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譯池而言做個dna親子鑑定太容易,取了雙方頭髮便可以做,可關鍵是結果。
墨成鈞臉色很沉,他手指細緻的掃過女人的面容,動作輕柔似乎是怕驚擾了她,這樣的墨成鈞是方譯馳所不熟悉的,他伸手捏捏眉心,“你們不是離婚了,這孩子是不是你的也沒那麼重要。”
方譯馳一句話算是一把刀子插在墨成鈞心窩子上,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就算是離了婚,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就算是孩子不是他的,他也要知道她好不好。
“最快也要幾天時間,報告出來我通知你。回頭你帶小朋友去抽血或者拿他一根頭髮也行。還有你的。”方譯馳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
顧景新接到電話第一時間就訂了機票飛過來,他到了病房的時候墨成鈞正坐在病牀前,他雙手握着顧冬凝的手,眼睛癡癡的望着她的臉,眸光中的複雜愛戀一覽無遺。
可即便是這樣,顧景新也沒有好臉色,他推門進來,聲音平靜而冷漠,“我問過醫生了,她醒過來就好了,謝謝你照顧我姐,你走吧。”
墨成鈞站起身來,“她這樣有多久了?”
“與你無關。”顧景新顯然不想多談,他的眼神冰冷充滿恨意,若果不是醫生建議解鈴還需繫鈴人他不會讓顧冬凝再見到這個男人,可是她每次痛起來那樣絕望,絕望的想要死去,顧景新也實在害怕了,他怕有一天他不在她的身體,她若是發起病來傷害了自己,這樣的後果是他承受不住的。
這兩年來,父親因爲墨成鈞的手段入獄,他幾番拖人也只是將無期徒刑變爲有期徒刑,可他年紀已經那麼大了,只怕是活不到出獄的時候,人進去了精神狀態就完全不一樣,顧景新不定期的去探望,每次都發現父親正以不尋常的速度蒼老下去,那是一種對人生無望的一種表現。
可他不明白的是,墨成鈞這樣對他們,姐姐卻不允許他動手段,她說,景新,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我們跟墨家兩清了。他敏銳的知道有什麼事情姐姐是瞞着他的,可無論他怎麼問顧冬凝就是不說。
顧景新不是傻子,他早在查到張棋的時候就產生了懷疑,張棋跟墨允罡交往甚密,可張棋手裡的那幾只股,他只跟顧溫恆提過,這中間疑點重重,只不過沒有人幫他戳破這一層窗戶紙,他只能朦朦朧朧的看着,卻看不清楚事實真相。
他對墨成鈞有恨,可是卻又冷靜的知道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墨龍帝國還不至於會對顧氏這樣的企業大下殺手,所以,顧冬凝不讓他再動手段,他也應了。
兩個人站在病房裡對峙,劍拔弩張,彼此之間似乎都不想相讓分毫,蘭溪抱着顧展揚坐在一邊,小朋友哭的狠了這會兒剛剛睡着,她實在看不下去了便說,“有什麼話你們以後再說,別在病房裡吵吵。”
墨成鈞一言不發,他轉身出了病房。
顧冬凝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景新就坐在她病牀邊的椅子上,眼底盡是擔憂,見她醒過來便是着急的問,“姐,你怎麼樣了?”
她睜開眼睛看過去,便擡起手蓋住自己眼睛,嘴角溢出苦笑,“怎麼把你也叫過來了?”
“你可把我們嚇死了。”蘭溪看她醒過來纔算是鬆了口氣。
“怪我。”她嘴角笑了笑,便是挪了挪身體,“你把展揚放我這裡吧,他很重,一會兒你胳膊該酸了。”
“你還是舒舒服服的躺着吧,抱着我乾兒子再重也願意。”
“怎麼會突然疼成這樣?他怎麼你了?”顧景新着急的詢問。
顧冬凝只是搖搖頭,“意外而已,我到大廳的時候,正好遇上事故病人被送進來,血肉模糊的,一時害怕……”
聽她這麼說,顧景新便沒了言語。
顧冬凝從病牀上坐起來,她看看顧景新再看看蘭溪,便是笑了,“別這麼看着我,我真的沒事。”
蘭溪叫了醫生過來,仔細詢問過後才說確實沒有大礙,甚至用不着住院,住院也是轉到神經科。
顧冬凝不願意住下,爭執間墨成鈞卻突然推門進來,“住院手續我已經幫你辦好,哪怕沒有事你也需要好好檢查一下。”
強勢的根本不容商量,顧冬凝瞪他,“你憑什麼?”
