠那邊看了一眼,傅燁也在瞪她,見她轉頭看過去,立刻衝她指了指,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林惠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來,和陸漫漫的視線對了一秒,飛快地轉開。

陸漫漫對林惠徹底死心了!她不再奢望母愛回來了!

“去哪裡?”上了車,陸漫漫小聲問道。

“你的好朋友來了,當然要傾情款待了。”紀深爵疊着月退,脣角一勾。

“不用,不用,我和漫漫一起聊會兒。”沉默連忙說道。

“那怎麼行……”劉哲從前面轉過頭來,笑着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先去吃點東西,再看沈小姐喜歡玩什麼,晚上我全|陪。”

“啊……”沉默楞了一下。

“呵呵,不要誤會,我是說吃喝玩樂,全程陪同。紀總他晚上得準點休息,不然眼睛會痛。陸小姐要照顧紀總,所以我來代替漫漫陪沈小姐。你儘管放心,包準你吃好玩好喝好。”劉哲笑眯眯地說道。

沉默猶豫了一下,轉頭看陸漫漫。陸漫漫坐在她和紀深爵中間,正在琢磨着晚上怎麼辦。她覺得自己是不是天生的重|色輕友,怎麼沉默和紀深爵坐一起,她這麼想和紀深爵回去呢?

嗨,她這樣不地道,沉默可是專程來看她的!再怎麼樣,她也要陪沉默去!她仔細斟酌一番,搖了搖紀深爵的袖子,一個“我”字剛從嘴裡透出來,紀深爵的手指又在膝上叩動了……

她嗖地一下擡起了頭,盯着他的臉看。

他叩手指的動作,簡直就是打開暴力行爲的開關,他這回想收拾誰?

“劉哲,讓沈小姐跟我們回去。”紀深爵神情淡漠地說道。

“這個……不方便……”沈默趕緊搖頭,又衝陸漫漫擠眼睛,“我們找個地方喝咖啡。”

“我最會煮咖啡了,紀總這幾年的咖啡都是我煮的。正好今天運到了幾罐牙買加藍山咖啡,味道很正。就去雲凰好了,那裡什麼都有,唱歌也行,按摩也行,還有游泳池,健身館……就算想看電影,也能給你放。”劉哲笑得眉眼彎彎,熱情地邀請她。

這也挺好!陸漫漫一面陪了朋友,還能一面看着紀深爵,兩全其美!

她連連搖着沉默的手,笑着說:“我請你住雲凰,雲凰是我們黎水最好的酒店,非常漂亮。”

沉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啊,恭敬不如從命。其實住哪裡不要緊,我就想和你聊聊。”

陸漫漫左右看看,自打她十歲之後,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滿足過……等她把紀深爵真正追上|手的時候,那就完美了!

九點半的雲凰正是一天之內最美的時候,華光萬千,每一走步都如同走入璀璨夢境。沉默和陸漫漫第一次踏進這裡一樣,四處張望,一臉新奇。

“沈小姐舟車勞頓,先去泡個澡,做個按摩,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在十樓見。我會煮好咖啡,恭候您的大駕。”劉哲替她開好了房間,親自用房卡給她打開了門。一邊已經有兩名年輕漂亮的按摩師捧着浴袍和工具,笑吟吟地等侯在門邊了,接過劉哲手裡的行李箱,殷勤地擁着沉默進了房間。

“那就十點半見。”陸漫漫朝她揮了揮手,微笑着說道。

“好。”沉默笑了笑。

陸漫漫此時心情大好,她感覺紀深爵這人還真會安排,能讓她的好朋友住在這樣好的地方……人多少都會有點虛榮心,陸漫漫這時候感覺特有面子。

她上了電梯,興沖沖地回了房間。

紀深爵站在房間正中,正用腳尖拔烏龜|公子,它翻過來了,四腳朝天,四肢亂搖。

“它又擋着你的路了?”陸漫漫快步過去,想把烏龜拿開。

“你和沈小姐是什麼朋友?”紀深爵轉過頭,沉聲問道。

網友。”陸漫漫抿脣一笑,“特別好的網友。”

紀深爵盯着她看了會兒,脣角一勾,慢吞吞地問:“有多好?”

