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殺人太多,就算是後來慢慢洗白,也有太多的仇家,所以他決定完全脫離黑道,這件事很冒險,他拼了命終於走出了那個狼窩。在完全告別過去的時候,他坐上了一個出租車,帶着妻子和剛出生的女兒離開。爲了以絕後患,他狠心殺了出租車司機,可就在這個時候出租車司機的手機響了起來,原來是醫院的電話,他的妻子正在醫院難產,有生命之危。
他怕事情節外生枝,所以立馬趕到醫院,卻得知那司機的妻子已經難產而死,而生下的一對雙胞胎一個已經停止了呼吸,另一個還有些微弱的氣息。他抱走了活着的那一個。
說到這裡安寧還是不明白,隱隱有了些眉目。
“那個被收養的小孩就是安宥,而我則是殺手,冷血無情的殺手,也是那個一出生就沒有了呼吸的孩子,可惜我命大,被救活了。現在你該明白了吧,你是安平的親生女兒,而安宥和我則是那對雙胞胎。”
安寧一直沒有說話,靜靜地似乎在思考什麼。
“你不恨我嗎?你爸爸雖然不是我殺的,卻是我逼的。”
安寧那麼安靜地笑着,月光憂鬱殤淡,平靜地開口:“恨,怎麼能不恨?可恨你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爸爸不會再次活過來了,我的眼睛也不會好了,什麼都不能改變,我有爲何要痛苦的活在仇恨中呢?但年爸爸做錯了,宥他知道真相後想要報仇是正常的。所以僱你殺了我爸爸,我不恨宥,他沒有做錯,雖然他用日記或者其他手段來誘導我恨我爸爸,可是我不恨他,但在爸爸他死了,那段思怨也該結束了把。爸爸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你對我的一生的保護,我又怎麼能恨你呢?你是爸爸留給我的最後的溫暖,如果沒有你,兩個孩子也不能平安出生。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呢。”
“不過。”安寧補充,“在此之前我一有些察覺到了,至少我知道你不是自願,一開始的時候,不管是態度上,還是行動上,給我的感覺就是你是被迫的。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聯繫很多事情想想,也有些眉目,卻又不是太清楚。當你開始講故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後來出現在你婚禮上的安宥是我假扮的。安宥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報仇,他只是爲了我而鋪了路,然後讓我保護你罷了。”
黑夜消無聲息地蔓延,風吹來了無盡的傷痛,也吹散了心底無盡的恨。很多事情過去了,就沒有辦法再重新組合起來恨一遍。究竟是誰錯了,還能說得清楚嗎?恨又能解決什麼?
黑煞暗自嘆口氣,看着安寧說:“世人或許一位你是瞎子,而你卻心如明鏡。那些有眼睛的人反倒不如你看得透徹了”
安寧搖搖頭,對着空氣自語道:“生存的環境不同而已,你是殺手,所以風吹草動都逃不出你的眼睛,蛛絲馬跡,你也能拿捏得當。而我已經經歷太多了。看慣了世間冷暖,人情世故,比別人感觸更多
而已。太聰明的人會成爲衆人的焦點,高了遭人妒忌,低了遭人踐踏,倒不如傻一點好,不與人爭辯,活得輕鬆自在。”
“有的時候想想,你真的有些超脫世俗了,有點看破紅塵的味道。不過有些事是命中註定,有些你想逃避反而愈追愈緊,李海東來到日本了,還有一個美裔華人在打聽你的消息,你打算怎麼辦?”
“該來的總會來的,何況有你在。”
黑煞沉默了一會兒對安寧說道:“你還是打算逃避下去嗎?那又爲什麼要給兩個小孩取安希,安望,希望到底在你心裡算什麼?安寧,我可以保護你不受到肉體上的傷害,我卻不能保護你不受心裡的創傷,有些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不要讓自己悔一輩子。”
安寧輕身走回屋子,背影直直的,沒有半絲動搖。
夜涼如水,池生春草,園柳鳴禽,初篁綠擇,新浦紫茸。只是這一切又與自己何干。縱使忘不了,也不想重新在荒原上再走八年,只一人在荒原上摸索,黑色的世界裡,再也找不到一抹亮色,是什麼雲翳將眼睛矇住了,測徑窈窕沙滿天,環洲玲瓏風刺骨,誰能想象八年的艱辛,早被滄桑殆盡。
要嫁人了。安閒嘆息。在空氣中盤旋起來,帶起來一片霧霾。當初是多麼期盼着這個時候,想象着誰能嫁給學長,那該有多幸福啊,可是爲什麼現在卻是滿目瘡痍,滿目悲涼。心裡涌上來無窮無盡的殤愁。
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當這些變成一個工具的時候,等待的只有悲哀了。
“除了愛情,什麼都能給你。”這句話到現在安閒依然記得,雖然過去了好幾天。心雖然痛,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陪着學長,也是一種幸福。家裡爸爸媽媽都是鄉下人,並不會習慣城裡的生活,唯一的長輩只有爺爺,爺爺也喜歡在鄉間田野裡做自己喜歡的事,種種田,提個菸斗抽個煙。
可是結婚這種大事,還是要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尤其是要告訴爺爺一聲,從小到大,最疼愛自己的就是爺爺。
想了想,還是往家裡打了電話。
“喂,是誰啊?”