“憑你身體這狀況出院沒什麼好處。”他看她一眼,走過去將手裡還拎着的袋子放在桌上,濃郁的飯香味兒就從袋子裡溢出來,“一會兒你起來吃飯,抱起來一把骨頭。”
他的語氣哪怕沉重,可說出來的話卻莫名曖昧,顧冬凝抿了抿脣,她撇開眼,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要跟景新說。”
墨成鈞仔細看她的臉色,似乎在確認她是不是沒事,這才離開,離開前順便把熟睡的小朋友一併抱了出去、
“景新,我問你一件事。”
“你說。”
“老太太讓人送支票過來的時候,還說什麼了嗎?”
“姐,你終於肯聽我好好說了?”顧景新看着她,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竟然隱隱有種心酸的澀然,“那時候我只要一提,你就頭疼,不讓我說,你終於……”
二十來歲的男人難得語氣也有些哽咽,她自己屏蔽掉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情,她不說不問甚至也不讓別人提及,可不是不說就沒事了,她表面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卻總會突然發病,讓她做心理治療也是費勁的很,不等開始治療她自己先排斥了。
這真的是個好現象不是嗎,她終於肯自己回頭去看看過去發生的事情,其實無論是好或者壞,那都是自己人生經歷的一部分,你不能否定它,更不能否定自己。
“就說這個錢給她未謀面的重孫,就當是墨家欠那個孩子的,只能用這個補了。她說你沒錯是墨成鈞錯了,一開始他就不該帶着目的娶你,現在報應來了。”顧景新說完,他仔細看顧冬凝的臉色,她就那樣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看顧景新停住了才繼續問,“還有呢?”
“沒了。不過我知道的是,老太太給你的那張支票,是她在墨龍帝國的股份兌現後的錢。而墨成鈞費了全力全數買下來那些股份,你要知道短時間籌集那些錢也並不容易,那陣子墨龍帝國不太平,我聽說內部鬥爭很激烈,但是到底怎麼樣不太清楚。”
“……”
顧冬凝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景新,我一直以爲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墨家不想要這個孩子。爺爺明明說了讓我自己決定,他明明說了尊重我的決定,可是他送給我的車剎車有問題,我根本避不開……”
“景新,我不敢想,我每次想起來都好難過,很痛……”她哽咽着說着,眼底淚光閃爍卻不讓自己掉下淚來,顧冬凝伸手壓在自己眼睛上,“我不斷給自己說一切都結束了,可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我真的很懷疑自己過去的所有都做錯了,是我做錯了嗎?!我曾經那麼愛他,他對我那麼好,爲什麼轉身什麼都變了,那些日子好似最荒唐的存在,我一直不理解自己,怎麼會那麼不長眼的愛上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他真的不給我們一點活路,不但是爸爸,還有你,甚至是我,他一個都不放過!”
“姐……”顧景新語塞,有些事他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總以爲是爲她好,卻原來讓她陷入這樣一個心結裡嗎?男人年輕的臉上流露錯愕。
人的情緒有千千萬萬種,網狀一樣錯綜複雜,你不知道哪一個環節會讓哪一個人崩潰,其實與其說顧冬凝是在恨墨成鈞,不如說她在恨自己,她陷入這樣一個漩渦裡走不出來,她覺得過去自己所有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包括她愛的人。
以前經歷的再痛苦的事情都會有過去的那一天,可最怕的是她自己首先否定了自己。
顧景新知道自己出事的時候,坦白說不能不說沒有墨成鈞的原因,可顧景新後來間接從紀衡的嘴裡知道,陸川找的人是紀衡並不是他,那時候墨成鈞在外國出了事。
顧景新當初只是聽聽不放在心裡,到了後來跟張棋的事兒聯繫起來,他才覺得這背後一定有問題。
去探監那次,顧冬凝昏倒在那裡,景新問顧溫恆他所受到的這些是不是咎由自取。那時候,景新心裡其實多少已經有了計較。
可是,當時顧景新剛回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墨成鈞在玩陰的,他只知道墨成鈞跟顧冬凝結婚是爲了他送給顧冬凝的那些顧氏股份,他太明白自己的姐姐是怎樣的人,所以他說他的腿是墨成鈞造成的。
甚至,剎車的事情,他也沒有說清楚。
“姐,剎車的事情不是他做的。”顧景新坦言,“後來罪魁禍首逮住了,當時你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我也就沒說,而且關係到爸爸,我怕你受刺激太深也不敢告訴你。”
“爸爸?跟爸爸什麼關係?”