陸漫漫怔了一下,琢磨他這話裡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們在網上聊過兩年整,她挺好的,就是這幾年沒聯繫,她才從國外回來。”

紀深爵的長指往他自己的薄脣上敲了兩下,又笑了,“那真得好好招待好,讓沉默小姐滿意。”

“她住的房間的錢……我自己出……”陸漫漫說這話挺假的,她才捨不得出這錢!她拿眼角餘光朝他瞟,等着他接話,把這帳撿過去。

紀深爵像沒聽到,慢吞吞地往房間走去了。

陸漫漫擰擰眉,嗨,一晚上五千多呢!早知道不打腫臉充胖子了。也是她自己這思想不正,怎麼就想着佔他的便宜呢?讓人看不起!

她雙手反到身後,想把拉鍊扯下來。這小裙子貴,說不定明天紀桐會管她要回去,她有自知之明,不惹紀桐爲妙。

“漫漫進來。”他突然在裡面叫了她一聲。

“哦。”陸漫漫的裙子月兌到一半,聽到他的召喚,趕緊又把拉鍊往上拉,這一拉,拉鍊卡住了她的長髮,上不了,也下不了,裙帶也沒辦法往肩上拉。

“紀總,我頭髮卡在拉鍊裡了。”她歪着脖子,大聲向他求援。

“怎麼這麼笨呢,進來我看看。”他走到門口,一手放在褲兜,一手朝她輕勾。

陸漫漫抱着雙臂,歪着脖子過去,姿勢怪異得可笑。但她也不怕他笑,反正他看不到。

“你看不到,輕一點,慢一點啊……”她轉過去,連聲叮囑他。

“輕一點……慢一點……”紀深爵說得聲聲慢,手指順着她的肩膀往下撫,停到了她背中間泗。

陸漫漫突然臉一紅,飛快地轉頭看他……這怎麼像是笑話她呢?她昨晚有沒有這樣喊過?

“紀總……那個我們……”她一句話在嘴裡嚼了半天,也沒能好意思問出來。要怎麼問呢?難道問,我們已經睡過了,你會負責吧?或者問,你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人呢唐?

怎麼問,都感覺不靠譜。男人真不真心,不是從一次兩次的肌膚之親裡看得出來的。而且,就算他此時真心,誰能保證真心能長久下去?

她抿住了脣,勾着脖子,等着他靠摸索,把她的頭髮從拉鍊裡解救出來。

他的呼吸掃在她雪白的後脖子上,每掃一次,她就緊張一點,過了一分多鐘,她堅持不下去了。

“好了沒?”她微微側臉,羞澀地問道。

“沒。”他挑了挑眉,慢悠悠地吐出一字。

“有剪刀嗎?”她抿抿脣,輕聲問。他看不到,別夾到他的手指了。

“剪什麼,這麼好的頭髮。”他兩指捏着拉鍊,把她的頭髮一根一根地往外解。

陸漫漫被他這麼一讚,心都暖開花了,腦子一熱,月兌口而出,“比你的心上人的頭髮還要好?”

“差不多。”他脣角一抿,一臉嚴肅地說道。

陸漫漫心裡滿不是滋味,聽他的意思,還真想左擁右抱了?她冷下小臉,小聲問:“你是不是一個月就接她回來了?”

這時她後腦勺一疼,一根一根地扯頭髮,那滋味可不美妙!她正想踩他一腳時,他鬆開了手,慢吞吞地說道:“不接了。”

“不接?”陸漫漫眼睛一亮,飛快地扭頭看他。

他神秘莫測地笑笑,手往她的頭頂揉了兩下,慢吞吞地說道:“不接。”

陸漫漫咬咬脣,一顆心更不聽使喚了,蹦啊蹦啊,往他身上湊。不接的話,她和他的假夫妻是不是就能長久做下去了?她這樣橫刀奪愛,對不對?是不是挺壞的?

“那……”她囁嚅着,想問是不是可以把一個月改成長長久久。

“還有半個小時,做點什麼好?”他突然撤回了手,快步往房間的牀邊走去。

陸漫漫臉一紅,趕緊擺手,“別、別……才半個小時,不夠用的。”

你要是弄得一身大汗,還得去梳洗……

紀深爵彎腰拿丟在牀上的手機,聽到她這話,立刻一臉古怪地轉過頭來,“我找幾個人過來陪陪你朋友……”

陸漫漫瞪了瞪眼睛,飛快地往客廳跑。人家是想打電|話叫人,她想到哪裡去了!

咦,丟人!

