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說吧。”
夏啓濤眼眸隱晦,迅速地掩下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父親好像有什麼事情在瞞着她,檸笙非常確定,而且這件事情和母親有關,但他諱莫如深的樣子,她也不好追問。
精誠集團。
葉晨急匆匆敲開安奕琛辦公室的門,微微平復了呼吸道:“BOSS,剛纔樓下的保全收到一封信,上面有你的署名。”
原本在翻動文件紙張的修長手指突然停了下來,安奕琛擡起幽藍的眸子,閃動着某種興奮的光:醫生,終於要揭開你的廬山真面目了。
葉晨將白色的信封放到他的桌上,安奕琛垂目一瞥,信封上“安奕琛”三個字龍飛鳳舞,沉穩大氣,竟是用毛筆書寫,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哪位名家的大作。
安奕琛拆開,果然是出自醫生之手。
“BOSS,是醫生送來的嗎,他怎麼說?”葉晨神色如臨大敵,追問道。
“他約我見面。”
“BOSS,你真的打算跟他合作,醫生此人狡猾多端,恐怕會有埋伏。”
之前安奕琛告訴他有這個計劃,葉晨就很擔心,現在要和醫生單獨見面,無疑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安奕琛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徐徐分析道:“醫生是一個善於僞裝深謀遠慮的人,每一次行事周密,狠辣果斷,我們很難找出他,或者說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揪出他來。”
就比如那晚和夏桀的對峙,其實安奕琛身上根本沒有帶槍,徒手空拳,單槍匹馬,也沒有任何的埋伏與幫手,完全是從強大的心理上一步步地壓倒對方,讓夏桀潰不成軍。
葉晨疑惑不語,BOSS的心思不是他每次都能夠揣測出來的。
安奕琛非常有耐心的解釋道:“與其多費心思和他兩敗俱傷,合作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這一次就算我們得到整張地圖,未必就能順利找到準確的位置。而且醫生身爲颶風的核心人物兼團長,首先他盜墓的理論知識淵博,實踐經驗更是豐富,比起檸笙的外公,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晨睜開了眼睛,這應該安奕琛第一次以那麼慎重的口氣稱讚一個人。當然,葉晨不能否認,醫生的確是一個隱藏較深的對手,否則怎麼會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連醫生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到,就連烏鴉的身份也是BOSS最近才察覺到的。
安奕琛的意圖很明顯,他是打算利用醫生,或者他們是互相利用。但是他仍然覺得這個舉動非常冒險。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安奕琛脣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眸光深處彷彿正涌動着某種勢在必得的決心。
“BOSS,另外,季浩好像從E市調到了G市的警察局。”葉晨順道提了一句,看起來似乎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
“我已經知道了。”事實上,不但季浩來了G市,而且過兩天,他的國際刑警朋友即季浩口中的申東尼,也會秘密抵達G市。
這下G市熱鬧了。
安奕琛眼底的笑意漸漸變冷,葉晨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葉晨在國外公司的時候沒怎麼見過申東尼,倒是偶爾聽安奕琛提過幾次,他推測道:“難道他是爲了追捕夜梟?”
安奕琛點點頭,夜梟自從來到G市沒有任何動靜,黑道上都在傳他欲金盆洗手修身養性,安奕
琛卻不以爲然,但凡和颶風有關係的人,就不可能會那麼平靜,或者夜梟在一直等待着時機。
不過,申東尼既然都追到了G市,想來國際刑警組織是打算把夜梟團伙一舉殲滅。這樣一來,倒是省卻了一個大麻煩。
一夜細細雨絲過後,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腳下的草地溼滑,檸笙推着輪椅上的高雅,漫步在清晨夏家的花園裡,隱隱有幾縷和煦的風吹來,卻是暖洋洋,就着陽光,格外的舒適。
話說,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過安奕琛了,和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夏啓濤。怎麼他竟看走眼了,沒想到安奕琛做事那麼虎頭蛇尾,前腳跟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後腳就沒影了。
高雅識人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最終在夏檸笙的勸說下,夏啓濤同意今天三人開車去高雅從前居住過的房子轉轉。
檸笙發現,母親對夏家的一切簡直可稱爲毫無感覺。據她回憶起來,母親在夏家待的時間不超過一年,也許是時間太短的緣故,不能牽動起她的情緒來。
夏啓濤開的車,檸笙和高雅坐在後座。
“阿笙,我們去哪,找你爸爸嗎?”
高雅從坐上車後,神情狀態略顯不安,聲音已不復之前的沙啞,漸進尋常。
檸笙眉頭微微一蹙,捉住了高雅的手,另一隻手將它包裹在掌心中間,耐心的解釋道:“媽媽,爸爸這幾天一直陪着你,你瞧,他現在在開車。我們等下一起去一個地方玩,放鬆一點,好嗎?”