“在剎車上動手腳的人,是腳手架事故掉下來的那個人的家屬,他說他爸爸一輩子癱瘓在牀上……所以……”顧景新沒有完整的說下去,可是顧冬凝也已是聽明白。
她眼睛瞪大了覺得不可思議,可又覺得合情合理,只是渾身無端端的打了個寒顫,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這種感覺,她能夠理解對方心裡的恨意,卻真的無法理解他們這樣的做法。
“姐,爸爸的事情,我問了你幾次你都不肯跟我好好說一說,那次你去探望他,不可能只是說說家常你就能那麼傷心的暈倒了,你那麼在乎孩子,你怎麼能讓自己傷心到那樣,可不管我怎麼問你,你都不肯說。我怕是爸爸做了不好的事情讓你傷心了,所以這件事我也就沒再提。對不起,我不應該自作主張,還有,我的腿……”
顧景新話還沒說完,門突然就被打開了,顧展揚小朋友睡醒了這會兒正嗷嗷哭的厲害,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找媽媽,只把墨成鈞給磨的半點脾氣都沒有,鬱悶又氣惱的吼,“那,你媽那兒坐着呢,她不舒服你乖乖的別搗蛋,不然揍你!”
他這話音剛一落,本來看見顧冬凝已經有所收斂的小朋友又哇的哭起來,手臂伸出去往顧冬凝的方向,嘶喊着“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顧冬凝看他一手抱着小朋友,一手拖着他屁股離開自己一點點,這姿勢很是怪異,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痕跡收拾好表情,“把他給我吧,他怎麼了?”
墨成鈞一臉菜色,咬牙切齒的,“尿了。哭着哭着就尿了。”尿了他一身。
“……”
顧冬凝看他這副模樣莫名覺得有些搞笑,但是到底還是憋住了,她伸手按了按額角,索性下了病牀從他手裡接過孩子,便是安排景新,“你到附近去給展揚買條棉褲。”
承安市的冬天很冷,顧冬凝怕他感冒了,便是把小朋友的褲子全都脫光了塞到被窩裡,“乖乖的別動,不然感冒了媽媽可要帶着你打針去了。”
小朋友果然不哭了,可卻還是抽抽噎噎的。
顧冬凝取了手紙幫他擦鼻涕,她坐在病牀邊上溫言哄他。
墨成鈞看着這一幕,心底是說不出的滋味兒,百味雜陳。
她眼睛紅紅的,不知道剛剛跟顧景新說了什麼,可想起她暈倒的那一幕,墨成鈞沒來由的覺得心臟針扎一樣的疼,他抱着她的那一瞬間害怕到不行,生恐她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那樣突如其來的恐懼,他想這輩子他都忘不掉,害怕的想將她緊緊的揉碎在懷裡。
“你沒事了?到病牀上躺一會兒。”男人說着,手指伸出去碰她的額頭。
顧冬凝本在跟顧展揚說話,男人手掌覆蓋上時已經錯過了最佳躲開的時機,她身體猛然僵楞了下,這才偏頭避開,暗暗在心裡做着心理建設,“我真的沒事,景新說我這屬於心理疾病,就算是在神經科也不見得能治好我,回頭我會再接受心理治療,不會有事的。”
他的掌心溫暖乾燥,輕輕的覆蓋在她額頭上,帶着幾分虔誠的小心翼翼,她鼻端輕澀,有些事知道了不比不知道的事情輕鬆。
“爲什麼會有心理疾病?冬兒,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男人的聲音低沉,他站在她身邊這樣近的距離,幾乎要把她的眼淚給問出來。
可她終究不再是以前的顧冬凝。
“墨成鈞,我們之間在法律上叫做離異夫妻。可你我都知道,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只是協議婚約,早晚都會走到這一步。你實在不必管我怎麼樣了,我很好,真的,不會有事。”她脣線抿緊了,輕輕的,一字一句,聲音哽咽,眸光卻很堅定,“還有,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對不起,因爲我爸爸讓你失去父母。”