紀深爵看着她逃進了浴室,脣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拔了個號,把手機貼到了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個字:“去吧。”

樓下的房間裡,沉默剛享受完了美容師的背部護理,她被服侍得舒服了,一身放鬆,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往兩邊看了看。

這房間裡一切都只有兩個字配得上“奢華”。

“沈小姐,去蒸一下吧。”美容師打開了桑拿房的玻璃門,笑吟吟地說道:“出來之後再用玫瑰精油,您會覺得皮膚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特別地嫩。”

“好吧。”沉默看了看手機,時間還早,蒸個十分鐘挺好。

她用密封袋好了手機,一臉享受地坐進了桑拿房。霧氣很快就把玻璃門蒸得模糊了,她在門上劃出一個圈,往外看了一眼。兩名美容師正在收拾美容工具,給房間裡噴灑玫瑰香霧。

“有錢人真享受了。”她脣角一勾,一臉得意洋洋地往後一靠。

突然,她手機鈴聲響了,顯示了一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拿起手機接聽電|話。

“你怎麼搞的,你怎麼會跟着他們去雲凰!蠢貨,你不知道找個藉口先離開嗎?”那頭傳來了訓斥聲,聲音又大又兇,讓她半天沒回過神來。

“我……你不是交待過,他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嗎?”她趕緊辯解道。

“行了,人家已經發現你了,要把你鎖在蒸汽房裡蒸死你。到時候你死在裡面,酒店會說你自己誤鎖了門,你怎麼這麼蠢,這麼熱的天,你蒸什麼蒸?蠢貨,你現在趕緊離開。記着,別打我那個電|話,有事這個號碼聯絡。”那頭啪地一聲掛斷了。

嚇了一大跳,趕緊跳起來,用力地拉門。還真是的,門被鎖上了,怎麼也拉不開。她急了,又拍又踢,大聲叫外面的人開門。兩名美容師現在已經出去了,不知所蹤。

慘了!她想打電話給前臺,又一想,這是人家整她,打也沒有用啊!報警?這能報警嗎?她是別人請來演戲的,完全聽從指令行事,完事拿錢走人!

她又拍了好半天的門,裡面越來越熱,熱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一身大汗不停地涌,而房間裡的溫度還在不停地往上升,白汽繚繞,手伸出去都看不到自己的手指。

不行,再蒸下去,她會窒息的,她會被蒸熟的!

她急了,慌了,連忙打剛剛的電|話,那頭很快就接通了,氣急敗壞地罵她。

“你蠢啊,報什麼警,把門砸開,跑出來,不然你真的會被蒸熟的。”

“用什麼砸啊?”她拖着哭腔,不停地抹臉上的熱汗。

“有什麼用什麼,蠢貨,我怎麼會請到你。我告訴你,你要是壞我的事,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那邊又掛斷了。

沉默越發地着急了,左右看了看,這裡面只有一瓶沐浴露,一瓶按摩精油,她也顧不這許多了,抓起兩隻瓶子就往玻璃門上用力撞。

砰砰砰……

門不停地發出響聲,在這狹窄的玻璃房間裡迴盪不停。

“我砸不開啊!我不要死在這裡!”她越來越慌,捂着耳朵一聲尖叫,用肩膀用力往門上一撞……

這一撞,嗨,門開了!

她一頭摔到了地上,四肢並用,連滾帶爬地去穿衣服。也顧不上擦水,就這麼把衣服亂七八糟地往身上一套,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拖着箱子,拎着鞋往外跑。

一路上不時有人朝她看,她也顧不上了,埋頭狂奔。

她差一點就被人蒸熟了!

剛到門口,她一頭撞上了從水晶大門走進來的貴婦人,那婦人一聲怒斥,甩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你怎麼走路的?”

她捂着臉,也沒心思和別人理論,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埋頭狂竄。

“沈小姐,沈小姐……你去哪裡啊?我們都準備好了,要陪你玩一整晚上呢。”劉哲站在大門邊,衝她大叫。

沉默像見了鬼一樣,驚恐地看了他一眼,跑得更快了。

“真討厭,撞得我腰都斷了,連聲對不起都沒有,現在的年輕人真沒禮貌……你們酒店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樣衣冠不整的人亂跑?還說是最好的酒店呢!”貴婦人絮絮叨叨地一路唸到前臺。大堂經理和服務員跟在她身後,不停地道歉。

劉哲笑着環顧了一圈大廳,快步上了電梯。

陸漫漫剛剛換好了家居服,準備下樓去見沉默,劉哲進來了,一臉焦慮地說道:“您的朋友,她突然跑了……”

“跑了?”陸漫漫飛快地扭頭看向紀深爵,狐疑地問道:“你趕走她了嗎?”

