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可以放棄,可是我卻不甘心,我想要將安氏連根拔起,所以我和李海東合作,在暗地裡幫他解決了不少麻煩,利用黑道的關係,把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做得乾乾淨淨,幫他在這裡立足。我也何溫馨合作過,在那個時候爲了整垮李海東,卻是要阻止他和你女兒結婚。我一直不甘心,我的弟弟深深愛着的女人,他一輩子都得不到了,那麼我也不希望被別人得到,所以我利用各種渠道搞破壞,可惜還是不夠成功。包括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我不否認,我在中間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推波助瀾也是毫不誇張,但是到現在,我依然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
“你究竟想要我怎麼樣?”說完這句話,安平覺得自己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很簡單,我要你死。”
“那你能保證我的女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平安嗎?”其實安平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自從知道了安寧肚子裡有了身孕以後,他忽然真的就放開了,至少現在他可以毫無愧疚地去見他心愛的女人,告訴她,我們有孫子了。這樣想想就覺得無比幸福。
還有一點,是安寧的身體狀況,車禍遺留下來的問題並不能馬上解決,醫院那邊也沒有明確地表態,安平心裡很亂。現在李海東離開了,安寧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是真的不放心,可是他活着,只會給安寧帶來更多的不安寧。和他有仇的人不計其數,只要面前這個人放出點消息,有無數的人想要他的命,假如被他們知道安寧是他的親生女兒,恐怕她還會遭遇更多,安平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受罪了,所以,爲了安寧,他什麼都願意。 “好,一言爲定。如果我的女兒過得不好,我就算是在地獄了,也會回來找你的。”
在這個夜晚,大概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那一聲槍響,黑夜沒有停止,槍聲也久久徘徊着,始終都沒有停下分好,好像在宣告着什麼。
一整排一整排的黑色西裝的人,在兩旁站立着,誰也不知道到底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只見一個領頭的黑色西裝的人喊道:“一鞠躬。”後面一幫人都開始彎腰,還是三百六十度標準氏。“二鞠躬。”一大幫人又齊刷刷低頭,真夠壯觀的,這場面。一眼望過去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曾經生死與共的兄弟全都來了。最後一次的懷念。
然後呢,在現場少了兩個人。
安宅。“安老頭,我們的約定,你算是達到了。安宥,你可以安息了。”撕下面皮,是一張無比清秀的臉。遠遠看去,卻和原先的那張臉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那些盤踞在臉上的傷疤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仔細一看,會發現這張臉很眼熟,赫然是大名鼎鼎的黑煞,黑道里聞風喪膽的人物。
在一聲槍響以後,這裡的恩怨似乎就這麼一筆勾銷了,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多年的夙願在這裡通通消失不見。
加拿大的郵件也在一個星期以後寄到了。而此刻的安寧早已不在那個公寓了。遠飛他國。一切如謎團一般。
安閒呆呆地看着人去樓空的房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突如其來的變故,幾乎讓一羣人都不知所措。就在昨天,安伯父突然去世了,可是事情發生以後卻找不到寧姐了,就連寧姐的弟弟也不知所蹤,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行動障礙者,一個是雙目失明的孕婦,這兩個人怎麼會突然失蹤呢?
