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角,蘇若蘭纖細的身體一下子被扔到地上,骯髒的垃圾和臭味兒瀰漫在四周,還有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她艱難的站起來,一擡頭,就看到一個滿身是傷的男人,旁邊還跟着一個刀疤臉的中年人,就是這個中年人把自己扛過來的。
“蘇小姐,很抱歉這麼請你過來,不過現在,除了你,沒人能幫我了。”受了傷的中年人咬牙切齒的說着,一邊說一邊擡頭,佈滿血絲的三角眼越發有些駭人。
“你,你!”蘇若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看,眼底還是淚痕。
“怎麼着?這麼快蘇小姐就不認識我了?”那人卻突然哈哈笑了兩聲,說話都是滔天的恨意:“老子現在變成了這番模樣,蘇小姐都不認識了吧?”
蘇若蘭渾身已經,纔想起來是誰,仔細一看,果然是哪個人的影子——可是怎麼變成這麼一番模樣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蘇若蘭很快就鎮定下來,扶着牆站起來,面容發冷:“你們的規矩我懂,錢已經清楚了,反而人還沒死,你還有臉來找我?”
“你他媽胡說!當時不就說是個小女孩嗎?怎麼還和冷景陌扯上關係了?”對方瞬間暴怒,手中轉出一個匕首,三下兩下抵在了蘇若蘭的脖子上咬牙切齒:“給我五十萬,我現在就跑!否則我留下來,遲早牽扯到你!”
深夜小巷,蘇若蘭臉色發白,月光皎潔,一張嬌嫩的臉頰上噙着些許驚慌,卻咬牙道:“出爾反爾嗎?”
三角眼冷笑:“你不給我錢也沒關係,我現在就去找冷景陌,把你供出來,他們纔不會殺我,反正到時候,都是你的事!”
蘇若蘭的臉又白了一下,擡眼看他,伸手揉了揉額頭,強忍了幾秒,問:“多少?”
三角眼笑着說了個數字。
那一天的夜晚分外薄涼,蘇若蘭被逼着,勢單力薄的吐露出一個“好”。
在狹窄的麪包車裡,幾個人擠在一起,從未有過的窘迫和委屈盤桓在心頭,麪包車若有若無的繞了一圈之後,直奔銀行而去。
兩個人在銀行不遠處停下,然後推搡着蘇若蘭自己進去,而他們等在外面。
和原先說得那個數字不同,蘇若蘭多帶了些,手上沒有可以裝下的包,她乾脆就脫下外面的薄紗,將錢都裹在一起。
她想讓這件事情快點結束。
只要他走了,就誰都不知道了,她就和從前一樣高貴純潔!
對面黑暗的小巷,男人一把搶過錢,細細打量了一眼,嗤笑了一聲:“只要錢夠了,多大的事兒都能平下來。”
三角眼說着,靠在牆上抽了一口煙,有些憤然:“要不是冷景陌突然殺出來,也沒這麼多事情!以後蘇小姐還有什麼事兒,都可以來找我,嘖——殺人的買賣,可不虧本!”
蘇若蘭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慘白的吐出一個字:“滾。”
三角眼嘿嘿笑了笑,顛了顛錢就準備走,卻突然聽到“滴滴”一聲。
很小,但是足以讓兩個驚弓之鳥毛骨悚然。
“誰!滾出來!”
錄音筆這種東西,雖說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但是它本身就代表着一種邪惡,而更邪惡的別人,更是不敢聽。
方芳眼底帶着些許冷,抓着那個錄音筆,纖細的身體從黑暗之中走出來,盯着兩人,眯了眯眼睛,冷笑:“可真是巧啊,兩位?”
三角眼在旁邊盯着她的手,頓時覺得雙腿發軟,瞬間明白了方芳是在做什麼,憤怒的逼了過去,怒吼:“你他媽把東西給我!”
說完就衝過去,這個錄音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不知道,但是可以猜測,肯定是從最開始一直錄到最後!這個女人必須死!
方芳站在那裡,眉眼都看不到動靜,一直到他都逼近了,也沒瞧見什麼怕的樣子。
倒是身後多出來個人,只是淡淡的笑:“這東西很多份呢,你想要誰手裡的?”
分明是黑暗的夜晚,可是那人卻像是比黑暗更黑,一雙眼眸襯得人眼底發黑,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兒,他從一邊走過來,眼底帶着些許低沉,靠過來的時候,眉眼發冷。
三角眼動了一下,卻沒敢說話,只是盯着他,嘴脣發顫:“冷,冷景陌?你,你怎麼在這裡!”
說完,就想到自己身邊的女人,頓時轉過頭緊緊的盯着她蘇若蘭:“你他媽找死嗎?什麼人都敢往這邊領!”