“怎麼可能呢?我剛去她房間問了一下,美容師說她是突然衝出去的,她們剛剛查了一下,您朋友……把房間的水晶菸灰缸和銀質酒杯拿走了……”劉哲攤了攤手,小聲說:“因爲是紀總名下的房間,所以損失算在紀總的名下。我剛剛在那邊交涉完回來,若陸小姐不相信,可以去看看酒店的監控,兩名美容師已經跟我過來了。”

陸漫漫往外看,兩名美容師站在那裡,正朝她連連點頭。她的小臉突然漲得通紅,不,她不相信,她得打個電|話問問沉默。

她飛快地拔出了號碼,但那頭一見是她的號碼,立刻就掛斷了!她又回了個消息過去,那頭還是不理她。

“不知來歷,不知去處,這樣的人不要輕信。”紀深爵擰了擰眉,慢吞吞地說道。

“可是她不是不知來歷的人啊。”陸漫漫沮喪地往沙發上一坐,這叫什麼事啊!盼了這麼久的沉默,居然偷了東西跑了……沉默大老遠跑來見她,難道真的就是爲了騙她一點錢財?

但是,紀深爵不存在去陷害她,完全沒有必要!到底出了什麼事?

“紀總,陸小姐,休息吧。”劉哲微微彎腰行禮,退出了房間。

陸漫漫往沙發上一倒,摳着抱枕上的繡花,心情複雜莫名。她不時拿起手機看看,等着沉默給她答覆。

但是,沉默又一次消失了!

“還睡沙發?”紀深爵推了推她的肩。

“嗯。”陸漫漫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擡了擡眼皮,小聲說:“你讓我一個人呆着吧,這樣太丟臉了……”

紀深爵坐下去,手往她的小臉上拍,“看人看眼睛,看多了就精了。這個女人滿眼的狡滑,你就看不出?”

“有嗎?”陸漫漫先入爲主地覺得沉默就是她的好朋友,哪裡會多心呢?她仔細回憶了一會兒,確實覺得這沉默和她想像中的人不一樣!看來,虛幻和現實真的不能混

爲一談啊!或者沉默早就沒把她當朋友看了,這回過來見她,目的是不是想從她這裡騙點錢?但是一個水晶菸灰缸能值多少?

“咦,你看得到她嗎?”她突然一個激靈,飛快地坐了起來,湊到他的眼前看。

他脣角一勾,直視她的水眸,平靜地說道:“劉哲說的。”

陸漫漫抱起雙膝,沮喪地看着他,好半天,又倒了下去。

“我會找到她的,我得弄明白,說不定就是你把人家趕走的。”她悶了半天,把腦袋鑽進了墊子下面。

紀深爵長眉揚了揚,脣角緩緩勾出一彎笑,“我趕她,她配嗎?笨蛋!”

陸漫漫捱了罵,但沒生氣,沒力氣生氣!

第二日,毛毛細雨飄個不停。

陸漫漫無精打彩地合上文件,準備送給相關部門。都已經下午三點半了,從昨晚到現在,沉默一直沒有給她回消息,彷彿人間蒸發了!這樣一路心不在焉地上了電梯,直到有人拍她的肩,她纔看清電梯裡站的人。

湛昱梵笑吟吟地收回手,小聲說:“怎麼無精打彩的?”

她連忙站直了,向他打招呼,“湛律師,下午好。”

“幹嗎這麼規矩,沒休息好嗎?”湛昱梵挑了挑眉,關心地問道。

“哦。”陸漫漫敷衍道。

“對了,商問澤把紀深爵給告了,警方肯定會找現場的人錄口供,你和他對對,別說錯了。”湛昱梵搖了搖手裡的文件。

“抓走了嗎?”陸漫漫眼睛瞪大,急聲問道。

“這麼關心他啊?”湛昱梵笑道。

“他是老闆嘛……”陸漫漫有點尷尬,她真不習慣和別的男人討論自己的感情生活。

“昨晚,他怎麼會打起來?”湛昱梵眼睛亮了亮,一臉關心地問道。

“商問澤他……”陸漫漫猶豫了一下,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湛昱梵和紀桐他們關係好,這件事若傳進紀桐耳朵裡,知道是紀深爵爲了她動手,那位脾氣暴躁的大姐還不得把她給活劈了。

