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酒店早就設置好的電梯門終於打開了,五顏六色的氣球從裡面涌出來,淹沒了紅玫瑰鋪就的地毯。
工作人員從四周圍過去,擋住了想要上前去踩汽球的小孩。
“大姐怎麼能這樣。”趙婧妃轉頭看紀桐,不滿地責備道:“漫漫都來了,你這樣一頓揍,還讓漫漫誤會是哥哥做的了。”
“關我什麼事?她自己不守婦道。”紀桐臉色一綠,咆哮道:“你又是什麼東西,敢來說我。墮”
紀深爵轉頭看向紀桐,臉色鐵青可怕。
“深爵,我是爲你出氣。他搶女人搶到你頭上來了,欺人太甚!”紀桐終於怕了,瑟縮兩步,焦急地辯解是。
“都別鬧了,全被拍下來了。”劉哲黑着臉過來,帶着人擋開攝像頭,勒令那些正用手機拍的人立刻停止,刪除畫面。
“車鑰匙。”紀深爵伸手,冷冷地說道。
“我跟你去。”劉哲壓住他的手,令人把車開過來,兩人匆匆追進雨裡。
紀玥走過去,拉了拉紀桐,怯怯地說道:“姐,走吧,別鬧了。”
“鬧,我鬧?”紀桐甩開她的手,惱火地瞪向身後的紀家人,“怎麼,當時說打的時候,你們一個個全說好,怎麼,這時候全成啞巴了?自家人被欺負,你們全看戲?”
“可是……可是弟弟不高興了呀。”紀玥左右看看,低下了頭。
“沒用的東西,就你最沒用。”紀桐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一句,又看其她人。鬱淮安正咧着嘴笑,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斯蒼城遠遠站着,擰着眉盯着她看着。斯佳妮躲在大廳的玻璃窗後面,正在用腳踩汽球,踩破一個尖笑幾聲。
只有她的小女兒媛媛去撐了把傘過來,試圖給她打到頭頂。
“還有你,斯蒼城,你叫我母老虎?你在外面養小的?”她瞪着斯蒼城,憤怒地質問道。
“大庭廣衆之下,像潑婦一樣,毫無形象可言。紀桐,你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斯蒼城朝媛媛招手,冷漠地說道:“媛媛過來,你都淋溼了。”
“不要,我要給媽媽打傘。媽媽我們上去吧,你都淋溼了。”媛媛搖頭,執着地把傘伸到紀桐的頭頂。
“媛媛,雨太大了,快過來。”斯蒼城擰眉,不悅地呵斥道。
“走,我們回去。”紀桐接過傘,拉起媛媛就走。她的背挺得筆直,高跟鞋踩在積水裡,咔嚓咔嚓地響。
“大姐,大姐你等等我!媛媛感冒還沒好呢。”紀玥拿了把傘,一溜急跑。
“紀玥你給我回來,誰讓你亂跑的。”鬱淮安吼了一聲。
紀玥縮回了腳,怯怯地看向了他。
“鬱淮安,你聲音小一點。”斯蒼城白了他一眼,接過了手下遞來的傘,快步走下臺階,鑽進他自己的車裡。
“我們……”紀玥看着鬱淮安,囁嚅道:“我們去看看大姐吧。”
“有什麼好看的,回家。”鬱淮安拉開車門,瞪了紀玥一眼。
紀玥垂下頭,乖乖地坐上了車。
“舅舅等我。”斯佳妮跑過來,鑽上了斯蒼城的車,捂着嘴笑,“舅舅,今天的戲真好看。看到陸漫漫那樣子,真讓人高興。還是您高,三兩句就激得大舅媽火冒三丈。看他們姐弟打架,真精彩。”
“呵。”斯蒼城看看她,笑着說:“學着點,以後給舅舅當幫手。”
“舅舅,你對我就是好。”斯佳妮趴在他的肩上,在他耳邊小聲說:“舅舅你放心,我什麼都聽你的,到時候你君臨ot,我就是你的鞭子,你讓我抽誰我就抽誰。”
“君臨ot?這詞用得有意思。”斯蒼城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舅舅你看今天這日子,一點都不適合結婚。”斯佳妮坐好了,指車窗外,笑着說:“不過,適合我們有好心情,你聽這些聲音,是不是像在放鞭炮。”
斯蒼城擡了擡下巴,聽到大雨嘩啦啦地砸在車頂上,呵呵地笑了起來。
傅燁被打成了輕微腦震盪,肋骨斷了兩根,多處軟組織挫傷,鼻子打破了,手臂上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劃開了一條口子,縫了十六針。
陸漫漫陪他包紮完,坐在急診室陪他輸液。
“漫漫,這是我的工作服,你先穿上,”羅笑抱着一套乾衣服進來,朝外面看了一眼,小聲說道:“紀總他們還在外面。”
“哦。”陸漫漫揉了揉額頭,打了個噴嚏。
“先換衣。”羅笑拉着她進了衛生間,幫着她散開溼頭髮,換上乾淨衣裳。