她看着他,他能看清她眸子裡經營的水光,男人手指收緊了,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五歲時候,他對人的離世沒有太多感傷,只是在找不到父母的時候會十分想念。
長大之後當真正明白了死亡的含義,才知道那是一種失去的絕望,孤獨。這輩子,無論你多麼努力,多麼優秀,你都再聽不到他們的一句讚美,感受不到他們擁抱的溫度。這輩子,他也不會喊出爸爸媽媽這兩個稀鬆平常的詞語。
可是,她對他說對不起,代替她的父親,跟他說對不起。
心底的酸澀像是泡泡一樣膨脹,膨脹的他眼睛都要疼了。
“我知道這樣說也改變不了事實,可我只是想要跟你說一聲。我那一次約你出去,只是想跟你說這句話,可惜,你沒來。”她咬着牙關,逼着自己將所有心底的話都說出來,再疼,都要一點點的剝離。
痛過去,就不會痛了,她才能徹底的放下。
她不需要歇斯底里,她只想這樣平靜的,將所有的話都說開,暴曬在日光下,讓所有悲傷全都消失。
“我去了,等到你晚上。可能只是錯過了跟你約好的時間。”墨成鈞低聲,他去機場籤的那一單,對陳漠北而言不過是一筆生意,可對他而且卻關係着墨龍帝國是否還在墨家人的手裡。
墨成鈞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他無法全心全力的將生活的重心全數交給愛情,他有他的責任,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墨龍帝國易主,更不可能等到所有真相揭開,讓爺爺奶奶再無法承受現實的醜惡和殘酷。
他有他肩上的擔子和包袱。
顧冬凝恍惚間想起她去的路上接到的電話,他說他要晚一點到。
有些細節慢慢的在腦海裡凝聚,顧冬凝擡眼看着他,想要看清楚他是不是在說謊,他同樣回望她,眉心聚起來,似乎不理解她這樣看他到底爲什麼。
“原來你是要跟我說這個?”男人下頜線咬緊了,“我已經明白了,你後來打電話說了,還讓人把手鍊送回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幾分不情願,還有咬牙切齒的惱,卻又刻意壓制着,“我他媽那天等到你晚上,你走了都不能跟我說一聲?好幾天打你電話也不通,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熟悉的咬牙切齒,熟悉的墨成鈞風格,顧冬凝突然覺得有些釋懷,“我手機壞了。一直沒修好,你那天開哪輛車去的?”
她狀似無意的提及,男人卻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問這個做什麼?”
“只是問問。”
“我忘記了,讓司機送我過去。”在機場上了高速,一路狂奔。陸川都被他丟在了機場,他到底開的哪輛車?時間太久這樣的細節還真的就記不太清楚。
顧冬凝嘴角微微緩了緩,有些事她想她不需要追根問底,因爲她想要相信恰好,可能恰好那輛車並不是他開的,可能恰好是她誤會了,就算不是恰好,那麼,也無所謂了。
反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對或錯,愛或恨似乎都不再那樣重要。
墨成鈞眯着眼審視的看着她,這個女人,他一直以爲自己是能夠看得透的,可這會兒才知道,人哪裡能夠完完全全的看得透別人,畢竟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她想讓你看透那你便看得清,她不想讓你看透任憑你費盡心神也猜不中她的心思。
墨成鈞被她一句話卡在半截裡,不上不下的難受,偏偏又找不到頭緒,顧冬凝卻在這個時候又開口了,“我爸爸的事情,我沒有跟景新提起過,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也保持沉默,行嗎?”