然後,高雅就真的漸漸平靜下來,只是一個勁兒地盯着夏啓濤,眸中若有所思。
檸笙不由得緊緊握住高雅的手,心中堅定:媽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開車的夏啓濤聽着後座二人的對話,眸光閃爍不定,眼睛雖是看着前方的路,卻是好幾次跟導航顯示的路線有所出入,檸笙對導航發出的錯誤音什麼的不瞭解,也沒有察覺到。
十幾米開外的一輛白色麪包車內,駕駛座的阿東抱怨聲不跌。
“雷子,你說他們是不是發現我們在跟蹤了?”
“怎麼說?”雷子摘下墨鏡,緊緊盯着前方的夏啓濤的黑色奔馳,眼睛一眨不眨。
阿東白了他一眼,“老傢伙敢情是在耍我們,這條路來來回回都繞了好幾遍了。”
“小心一點跟着吧,上次我們把人跟丟了,豹哥可是很生氣。”
提到豹哥,阿東臉一拉,“都是那個娘們弄出來的事,豹哥倒是還沒玩膩。”言語之間,對伊娜很是不滿。
雷子眼睛裡冒着貪婪的光,“那娘們不是說了, 只要幹了這一票,我們以後就算不跟着豹哥和夜梟老大,吃穿也不愁了。”
“……”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重新燃燒了幹勁。精誠集團安奕琛的女人,夏氏的千金,這肉票自然是值錢。
“阿東,快跟上,他們拐彎了!”雷子着急地提醒道。
阿東猛踩油門,一個急轉彎,白色麪包車寸步不離地跟了上去。
G市西徑山。
青山交疊,樹木繁茂。
一座金黃色的寺廟坐落在半山腰上。
安奕琛拾級而上,這個廟宇在平時,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香火不斷。今天格外的清冷,和暖烈的天氣形成了鮮明的落差。
不到十
分鐘,安奕琛和葉晨便來到了寺廟前。
香菸繚繞,燭火鼎盛。
一股濃濃的燭和香的味道散發了出來,傳播到空氣之中。
相比葉晨的戒備森嚴和如臨大敵,安奕琛的神色自得,猶如閒庭漫步,餘光掃到葉晨時不時地擱在衣襟處的手,嘴角微勾,笑道:“不用那麼緊張。”
“是。”葉晨雖然嘴巴應道,可是額頭上早已鋪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薄汗,眼睛一個勁兒地密切觀察着周圍的情況,心中腹誹:BOSS大人,我當然不能跟你比,你可是踩着刀尖,臉上還會笑的人,我們這心理素質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的。
踏入門檻,果然看見一臉陰鷙的夏桀守在門口,遠遠望去,寬大的廟宇主殿裡,依稀有一個人影。
外面的光線太亮,則顯得裡面的採光過暗,因此主殿的狀況看不真切。
夏桀一見到安奕琛,就是一副隱忍着的仇視的表情,葉晨覺得,如果不是被醫生壓着,夏桀絕對不止是用眼神殺人那麼簡單。
而安奕琛呢,甚至連一個眼角眉梢的餘光都沒給夏桀,壓根兒就無視了他,自顧自吩咐葉晨:“你在外面等我。”
“BOSS,我……”葉晨當然不肯,萬一裡面有埋伏什麼的,BOSS一個人勢單力薄的,不是很危險麼。
再說,還有一個夏桀在旁邊虎視眈眈。
雖然,這段時間,夏桀的日子應該很不好過。一個星期以來,婁衛國的人都在找夏桀,並且明着對警察局宣稱,夏桀是一個政要間諜,偷了他的一份機密文件竄逃,希望警局方面全力配合捉拿,生死不論。
由此可見,婁衛國是動了殺機的。夏桀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婁衛國又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夏桀自顧不暇,眼下也只有老老實實地呆在醫生身邊。
“不必,我想醫生不至於做一件那麼愚蠢的事。”安奕琛狀似一語雙關的道,暗諷之味呼之欲出。
夏桀當即面色一寒,怒道:“安奕琛,你敢侮辱醫生?”
聽起來,夏桀倒是挺維護醫生的。
像夏桀這種桀驁不馴,性格分裂的人居然會甘心屈服於醫生之下,想來醫生的過人之處不止一點而已。
誰知道,安奕琛只是錯過夏桀的身體,徑直往主殿內走去。
人生最可悲的是,你一直把別人當作對手,而別人卻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此刻的夏桀就是,他氣得牙癢癢,滿臉通紅,青筋橫起,卻又是極度隱忍的無計可施。
可惡!
夏桀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緊握成拳,那目光極是怨毒。
照例是佛像金身,香菸繚繞,比之蔣楊村的廟宇似乎又雄偉一些。
入安奕琛眼的是一個寬厚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棉麻休閒服,頗有幾分唐裝的味道,從後腦上的短髮顏色上來分析,年紀大概在五十歲上下。其實,安奕琛完全已經料到醫生的年齡,似乎比他預期的更年輕。
他雙手合十,狀似虔誠的在佛像面前禱告。
安奕琛幾步上前,並不急切的打量對方的臉。其實道理很簡單,對方若是願意給你看,那自然不用急。可對方若是不願意,戴張人皮面具,你也奈他不得。
安奕琛同樣將掌心併攏,閉上眼睛,集中精神,釋放出敏銳的嗅覺與聽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