“沒有內衣啊,這樣溼着捂在身上可不行,今天只有十度。”羅笑用手帕替她擦背上月退上的水,眉頭緊蹙着,上下掃她一眼:“你把溼的月兌了,我現在去幫你買套來。”
陸漫漫又打了個噴嚏,用換下來的溼衣服擦了把臉,輕輕點頭,“謝謝你。”
“先冷靜一下吧。”羅笑拍拍她的肩,小聲說道。
“你幫我把晚上醫院的帳單給紀深爵,這是紀桐應該出的。”陸漫漫突然想到了帳單,叫住了羅笑。
“你不會還想要替傅燁要精神損失費吧?”羅笑開了句玩笑。
但此時明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陸漫漫雙目無神地看着他,苦笑道:“你覺得可以嗎?紀桐飛揚跋扈,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誰找她要到過精神損失費。”
“別想了,起碼知道這不是紀總的意思就行了。他確實等了你一晚上,排場也整得挺大的。直播尋妻都用上了,你好好冷靜一下再說。”羅笑寬慰了她幾句,找護士要了帳單,去找紀深爵。
陸漫漫攥着溼漉漉的衣服,湊到鏡子前看自己的臉。這一拳打到了她的右臉,現在整邊右臉頰都腫了,一片淤青。
印象中,她還沒有捱過拳頭呢。
吱嘎,門開了。
她擡眸看鏡中,紀深爵站在那裡,神情複雜地看着她。她抿抿脣,繼續輕撫臉上被打的地方。
靜了幾秒,他走過來了,從她背後摟住她,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沙啞地說道:“對不起。”
陸漫漫的背直直地僵着,生硬地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是我自找的。”
“漫漫……”他低喃一句。她的身子很纖細,很涼,讓他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身子裡去,讓她趕緊暖起來。
“紀總,我現在真的什麼都聽不進去,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要在這裡照顧傅燁。”陸漫漫捂上耳朵,疲憊地說道。
紀深爵的手臂收緊了一點,臉埋在她的溼發裡,無奈地說道:“我只是想給你一點驚喜……”
“我只感受到了驚嚇。”陸漫漫吸了吸鼻子,推開他的手,小聲說道:“你有你想保護的人,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辦法。我不奢望做你最重要的人,只求得到我應有的尊重。”
“我不是聖人,我也不是聰慧無敵,事事一眼能窺穿的神仙,我只是一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女人。那種能夠有三頭六臂遇神殺神,能包容一切事,接受一切事,讓天下所有男人都愛她,爲她付出一切的女人,那都是小說裡纔出現的,這樣的人根本不存在。所以我不指望你是那樣的人,你也不要指望我是那樣的人。你有你的脾氣,我有我的脾氣,哪怕我窮,我也不會打斷自己的腰去迎合你和你的家人、你的恩人。誰欠我的債,我讓誰還我,不會讓你爲難。但你這樣全心全意地圍着欠我債的人,我接受不了。”
陸漫漫越說越激動,以前每次想和他說趙家的事的時候,他都能給你岔開。其實陸漫漫那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趙家和那事絕對撇不開關係,而他沒辦法切斷和趙家的關係,所以只能先哄住她。
紀深爵把她扳過來,嚴肅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說過想讓你忘掉,我只想站在一個旁邊者的角度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在我弄清事實之前,我不會輕率地做出任何判斷。趙家怎麼回事,你家又是怎麼回事,我希望弄清楚。”
“我家家破人亡,還能怎麼回事?”陸漫漫又被激怒了,她的話就這麼不可信?
咳咳……劉哲的咳嗽聲從外面傳進來了。二人轉頭,只見劉哲站在門口,手裡抓着一件外套,一臉焦急地說道:“漫漫應該很冷,先披上。”
這時候和女人說道理,不是火上澆油?