她看着他,眼底是希翼,“景新知道或者不知道對你沒有影響,而且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就當是給景新留一些空間,讓他不會那樣怨恨自己的父親。
這只是她作爲女兒,作爲姐姐的一種期盼。如果他不答應,她也接受。
“好。我只能說我絕對不會再提,至於別人我管不了。”男人應下,他本來也沒打算說,甚至他從未想過讓她也知道,只是後來她也知道了。
顧冬凝點了點頭,她手指搭在顧展揚小朋友的頭上揉着他刺刺的頭髮。
……
陳耀西過來並不真正是爲了顧冬凝,他剛好跟這邊的大學有學術交流來見見學生,回來之後才知道顧景新也過來了,蘇城那邊他還有事急着趕回去,既然景新過來他也便放心了,跟顧冬凝打過招呼就離開了。
顧冬凝跟景新好好的談了談,至於顧溫恆的事兒卻依舊是一句帶過。
這樣徹底的談過之後她自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很多事情不知是巧合還是誤解,老天爺似乎就要讓她經歷這麼一遭,其實心理上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知道這些事情跟墨成鈞無關,她有種心酸的想要掉淚的感覺,好似終於抽離了那種糾結的恨意,讓心空出了一些,可以不用這樣負擔沉重的往前邁步。
可這也不是說她想開了就好了,還是讓景新幫她找個心理醫生做心理疏導,她也不想自己再這樣,讓親人朋友爲她擔心。可總是也有作用的,最起碼見面時候她不至於身體作出強烈的排斥反應,如果只是把墨成鈞合作方來看,她覺得溝通說話都可以非常自然。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走過去,顧展揚小朋友的入園手續也都辦妥了,新項目的事情也在按部就班的推進,顧冬凝想要趕一下進度,可偏偏墨成鈞那邊挑三揀四,一場研討會開個四五次也沒有定下方案。
顧冬凝有些火,浪費時間也不是這樣浪費的。
本來都約好了下午開研討會,卻等她到了墨龍帝國才知道,會議臨時取消了,顧冬凝的火瞬間就點燃了,女人一張俏臉極冷,偏偏眼睛裡兩團小火苗噼裡啪啦燒的旺盛。
陸川看她這樣立馬退後一步,手掌伸出去成止步狀,“今兒真是有事,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這項目的時間安排還綽綽有餘,你至於這麼着急嗎?”
“說着急的是你們,說不着急的也是你們。催着我召開研討會的是你們,說取消就取消的也是你們!”顧冬凝冷哼,“我沒那麼多閒暇時間陪你們浪費,我現在只要你們把調子定住了我就可以開始設計了,你們這樣一次拖過一次的,我根本就沒任何進展!墨成鈞在哪裡?我要跟他仔細說一說。”
她氣勢洶洶的一番話到底讓陸川側目,他舉了舉手,“ok,是我們安排疏忽,但是他今兒是真有事,剛剛接了個電話就急匆匆出去了。”
陸川這會兒是真不騙人,但是他也說不出來墨成鈞到底什麼事兒着急忙慌的,好似火燒屁股一樣。
顧冬凝閉了閉眼睛,深呼吸緩衝了下自己的呼吸,她轉身便走,“既然這樣,那我就不聽你們研討會的討論了,我會根據我對材料的瞭解進行設計,下一次研討會也不用通知我了,我很忙。”
陸川嘖了聲,真的發現女人的脾氣太要命了,來無影去無蹤,但是殺傷力十足。
墨成鈞是接到了方譯馳的電話便是匆匆趕了過來,dna親子鑑定報告已經出來,他進了方譯馳的辦公室隨手將門關上,兩人根本不需要說話,方譯馳將手裡的報告單遞給他。
男人直接略過上面的基因位點數據,眸光定格在結果解釋那一欄:綜合父權指數0,父子關係可能性:0%
操!
男人忍不住罵出來,哪怕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這會兒看到這白紙黑字寫着的還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伸手把檢測報告拍在桌面上,“你這分析準不準?”