安閒第一個想到的是寧姐被綁架了,可是在一個星期以後都沒有什麼消息,這個可能終於被排除了,但是究竟人爲什麼會失蹤,成了一樁謎案,警方也一點線索都沒有。包括安伯父的死,最終確定爲自殺。
可是一個已經走在商業巔峰的人,爲什麼會突然自殺?這件事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成了該市五十年來的十大謎案之一。而安宅也在該市擁有了一個詭異的名字,當地人都稱爲“鬼宅”,沒有人敢靠近這裡。當然這是後話。
“學長,寧姐會沒事的吧。”已經過去三年了,可是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因爲安氏已經沒有活口了,所以警方到後來已經懈怠了,只在表面上做做功夫,對於一直去警察局打聽的安閒只是敷衍着讓她做好準備,說什麼這麼長時間杳無音信,恐怕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也就是說,寧姐很有可能遇害了。
同樣痛苦的還有蕭哲。如果安寧能夠在他的眼皮底子下過得很好,那麼或許他會祝福她,然後在時間的沖刷下,漸漸淡忘。可是她突然以這麼一種方式強行消失在他的生活裡,卻讓蕭哲幾乎是刻骨銘心了,如何也不能忘記。不管從什麼渠道打聽,都沒有辦法。
這半年安閒看着蕭哲一點點地憔悴下去,看着那個溫柔的男子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少下去,漸漸變得冷靜睿智,卻獨獨少了那種溫雅,如果說學長是一把劍的話,過去是有着華美刀鞘的寶劍,而今寶劍已經開封,學長這個樣子去看,已經沒有辦法看見過去,只有經過時間沉澱的內斂。
“今天一起回去吃個飯吧。”
安閒見蕭哲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反而轉了一個話題,心裡也很奇怪,卻沒有在意。三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人成長,安閒當初經歷了一些事情以後,心智也漸漸成熟起來,對於什麼是該問,什麼事不該問,心裡也有個數。
一年前的她從學校畢業,沒有按照原先學習的廣告廣電專業,做一名記者,而是選擇了和自己專業完全沒有關係的金融那一塊,從一個倒水小妹開始一步步走上來,到了現在,已經是蕭氏的秘書了。
加上蕭哲對她的別樣關懷,在不少人眼中,他們是金童玉女,極爲般配的一對,很多人早就把她當做了蕭氏未來的總裁夫人。安閒表面上並沒有說什麼,心裡卻在發苦:他們不曉得,自己卻是曉得的。
蕭哲學長不過是在她身上找尋另一個人的影子而已。歲月的沉澱也把她當年的稚嫩褪去了,而她舉手投足之間也越來越有寧姐的風度。加之本就是親戚,容貌間本就有幾分相像,才引得學長偶爾發呆罷了。
“嗯。”低低地應了。
蕭家,安閒不是第一次去,可是這一次,卻有些心驚。心裡有一種不安。
到了蕭家門口別墅前,安閒有一種恍惚的感覺,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心裡有種夢幻般的感覺,而現在看見卻有一種窒息,沉積在大家族背後沉重的歷史和責任,真讓人喘氣都難。
“來了啊,快進來。”一進門,蕭伯母就招呼着安閒進去了。
“蕭伯父好。”
“嗯。”蕭伯父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皺紋多了些,歲月催人老,歲月不留人啊。
蕭伯父和蕭伯母似乎都很熱情,尤其是蕭伯母,一邊問着工作上的事情,一邊往安閒的碗裡夾着菜,熱情得不得了。“安閒啊,最近工作上怎麼樣啊,有沒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啊?”
“沒有,阿姨,工作上一直很順利。”
“沒事就好,有事的話,就讓阿哲幫襯着,別讓人欺負了去。”
“阿哲,怎麼光顧着自己吃飯,也不幫小閒多夾夾菜!”蕭伯母看似有些責怪,其實並沒有這個意思。純粹是場面話,至少在安閒看來是這樣。
這些話表面上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自己想想,卻覺得有些不大合常理,安閒壓下心裡的疑惑,應了一聲,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安閒想,以蕭哲的性格,大概會直接無視這些話,可是下一秒,蕭哲就讓安閒大吃一驚。蕭哲優雅地把鴉片魚頭裡的骨頭挑了刺兒,撿着最爲肥碩的那點肉,夾進了安閒的碗裡,安閒愣了一下,直到蕭伯母捂着嘴笑將起來,揶揄道:“還是阿哲貼心啊!”
安閒看着那碗裡的魚肉,幾乎要盯着它燒出個洞來。臉上滾燙得都不敢擡眼看蕭伯母的臉,尤其是她擠眉弄眼的樣子,臉燒得更燙了。惟有低着頭,拼命往嘴裡扒飯,這種不雅的習慣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只有當初還在鄉下的時候才養成的習慣,如今倒又重新上了桌面。
在扒完飯,擡頭的瞬間,冷不防蕭哲的手伸過來,安閒呆了一下,也就是這個怔忪間,蕭哲已經把纖長的手指遞到了安閒跟前,安閒臉紅心跳,很不爭氣地被一隻手迷惑了心神,竟半點也動彈不得,任由他來了又回去。
“嘴上沾着飯粒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安閒幾乎要落下淚來,心裡無緣無故開始酸澀,這個時候的學長才是以前那個溫柔的男人。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安閒感動得鼻子酸酸的,悶悶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