紀深爵接過劉哲遞來的西裝,把她包住,沉聲道:“你先和我回去,醫院這邊我會讓人照看好。”
“我和你回哪裡?”陸漫漫問。
紀深爵眉頭一揚,故作輕鬆狀,“我們自己的家。”
“趙婧妃也住那裡?”陸漫漫追問道是。
紀深爵楞住。
趙婧妃是住在那裡,陪着他母親一起暫時都住在別墅裡。
“爲什麼結婚首飾你會送兩個人一樣的?”陸漫漫又問。
“我送誰?”紀深爵愕然問道墮。
陸漫漫眉頭一皺,冷笑道:“你回去吧,我不喜歡趙婧妃,我也不會拐彎抹角的說話討你歡心!”
紀深爵抿抿脣,眉頭緊皺。
“咳……這項鍊的事,我也是聽不懂啊。”劉哲又咳,走過來,陪着笑臉說:“我看不如這樣,你現在是當紀太太的人,怎麼能不回去呢?那是你的地盤,要威風一點才行啊。不喜歡誰,你就趕誰,這不都是你自己作主的事嗎?”
陸漫漫擡眸看紀深爵,他正微微擰眉。她就討厭他擰眉,好像在否認別人說的話一樣。
“病人醒了。”這時候護士過來了,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提醒他們出去。
陸漫漫扒開了紀深爵,快步跑向病牀邊。
傅燁的麻醉藥|效力過去了,痛得滿頭大汗,呲牙咧嘴。
“怎麼這麼痛。”他說話都在發顫。
“你肋骨斷了。”陸漫漫一面說,一面瞪一眼紀深爵。
“賠錢啊,帳單給他沒有?”傅燁瞪着腫成一條線的眼睛,看到了紀深爵和劉哲,惱火地問道。他太痛了,說一個字,要痛得抖一下,聲音也抖得不成形。
陸漫漫趕緊點頭,“我已經給他了,醫藥費的事,你不要擔心。”
紀深爵的好脾氣,絕對不包括看到陸漫漫對別的男人溫柔相待這種事上面,眼看他的臉色就要變了,劉哲趕緊把他給拽了出去。
“忍,真想陸漫漫回來,你就忍。”他伸出手,往脖子上劃了一下,鼓着眼睛說道:“現在是誰弱誰佔優勢,你看清形勢啊。”
“謬論,那我是不是把自己腦袋也打破才行?”紀深爵黑着臉問道。
“你就是談戀愛談少了,明天我給你送一本戀愛一百問。”劉哲橫他一眼,往病房裡走,換了副和藹的笑容說道:“傅先生放心,今天是一場誤會。所有的帳單紀總會負責,也感謝你送太太回來。你好好休息,明天紀總再和太太一起來看你。”
他說完,朝陸漫漫遞眼色,希望她出來。
陸漫漫偏不朝他看,坐在病牀邊不動。
“出去,我要休息。”傅燁眼珠子動了動,沒好氣地罵道。
劉哲保持笑容,向陸漫漫點點頭,退了出去。
紀深爵見他的這一套也不管用,袖子一挽,準備進去搶人。
“行啦,就坐在這裡等吧。”劉哲攔住她,往一邊的藍椅子上一坐,抱起雙臂,無奈地說道:“紀桐的脾氣也太火爆了,驕縱蠻橫,不講道理,要不然今天晚上也絕不會這樣收場。不過你也不必太失望,陸漫漫冒着雨過來,說明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紀深爵沉着臉色,在走廊上踱個不停。
“你別走了,我看得眼花,你也冷靜一下吧。”劉哲擺了擺手。
紀深爵眉頭緊皺,擡眸看向窗外的雨。
“坐下來,等。”劉哲拍拍身邊的位置,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煙盒。
“喂,不能吸菸。”立刻的護士發現了他的企圖,嚴肅地阻止了他。
劉哲只好把煙盒塞回口袋,揉了一把臉,小聲說:“哎,你看,這就是我不結婚的原因。一個人多好,想睡哪裡就哪裡。”
紀深爵往牆上一靠,突然一笑。
“你笑什麼?”劉哲不解地問道。
“我笑我自己。”紀深爵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原來她真的搖頭說不的時候,我是沒辦法的。”
“哈。”劉哲也笑了,指了指他,小聲說:“這就是動真感情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假的。”紀深爵反問。
劉哲想了想,點頭說:“確實是真的,只是你戀愛水平不夠,換成等級考試,估計你是負一級。”
“情聖好?”紀深爵又問。
“要有癡情種的心,加上情聖的手段,配上你這氣度,這臉……那上至八十,下至十八,誰也跑不了。”劉哲撫了撫掌,笑着說道。
紀深爵嘴角牽了牽,往急診室裡瞄了一眼。
陸漫漫正彎着腰,用棉籤沾了水給傅燁塗抹乾裂的嘴脣,側着臉的樣子溫柔極了。
他深吸一口氣,關上了門。
陸漫漫醒來的時候,她在牀上。
窗外的天還是黑朦朦的,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着窗子,除此之外,再聽不到任何一絲別的聲響。
她迷糊了好一會兒,慢吞吞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撫着蓋在身上的鴛鴦被看。
毫無疑問,這是一間新房,不是她昨天所呆的急診室!