方譯馳麪皮子抽了抽,他伸手遞給墨成鈞一支菸,下頜擡了擡示意他坐下,男人面色實在是難看的可以,這種感覺很不爽,不爽到他額角的青筋直跳,好似全身的血液都激盪着想要奔出來。
“我順便查了查出生時間,體檢表上的時間沒錯,確實是這個時候。”方譯馳給彼此點了煙便坐在椅子上,“7個多月的時候,早產。”
“你受傷住院的時候她才查出懷孕,這樣推算下來,是這個出生時間沒錯,我去醫院問過了,顧展揚的出生訊息完全吻合,顧冬凝發生過一起車禍所以才導致早產。”
那一天,方譯馳不過是看了一眼體檢表上的數據,最先看到的便是出生時間,若是照着時間來推算,這個孩子必然不會是足月生產。若果是足月生產,那這個孩子必然不會是顧冬凝的。
但是,很顯然,從出生檔案來看,孩子確實是顧冬凝生的沒錯,但是,這個孩子也確實不是墨成鈞的,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血型不符。
墨成鈞和顧冬凝都是b型血,但是顧展揚是rh陰性ab型血。
簡言之,小朋友是熊貓血。
“等等,你說,車禍?”墨成鈞只覺得頭皮嗡的一下,他伸手壓在方譯馳辦公桌上,“車禍是怎麼回事?”
“你當我神仙,我又不在車禍現場怎麼知道怎麼回事?”方譯馳嘖了聲,“但是她們母子平安想來不是太嚴重的車禍。我託人幫忙問的,時間太長了他也記不太清了,更何況醫生治病救人根本不管車禍的事兒,那也是警察要管的事情。你若是還有什麼懷疑,看看有沒有熟悉的人再去問問。”
“不用了,我查過他的戶籍信息,孩子是她親生的,沒有收養手續。”墨成鈞掐熄手裡的菸頭,他身體猛然脫力的往椅背靠過去,臉上神情莫變,“我他媽真想掐死她算了。”
那個小男孩,長的漂亮秀氣,雖然墨成鈞很不想承認,可眉眼間真就沒有半點他的影子。之前幾次見面狀況百出匆匆而過,他都不曾仔細想過,可那次在慈善義賣現場,燈光大亮,陳耀西抱着顧展揚,那眉眼間神似的風采讓他覺得腦子都快抽筋了。
墨成鈞伸手耙了耙頭髮,“你這盆栽能摔嗎?”
“……”方譯馳默默把桌面上那株仙人球盆栽挪到一邊,“無價之寶你賠不起!其他的東西你也別打主意了,隨便破壞公物我讓你賠我賠到破產!”
眼看男人渾身躁動着想動手,方譯馳率先墊上話,他眸光淡淡看向墨成鈞,“反正你們離婚了,還計較這個做什麼?你又不是沒能力,再找個女人幫你生孩子不就行了?!要是不行,人工授精也可以。”
“你他媽真侮辱你這身白衣大褂。”墨成鈞斜過去一眼,煩躁的罵了句一腳踢開身後的椅子就往外走。
方譯馳看看被踹到牆角幾乎壽終就寢的椅子,下面的旋轉腳嘩嘩的轉,男人眉心蹙了蹙,衝着走到門口的人喊了句,“你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不會把你帶綠帽子的事情宣揚的滿世界皆知。”
聲音大的,讓剛剛拉開辦公室門的男人身體瞬間僵硬!
操,這獸醫真是哪裡疼便往哪裡撒鹽。
……
墨成鈞開車往回走,說實在的哪怕早就預料到了,可這心裡也着實不是滋味兒。
車禍。
男人抹了把臉,有些什麼從腦子裡一閃而過,卻快的讓他抓不住。
shit!
心裡的煩躁洶涌而來,墨成鈞重重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啪的一聲汽車鳴笛在街道上響的徹底,引得周圍的汽車都跟着嘟嘟響了幾下!
墨成鈞想着前陣子讓人查的陳耀西的資料,其中幾張照片隱隱的透着嚮導性的意味。那是幾張從賓館出來的照片,時間是三年前,照片的主角不是別人,就是陳耀西和顧冬凝。
當時墨成鈞甚至不曾細看就將那些照片撕了個稀巴爛,尼瑪當他腦缺了嗎?這樣幼稚的手段早八百年前他都不玩兒了,可操他媽,那張拍的異常清晰的街景,就是從慈善義賣出來之後。
墨成鈞愈想愈氣,一肚子的火無處發,他拿了手機直接給顧冬凝撥電話,聲音冷冷的,“哪兒呢?”