電梯打開的時候,湛昱梵突然跨過來一步,一手摁住她的肩,一手輕撩開她的頭髮,小聲說:“別動。”

“怎麼了……”陸漫漫驚訝地問道。

“別動。”湛昱梵俯下來唐。

“有隻小蜘蛛。”湛昱梵從她的頭髮上摘下一隻小蜘蛛,舉到她的眼前。

陸漫漫咧咧嘴,揮起文件把蜘蛛從他的指尖打下來,脆聲說:“蜘蛛嘛,我還以爲爬了只猴子到我腦袋上了,湛律師太大驚小怪了。”

湛昱梵楞住了。

“呵,陸小姐膽子還挺大,不怕蜘蛛啊。”斯蒼城有些玩味的聲音從電梯門口傳過來。

陸漫漫一扭頭,看到紀家姐弟全在電梯外面,紀桐挽着紀深爵的胳膊,銳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紀玥站在他的右邊,正在小聲向他描述電梯裡發生的事。

紀玥的聲音特別溫柔,特別軟,是那種最能撩動男人心尖上那根弦的聲音,若只聽聲音,只看臉,誰也不會到她已三十多歲了。

“你們要出去嗎?”湛昱梵大大方方地笑道。

“深爵今天眼睛複查,摩根博士過來了。”紀桐擰擰眉,盯着陸漫漫說道:“你下來,坐下部電梯。”

紀玥看了看紀深爵的臉色,朝紀桐遞眼色,“姐,深爵不喜歡別人這麼和漫漫說話。”

“那要怎麼說話?陸小姐,請你下來!”紀桐瞪了紀玥一眼,不耐煩地往電梯裡走。

陸漫漫連忙出來,這棟樓都是他們紀家的,讓她換一部電梯,那就換唄。

“上班時間,四處放電,年紀輕輕不知自重。”紀桐刺了陸漫漫一眼,又看湛昱梵,嘲諷道:“湛律師最近是怎麼了?也被陸小姐給吸引了?”

“大姐這麼大火氣,不如回辦公室去喝杯冰水,別去了。”紀深爵擡步進了電梯,看也沒看陸漫漫一眼。

不看就不看,反正也看不到!陸漫漫和湛昱梵站在電梯門口,目送他們一家人進去。

“對不起,大姐心情不好。”紀玥向陸漫漫微微一笑,跟了進去。

斯蒼城從陸漫漫面前走過去進,意味深長地一笑,“陸小姐,等下警察會來找你瞭解昨晚的情況,你知道怎麼說吧?”

“不知道,請斯總明示……”陸漫漫一臉嚴肅地說道。

斯蒼城楞了一下,擰擰眉,對湛昱梵說:“你教她,別捅簍子,怎麼這麼笨呢。”

“知道,你們去吧,希望有紀總的眼睛會有好消息。”湛昱梵笑眯眯地看向紀深爵。

陸漫漫想了想,握起拳頭,朝紀深爵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大聲說:“紀總,加油。”

她其實挺想跟着一起去的,她想知道他的眼睛怎麼樣了,但是這一家人也沒有要邀請她的意思,紀深爵也沒理會她,只能用這傻乎乎的辦法表達一下自己的支持和關心了。

電梯裡一家子朝她看了過來,紀桐一聲嗤笑,紀玥禮貌溫和地衝她點頭,斯蒼城則是一臉探究地看向紀深爵。

只有紀深爵,擺着一慣的“我瞎了別和我說話不然你會倒大黴”的表情,垂着長睫,抿着薄脣,筆挺地站着如同高傲的王者!

瞎了,也能瞎成他這樣氣勢萬鈞的,陸漫漫覺得這世上只會有紀深爵一人!

電梯關上了,湛昱梵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真喜歡他?”

