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小臂是由兩根骨頭組成的。
這兩根骨頭的名字叫做尺骨和橈骨。
而手腕的部分,也就是連接手掌和手臂的部分,是由幾塊碎小的骨頭組成的。
解剖學上,把腕部的這幾塊骨頭稱爲大多角骨、小多角骨、舟骨、月骨、三角骨、鉤骨、豆骨和頭狀骨。
這幾塊骨頭,構成了人類靈活的腕部。
這些骨頭中,舟骨、月骨和三角骨,是緊挨着組成小臂的長長的尺骨和橈骨的。它們之間的空隙,被稱爲是腕關節間隙。
尺骨和橈骨,相對來說還是很堅硬的,至少說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又是在這種根本使不上勁兒的情況下,是絕對無法斬斷尺骨和橈骨的。
可是腕關節間隙這裡,只要找對了位置,用刀切開手腕部的皮膚,找準位於舟骨、月骨和三角骨的位置,用刀插入腕關節間隙,割斷尺骨動脈、橈骨動脈,還有尺神經和正中神經……
切開所有的肌腱……
那麼只需要再輕輕一拉,那麼手掌和手臂就會從腕關節間隙這裡斷開!
薄弈一邊切着,一邊慶幸,慶幸自己還記得這些東西。否則的話,就算是他用盡所有力氣,都沒有辦法切斷手臂的尺骨和橈骨的……
更何況,他這會兒還沒有力氣了呢。
他那中毒了的右臂,已經麻木無力了,他甚至都有些無法感覺到自己的右臂,他完全是憑着自己那最後一點的意志力,在緊緊地僵硬地攥着小刀,用力地切割着左手手腕。
“你處理好了沒有?我就說你那樣不方便,還是我給你弄……”顧以安有些等不及了,連忙說道,“蛇毒擴散的很快,你這會兒都已經呼吸困難了……”
“我沒事。”薄弈打斷了顧以安的話。
“哼。”顧以安很是生氣,“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固執了?”
薄弈沒吭聲,沉默着,呼吸卻更加急促了。
片刻之後,他總算是把左手手腕,沿着腕關節縫隙,環切了一圈。皮膚、脂肪、肌肉、血管、神經,統統都已經切斷了。
甚至,從薄弈這個位置,都已經能看到骨頭了,去切的時候,他的手還被腕關節縫隙兩邊的尺骨和舟骨給夾住了一次,這說明他切的位置沒錯。
這會兒,只要把自己的左手手掌前後掰一下,整個手掌應該就可以掉了,手銬,也就能被取掉了。
“記得你剛纔說過的話,記得我們的賭約。”薄弈低聲說道。
“什麼?”顧以安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我沒心思跟你說這些。”
“嗯。”薄弈嗯了一聲,隨即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很想說點兒什麼,但是卻發現,這會兒好像是說什麼都不對。”
顧以安皺眉,“那就別說什麼了,你到底處理好了沒有?我可以回頭了嗎?”
“先別。”
薄弈低聲說道,“安安,我不疼。”
“嗯?”
顧以安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不疼?”
薄弈沒有回答顧以安的問題,而是說道:“人總是會後悔,我也不知道我應該不應該後悔。但是至少現在,我做出的決定,我不後悔。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更不可能愛我,可是這些跟我無關。我愛你,這就夠了。能讓你開心,我也會幸福,我也會開心……”
“你怎麼廢話那麼多,到底完了沒……”
顧以安真是受不了了,猛然回頭,看向薄弈。
一轉過頭來,她的視線就落在了薄弈的右臂上,因爲眼鏡蛇咬到的傷口是在他的右臂上的。
可是當顧以安的視線落在薄弈的右臂上時,她卻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薄弈的右臂上,被眼鏡蛇咬到的那兩個血洞,還在往外冒血,傷口是不會結痂癒合的,還有就是薄弈的右臂,已經徹底腫脹起來。
顧以安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她的聲音也尖銳了起來:“你沒處理蛇咬傷的傷口?那你……”
就在這時,顧以安看到了薄弈右手之中,緊緊地握着的那把刀。
“你怎麼右手持刀?”顧以安瞪大眼睛,神色驚恐地看着薄弈,“你的右臂還沒有麻木嗎?你……你到底在幹什麼?”
“沒什麼。”薄弈低聲微笑,“安安,我說過,如果有必要,我也會放手,現在,我也願意放手。”
“你——”顧以安緊緊地皺着眉頭,盯着薄弈的眼睛,完全不明所以。
“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了。”薄弈的聲音很低很低,也很溫柔。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山風吹過。
“咔嚓!”
樹根斷裂的聲音再度響起,這一次,顧以安和薄弈都感受到了震顫,樹幹已經走搖晃了。
“啊——”顧以安尖叫了一聲。
因爲這次樹幹搖晃的幅度太大,以至於顧以安有種感覺,好像是這樹幹馬上就要斷裂了一般!
只是尖叫了一聲,顧以安就連忙緊緊地咬着脣,閉上嘴巴,一聲不吭。
可是她的呼吸卻格外急促,真的是非常非常緊張,已經緊張到了極點。這樹幹,真的已經無法承受他們兩個的重量了,甚至這樹幹都無法再經歷一次狂風……
在真正的生死關頭,顧以安真的是好想哭,可是這會兒她卻根本哭不出來。
以往那麼多次的生死危機,每一次她都化險爲夷了,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是完全完全想不出來任何化險爲夷的可能!
就算是那狗屁的天使島的人要對她做什麼,這會兒也是完全來不及的了。
沒有人能救得了她,他們。
這是必死無疑的絕境!
“安安,雖然我很不捨,可是沒有時間了,也不能再遲疑了。”薄弈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甚至連抖動都不抖動了。
這讓顧以安覺得很是稀奇,他難道真的就不怕嗎?
剛纔他的聲音明明也在發抖的啊,可是這會兒,爲什麼他忽然就平靜下來了呢?
顧以安很是不解地看向了薄弈。
她的眼睛很紅,她一點兒也沒有故作堅強地掩飾自己的恐懼和害怕,很簡單,因爲這會兒掩飾,還有什麼用?
薄弈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左手。
而就在這時,顧以安的視線也終於,移向了薄弈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