顧冬凝剛把顧展揚從幼兒園接出來,她伸手取了手機,剛一按下接聽鍵便聽到男人冷的掉渣的聲音。今兒下午的研討會本就讓顧冬凝生了一肚子氣,這會兒聽到他這樣的動靜,那火直接就竄上來了,定的天靈蓋都疼,她衝着手機用力的喂喂餵了幾聲,便是裝模作樣的說了句,信號不好,完全聽不到啊!
然後,咔嚓,掛斷了。
墨成鈞幾乎盯着手機幾乎失笑,他重新按下撥號鍵,“別跟我玩兒這個,你在哪兒呢?我過去找你。”
“你是誰?”顧冬凝一邊接着電話,一邊上了公交車,她抱着顧展揚找了個座位坐下,“誰?墨成鈞?不認識。”
然後,咔嚓,掛斷了。
操!這他媽什麼女人?
墨成鈞無語了,他伸手揉揉自己太陽穴,古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一點都不差。
她掛,他打。他打,她掛。
顧冬凝盯着自己的手機,若果不是怕一會兒赫琛哥聯繫不上她,她真想把手機電池扣下來。
她抱着顧展揚穿過馬路往餐廳走去,還不等進門電話便又響了起來,顧冬凝以爲是江赫琛電話過來了,便匆匆接起來,一開是墨成鈞的電話,話都不帶說的直接切掉了。
男人收了線,擰了眉心琢磨,方纔一瞬間似乎聽到純正的意大利語問候。
在承安市,做意大利麪的餐廳不少,可要論起正宗和檔次那便就只一家,別無分號了。
墨成鈞掛了電話便是掉頭往回走,便是直接播了電話給宋銘海。
“嘿,你這陣子搞失蹤啊,我多久沒見你了?”宋銘海利落接起電話來調侃。
墨成鈞不跟他廢話,“你在哪兒了?”
“外面玩兒呢,怎麼今晚上有活動?你要說有活動我利馬過去。”
“你那意大利餐館沒易主吧?”
“操,你他媽別咒我,這陣子纔開始盈利!呸呸呸,真他媽烏鴉嘴!”宋小爺聽他說話差點兒一蹦三尺高,他最近折騰的幾個事兒沒有一個有起色的,這要是再不出點兒成績老頭子非得削他!
“幫我問問,顧冬凝是不是在那裡!”
“你前妻?這都前了又搞什麼?”
“別他媽廢話。”
“可我那邊的經理人也不認識她啊!你給我傳張照片。”
墨成鈞嗯了聲,便從手機裡調出張照片直接發了過去,宋小爺那邊手機響了兩聲,拿起來一看嘖嘖了兩聲,“墨成鈞也玩兒自拍?想不到。”
照片裡是兩人的合影,在德國時候顧冬凝拍的那張照片。
很快,便有了迴音,宋銘海電話裡興奮的問,“是有個女人很像,但是帶着個孩子喊她媽媽,嘿,我說這孩子是誰的啊?你的種?”
“……”墨成鈞不囉囉他,直接掛了電話便是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宋銘海從沙發上站起來,伸手就去抓自己外套,他身邊的朋友拉住他,“你這剛來哪兒去啊?”