“媽,是我,安閒。”
“小閒啊,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了,出什麼事了麼?”
安閒抽了抽鼻子道:“媽,我要結婚了。”
“結……結婚?小閒啊,你在開玩笑嗎?這結婚可不能當做玩笑啊,這……這怎麼就結婚了呢?”安閒媽顯然是以爲安閒在開玩笑,難以接受的樣子。
“媽,是真的。”
“對方是誰?今年幾歲,家裡有幾口人,是幹什麼職業的,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身高多少,屬什麼的……”
安閒媽媽說了一大堆,心裡的着急度可想而知。到底是自己家養了那麼久的女兒,怎麼能不着急,就盼着她找個好人家,能夠過上好日子
。
“媽,你放心,是比我大幾屆的學長,人很好,家世清白,是開公司的,對我也很好。”
“婆婆怎麼樣?好不好相處啊。光有丈夫疼是不夠的,要好好和婆婆相處,婆媳關係不好,是要受苦一輩子的。”
“媽,你放心,婆婆也很好,對我也很好。”
“還有啊,嫁過去以後,要好好伺候公公婆婆,做事要勤快些,不能像以前那樣,嫁了人以後就不比在家裡了……”
明明是些絮絮叨叨的話,可是安閒在一聽之下,忽然覺得鼻子發酸,真想一輩子都能聽見這樣絮絮叨叨的囉嗦。可是能聽多久呢?
“媽,我想你們了,我想爺爺了。”說完,淚珠兒就這麼流了下來。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依然沒有消息,可是大衛卻始終沒有放棄,依然通過各種渠道在各地打聽安寧的消息,走在異國風清的國度,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商店和食品餐廳,沒有自己熟悉的痕跡,落葉盡處,只可傷悲寄寓在樹葉上空靈的靈魂也就這樣了吧,在人前看盡最後一支舞華麗的謝幕,漂亮的休止符,而留給自己滿懷惆悵,大衛拾起一片落在自己肩頭的黃葉,葉柄處還未黃透,而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極限了把。那什麼時候自己會像它一樣,靜靜的跳完最後一支舞曲,漂亮的轉身,對這世界說我不愛你,微笑着離開這個舞臺。
“叔叔,棒棒糖給你吃。”一個大眼睛的小女孩扎着兩個小小的羊角辮擡頭望着自己,而棒棒糖因爲沾了口水而閃閃發光,空氣裡散發這甜蜜的味道,甜甜的水果香。
“給…給我?”大衛又看了看那根棒棒糖,口水閃亮亮的,大衛嚥了下口水,想象着有多少灰塵在自己猶豫的瞬間沾了上去,還有泛着泡泡的口水,一咬牙,一閉眼,一口塞了進去,迅速拿出來,也不知道什麼滋味,連自己的口水泡沫星子也一起扯了出來,小女孩突然大哭起來,一個男孩又出現了。
“弟弟,他搶我棒棒糖。”鼻子紅紅的,眼睫毛上還粘着淚珠。大衛目瞪口呆,這個小女孩…另一個小男孩拍拍小女孩的腦袋,狀似安慰:“乖乖,別哭別哭哦”然後雙手叉腰,擡頭直視大衛,目光犀利。“喂,我說你啊,這麼大的人了,還搶小女生的棒棒糖吃,你羞不羞啊,啊,我先和你講好哦,你要怎麼賠償啊,棒棒糖是她的,你在大街上搶走了他的東西這是搶劫,搶劫你懂嗎?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的,反正很嚴重的,要坐牢的,知道嗎?所以乖乖把錢叫出來,知道嗎?快點。”
大衛站在那裡,哭笑不得,現在的孩子真了不得,小小年級就有這頭腦了。“那要是我不給呢?”小男孩看着大衛,眼睛立刻蒙上了霧氣,淚珠大顆地跌落下來,路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這邊,對着大衛的目光是責備的,而對這兩個小孩是同情,憐惜,大衛突然覺得全是冷冷的,無數怨念聚攏來心裡發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