陸漫漫看了看他,一本正經地說:“湛律師不要八卦,八卦就不可愛了。”

湛昱梵的話被她堵了回去,跟着她上了電梯,小聲說:“得,陸漫漫,我認輸了。你交文件去,然後我們說說口供的事。”

“我知道怎麼說,湛律師忙去吧。”陸漫漫摁上電梯門,朝他笑了笑。

“嗯?”湛昱梵又楞住了。

陸漫漫朝他晃了晃文件,笑道:“我去送文件,湛律師不必跟着我了。你放心,我就算說錯了什麼,大小姐也不會責備你的,反正我是專職背黑|鍋的。說得好,說不好,大小姐反正看不慣我,我也懶得向你學習了。”

陸漫漫嘴笨一點,但腦子不笨,她只是老實。她很明白,在紀家人面前扮得傻一點好!免得紀家人死盯着她,拿她當敵人,不時來刺她幾劍,砍她幾刀。

湛昱梵抱着雙臂,看着電梯停到了九樓,臉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站了好一會兒,突然低笑起來。

“小丫頭,還挺會扮豬吃老虎的。行,有意思,我還真的挺喜歡的。”

整個樓層特別靜,他順手掐了一把樓

梯口的闊葉盆景,冷冷一笑,大步走上了樓梯。

陸漫漫跑了四個樓層,把文件分發過去。下個月初有一個大型的招商會,這段時間是她們部門最緊張的時候。陸漫漫真想去聯絡大客戶啊,她的發財路就這樣被紀深爵給斬斷了。

回到辦公室時候,果然看到了警察,他們剛到,在前臺的指引下,正和於湛年說話。

“就是她。”於湛年趕緊朝陸漫漫招手。

陸漫漫定了定神,微笑着走了過去。

“你是陸……漫漫?”年紀大一點的警察一聲低呼。

陸漫漫定睛一看,月兌口就叫:“劉伯伯。”

這是她小時候的鄰居,劉健雄,也是她們街道的片區民警。了找媽媽,她好幾回從大伯家跑回去,半夜了還坐在樓道里,每次都是劉健雄把她帶回家,然後第二天再送回去的。

“你這丫頭,原來在黎水!”劉健雄訝然看着她。

“你怎麼會在黎水來了?”陸漫漫興奮地過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是幾年前,這邊把我借過來的,協助破一個案子的,後來就把我給調過來了。”劉健雄樂呵呵地說道。

“哈,那嬸嬸也來了吧?哥哥呢?”陸漫漫激動地問道。

“你劉哥都當爸爸了……哎呀,漫漫,真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你。”劉健雄拍着她的手背,上下打量她,滿臉地激動。

“對啊,好久沒看到您了,一直沒向您道謝呢。”陸漫漫抿脣一笑。

陸漫漫其實對劉健雄挺愧疚的,因爲她總是跑回去,餓得雙眼發黑也沒人找她,劉嬸忍不住責備她大伯母,那彪悍的大伯母還把劉健雄兩口子罵了一頓,怪他們多管閒事。那時候她小,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見劉伯伯兩口子爲了她吵架,只能哭哭啼啼地跟着回去,後來也不敢再跑回去了。

“昨晚打架,你在現場?”劉健雄很快就轉入了正題。

“其實就是鬧着玩的,紀總當時以爲他會還手,就切磋切磋,沒想到商少根本不行,一下就被丟出去了……紀總f真不是故意的,他什麼都看不到。商少那人平常開玩笑開慣了,怎麼這回當真了呢?說不定過兩天氣消了,他們兩個又好了。這些貴公子就是喜歡吵吵鬧鬧,劉伯,你不太較真了,你信不信,商少自己就撤訴了。”陸漫漫給他和同事倒了茶,巧笑嫣然地說道。

“不是我較真,按程序辦吧。”劉健雄把她說的經過一一記下來,擡頭看向她,微笑着說道:“這一晃都十多年了,漫漫,你現在是一個人在黎水嗎?”

陸漫漫笑笑,茫茫人海,她從未想過能在這裡和媽媽相遇,而且遇了和沒遇一樣。

“哎,你媽媽一走就是十多年。還有你爸爸,去得最可憐。那家藥廠騙他們試藥,你爸爸是想多賺點錢,好給你媽媽買個鑽戒,做爲十週年結婚紀念的禮物。他還是請你劉嬸去陪他挑的,去了五六趟,選了一個兩萬六千多的。那時候兩萬六千多,對我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啊。但你爸說你媽值得有,就去試藥了。後來我去醫院看他的時候,整個人的腿都是黑色的,骨頭全壞死了,痛得那個慘啊……”

陸漫漫只知道爸爸生了重病,這是她第一次聽說爸爸生病的實情,她的眼睛慢慢瞪大,呼吸越來越急,爸爸臨終前的淚眼再度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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