這就是紀深爵給她準備的新房嗎?這是哪裡?她是怎麼來的?是紀深爵趁她睡着的時候帶她來的吧?
這個男人就愛這樣,不經她同意,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滿眼都是喜慶的紅色,靠南的牆邊放着小桌,上面是一對龍鳳燭!而牀品居然是黎水最傳統的鴛鴦被,她枕的是最老式的鴛鴦雙人枕。
她沒想到紀深爵居然信這一套!在黎水,很多年輕人都嫌這樣的牀品不漂亮,改選大品牌了。
“醒了。”紀深爵沙啞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陸漫漫楞了一下,扭頭看,只見他就在身邊合衣躺着,因爲牀大,他也沒貼着她,她居然沒發覺身邊還有一個人。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紀深爵的手指探過來,輕輕地觸了一下她的指尖,沉聲說:“睡好沒?”
陸漫漫不出聲,皺皺眉,臉頰上一陣劇痛。
“我給你的臉上擦藥了,不要用手揉,小心把藥膏揉到眼睛裡去。”他挑了挑眉,坐了起來。
陸漫漫瞟了他一眼,掀開被子,準備起牀。
滿眼喜慶的紅,其實讓她的氣消去了大半。這個男人能用黎水最傳統的禮儀來娶她,這對她來說挺重要的。有時候儀式感也能代表一個人對事情的重視程度,不在於奢華,在態度。
就算今天墊在牀上的,不是真絲錦緞,只是普通的棉布,她也會很高興。
見她情緒緩和了一些,紀深爵翻身坐起,拉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往鴛鴦枕上倒。
“漫漫,還早,再睡會兒。”
陸漫漫紅着眼睛,腫着鼻頭,瞟他一眼,掙扎着又爬起來。她得去看看傅燁還活着沒有,還要去找律師問媽媽的事……
被子從她身上滑下來,微涼的風貼到她的皮膚上,她才驚覺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紅色的真絲吊|帶短裙。
“我的衣服呢?”她扭頭看他,一張嘴,喉嚨啞得發不出聲音,一晃動,腦袋也暈沉沉的,像裝了幾個打破的雞蛋在腦子裡,不停地晃動。
糟糕,着涼了!
紀深爵跳起來,往牆邊走,手指輕輕一推,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壯觀的衣帽間。
這簡直能滿足一個女人所有的幻想!
她抿了抿脣,走進了衣服森林裡。這輩子她都沒有想過可以有這麼多漂亮的衣服,叫得出來的大|牌都能在這裡找到。她可不想假裝一點都不高興,哪個女人不想有這麼個衣帽間?在和韓凌戀愛的時候,她可是一年難得買一件貴一點的衣服穿。現在這個男人一送就是一整個屋子的衣服!
“要這麼多幹什麼,我又穿不完。”她抿抿脣,撫着一件天藍色的小風衣,啞聲說道。
“擺着看。”他斜斜靠在門框上,脣角一揚。愛一個女人,當然想把能給她的統統搬到她面前來,看她歡喜一笑……他就是這麼想的,這表達方式簡單粗|暴有效!
陸漫漫又看向右側的一排衣架,裡面全是內|衣。她抿抿脣,過去挑了一套黑色的。這個看上去,很漂亮啊……她覺得自己特俗氣,美衣炮彈就把她給擊敗了。
扭頭看他一眼,躲到衣架後換上了黑色小褲褲。
他的腳步聲到了身後,她往裡面躲了躲,扭頭看向他。
“皮膚白,穿黑的就是好看。”他的手指勾住了她小褲褲上的蝴蝶結,啞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