“有熱鬧不湊不是我風格。”宋銘海邊說邊是往外走,“你們自己玩兒。”
“你這會兒身上酒氣熏天的也不怕被逮住,我送你吧,別回頭你讓老爺子禁了足,我們都得跟着遭殃。”
宋銘海想想也是,最近他得低調行事便允了。
顧冬凝等了會兒才見到江赫琛過來,男人一身幹練正裝,顯然是剛下班,短削的髮絲豎着,依舊年輕魅力。女人衝着他揮揮手,他便疾步走過去。
“我剛從國外回來,這幾天太忙了也沒顧上問問你,回來還能習慣嗎?”江赫琛走過去,習慣性的手掌便要壓過去揉她的頭,到底是收住了,手掌轉而壓在顧展揚小朋友的腦袋上,“這小傢伙又長大了。”
顧展揚擡頭看到人覺得陌生,便只是瞪着看,知道顧冬凝讓他喊伯伯,這才喊了聲。
江赫琛失笑,“這樣一喊,感覺我年紀突然大了好多。”
“我跟景新都當你是哥哥,那也總不能讓他喊叔叔吧?”顧冬凝嘻嘻笑着,這兩年的時間唯一變的,那便是她跟赫琛哥之間似乎又回到了那種無拘無束的時候。
以另一種形式,延續他們的感情。
“喊我就跟景新一樣,喊舅舅吧。”
顧冬凝怔了怔,眼角眉梢染上喜色,便催促着,“展揚,快喊舅舅,過年可以討要壓歲錢了,然後就可以買好多玩具。”
顧展揚小朋友對壓歲錢顯然沒有概念,但是玩具的誘惑力就太大了,立刻眉眼彎彎,脆生生的喊了聲舅舅。
“知道你忙就沒打擾你,反正不過是一個項目的設計方案,搞定之後我還是會回蘇城。”顧冬凝嘴角噙着笑意,他們也許久不曾見過了,早先他們舉家遷到蘇城,什麼人也沒有通知。
但是景新跟江赫琛一起有聯繫,偶爾江赫琛也會過去看看她,可畢竟大家都忙,也便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見到面,這一次距離上次見面大約也有三五個月了。
“是嗎,我還以爲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江赫琛脫下外套,他伸手翻開菜單,兩人簡單點了餐,也給小朋友直接上了一份甜點。
“看你精神還不錯,我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兩人隨便扯着一些家常,談的很是歡愉,墨成鈞到的時候只遠遠一眼便是看到女人眉眼彎彎笑的開心,手裡的刀叉舉着卻完全不顧形象的一邊揮舞邊說話。
坐在她對面的人,他自然是熟悉的很。
墨成鈞站在原地偏了偏頭,他心裡憋氣,尼瑪江赫琛這個也算是前男友吧,這會兒還能有這種待遇。
他這前夫總比前男友進一層吧,這他媽待遇天差地別,連個電話都掛的咔咔咔的。
墨成鈞站到兩人的餐桌前,顧冬凝擡眼看到便有些結巴,“你,你怎麼過來?”
“我他媽神通廣大。”墨成鈞眯着眼,他臉色黑黑沉沉的,伸手搭在顧冬凝肩膀上,“我找你有事兒說。”
“有什麼事非要現在說?”顧冬凝臉色也不好看了,他這樣不依不撓的已經是打擾到她的私生活,語氣便是不善,“現在已經不是在工作時間,有什麼事明天你讓助理通知我吧!”
“公事。你和我的事,還有他的事兒。”墨成鈞咬着牙齒,伸手點點顧展揚。
小朋友最是敏感,擡起眼來看向墨成鈞,“叔叔——”
這一聲叔叔,徹底讓男人臉色抽了,“我他媽還真是叔叔。”
他這副模樣,甚是有點兒駭人,顧展揚突然哇就哭了,顧冬凝氣的不行,伸手就抱起顧展揚來哄着,這樣安靜的場所,一個小朋友的哭聲真的是震的慌,她氣的恨不得伸手去抽他,這會兒手佔用着,便只那眼睛瞪他。
“墨成鈞你有毛病是吧,你到底什麼事情你直接說吧!”
“好,我直接說。”墨成鈞看一眼江赫琛,男人坐在那裡氣定神閒的,似乎絲毫不被他影響。
墨成鈞捏着手裡的dna檢測報告,氣的七竅生煙,“你他媽膽子夠肥啊,給我帶綠帽子!”
顧冬凝愣了下,她看到他伸到她面前的報告,待檢測父樣墨成鈞,待檢測子樣顧展揚的名字,她好似終於明白過來,手指用力到快要把掌心掐破了,嘴角勾着抹冷笑,伸手抽走他手裡的報告,一字一句,“墨成鈞,你是不是一定要讓我提醒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叫,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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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的關係可以這樣來形容,她之於他,是他最愛做的事。
而他之於她,是她最不愛做的事。
……
安城,有兩樣鎮城之寶。
御家的勢,連家的富。
這場權貴聯姻,原就是順理成章。
男人輕佻起她的下頜,狹長眼眸眯起,“既然都睡了,那就娶了吧。”
她誤以爲,他總有一句真話。
後來,他的話終於成真。
一場名門盛世聯姻,豔羨多少世人。
本該登高時,卻狠狠跌下雲端。
連憶晨萬萬沒有想到,有天她會成爲整個安城的笑話。
她身上藏匿的那個秘密,讓她遊走於幾個男人股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