蘇若蘭沒說話,汗水卻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她愣了一會兒,擡頭去看那冷景陌,還是她熟悉的眉眼,她只是見過一次就忘不掉了,嘴裡發苦,她咬着牙問:“是他讓你來的麼?他爲什麼不過來?”
他,是指唐一爵。
她所有想要掩蓋的東西都無法掩蓋了,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反正唐一爵已經知道了,她也就沒有心思在多加隱瞞.
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這樣血淋林的陽光之下,縱然她渾身都疼的過分卻也只能咬着牙忍着。
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驕傲了。
冷景陌淡淡的擡頭看了她一眼,淺笑搖頭:“不是,我只是路過而已,正巧看到一個女人跟着你們,我好奇,也跟着過來看看。”
頓了頓,冷景陌很真誠的笑:“我一開始是不大相信的,你有眼界背景,無需做出來這樣的事,但是現在一看,估計也不過如此。”
蘇若蘭冷笑,滿心滿眼都是憤怒和叫囂,她冷笑着擡頭看了一眼冷景陌,說:“你們男人都是這樣道貌岸然的麼?”
說着,蘇若蘭又轉頭看了一眼方芳:“你呢?又是爲什麼跟着我?”
方芳一個冷眼撇過去,連眼底的鄙夷都透露出來冷:“別人不能幫我報仇,我總要給我自己兒子報個仇吧?”
她肚皮裡的孩子,還沒有見過陽光大地,又怎麼能這樣委屈的去了呢?
蘇若蘭眼底帶着些許瘋狂,卻是低聲冷笑:“管我什麼事?誰讓你自己倒黴呢?非要跟她在一起,你沒死都好不錯了,哈哈!”
方芳的臉上帶着些許淡漠,似乎看不出來情緒,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這種話,輪不到你來說,我身上這一條命,會有人替我千倍百倍的討回來的。”
當然,這個人可能不是爲了她而討回來的,但是好歹也是討回來了。
幾個人對峙的時候,那三角眼已經悄無聲息的退後了一點——他只要從這裡跑掉,那就誰都抓不抓他了,錢已經到手了,只要他想跑,那就誰都攔不住。
這段時間他躲得厲害,就像是一隻過街老鼠,冷景陌找的更厲害,卻又沒有找到他.
冷景陌天生就是一個會把控人心的傢伙,知道什麼時候給他留一線,什麼時候又給他一點若有若無的幫助。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一個圈套!
想着,三角眼已經退出了一些距離了,卻突然一個擡頭,就看到了冷景陌眼底的笑意。
發冷,像是暗夜裡的魔鬼,試圖掠奪人的生命。
窮途末路!
他只來得急轉身,還未曾奔跑,卻突然覺得後心一涼,低頭一看,就看到一把刀,捅在他的胸口上。
他跌倒地上不到一秒,就被很多人圍起來,鋼刀和木棍落下來,打在他的身上,濺出血花——困獸猶鬥。
冷景陌已經看到了結局,也就懶得再看下去,只是瞥了一眼身後的女人——方芳。
這個名字他聽過幾次,大部分都是順帶着林思雨帶出來的,不過確實第一次見到,是個有骨氣的人,就單憑她這個時候敢跑出來錄音,也不能讓人小覷。
“謝謝。”方芳瞥了他一眼,點頭致謝,轉身就要走——她沒想到冷景陌會在這裡,原本她都握緊了刀要拼命了,卻沒想到死裡逃生。
“站住!你站住!”已經近乎是瘋癲的蘇若蘭顧不得什麼禮節,上來就要拉方芳,奈何方芳靈活的躲開,一甩手,眼底發冷的盯着她:
“你發什麼瘋?蘇若蘭,我建議你這個時候回去好好看看你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我還有什麼樣子?”
蘇若蘭哈哈大笑,眼淚卻順着小巧的下巴落下來:“你以爲我還有臉面嗎?沒有了!自從唐一爵將我從雲端上摔下來,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死,那就只有我死了,我又有什麼錯,我只是除掉了一個奪走了我所有幸福的人啊!”
好像一瞬間暗夜就在這時候籠罩下來,方芳突然想起那天在賓館裡,她看到的兩人纏綿在一起的身影,還有她日日惦念的老公,只覺得心裡都多了一股氣息,裹得她說不出來話。
疼的要命,可是她腳步卻沒停,依舊走得大氣優雅,只是偶爾眼眸流轉落下的時候,噙着淡淡的冷。
沒有管身後的血腥,方芳拿起手機,熟練的撥打了一個號碼,對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方芳說了一句:“關於李俊河公司的事情,你叫你男人出來,在他公司下面的咖啡廳。”
唐一爵來的時候,正看到方芳慵懶的靠在咖啡廳的椅子上,眼底帶着倦怠,卻動人的很,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反倒是方芳,看到他的時候,略微直了直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