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開個玩笑而已。”仇靖倒也不反駁,雙手插着西裝褲兜,聲音敷衍的從善如流應着,往臺上走去。
他滿臉的不屑敷衍,那雙似笑非笑的鷹眸,卻片刻不理的緊緊鎖着那個微微躲在礙眼男人後面的纖細身影。
就像一隻綻放開來的野百合,巴掌大的臉蛋化着精緻的裝,掬起一抹嫣然,婚紗的收腰設計,將那腰肢束得越發纖細得不盛一握,而…姣…
他盯着她平坦的小腹,那裡,曾經有過他的孩子。
若是沒有掉,再過兩個月,應該就能呱呱落地,會哭啼也會朝他笑,叫他爹地,叫她媽咪。然後眉目越長越像她,就像精緻的縮小版,逗弄起來,會很愛不釋手。
他將視線放回她身上,婚紗美,人也美。
只是美錯了時間和場合。
千不該萬不該,身邊站着那麼個礙眼的,笑容虛僞的男人。單七倚知不知道,舉修遠對她覬覦已久,最後不惜做了個虧本生意,買下她?
一定不知道,她渴求的愛情婚姻纔不是這樣。可又或者…秈…
知道,卻不想再逃?
站在臺下親屬席邊上,仇靖一眼就掃到坐得端正卻不敢看自己一眼的叛徒好友賀閆,又看到他身邊的柳清可默默縮了縮身子,瞭然的收回目光。
“雖然很可惜,仇總錯過了我們的儀式,但舉某已經在盛影酒樓設下酒席,倒不會讓仇總空跑一趟。”舉修遠依然是端着優雅的笑容,謙和有禮的模樣,彷彿並不在意仇靖一開始進來時那並不善的語氣。
“我當然不能空手而回。”仇靖眼底冷然卻勾脣,長腿一邁,踩上了臺。
身後一片抽泣聲,和細瑣討論。
男人來之前似乎經歷了一番風雪兼程,所以纔會帶着撲面的寒氣,單七倚眉頭一擰,屏息着往後稍稍退了退。他的目光太灼熱,踏上紅地毯恍惚中看到他,像是徵兆,可真出現的時候卻又讓人措手不及。
不,這樣就夠了,看着那清明的,不同於夢境那麼模糊的五官。眼圈下有淡淡的青影,也許是小別勝新婚,夜夜***不早朝。
單七倚半是自嘲的別開目光。
舉修遠見仇靖竟然直接上來,已經知道他此番恐怕不是來示威嘲諷那麼簡單。不能空手而回?那倒要看看,遲到的你還有什麼本事,搶走已經成爲他妻子的七倚。
兩人公事上的交集並不多,但能察覺他決策果斷利索,而拿了他的地皮答應放手七倚,當初說的好聽,眼下卻出爾反爾。對七倚糟糕的一塌糊塗,態度可有可無,這時候卻還來攪局,可見人品一斑。
舉修遠一開始還以爲他頂多帶着他的女伴,來冷嘲熱諷一番。那樣也好,能讓七倚徹徹底底斷了念想,死了心。
可是他卻風雪兼程,單槍匹馬。
聽他說是車被動了手腳,西裝上發上確實有融化的雪水,有些滲入了衣料裡。
可仇靖,就算這樣,誰給你的自信,一個任你萬般傷害蹂-躪不放在心裡的人,如今已經找到依靠,還能隨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舉修遠自問不喜歡仇靖,而七倚,就是他不喜歡的全部理由。
仇靖從來不會顧及七倚的心情和顏面,怕他措辭過分傷人,舉修遠拿着話筒,對在座的來賓打招呼——
“歡迎各位百忙中,能抽空來參加我和七倚的婚禮,飯點已經到了,各位自駕的朋友可自行去市中心盛影酒樓。若沒開車,舉某安排的車和司機已經在外面候着。”
這番言語,已經是客客氣氣的逐客了,家醜,哪怕是熟人,也是不能看的。
今天這婚禮,準備雖多,但時間卻是倉促中定下,連夜邀請的賓客,也不能說瞞着媒體,而是怕出意外。反正已經全程錄像,到時隨便流出幾張照片,就能人盡皆知。
他不會委屈了七倚,更不會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身在福中不知福,拿着珍珠當魚目。
賓客已經起身,有秩序的退場,期間竊竊討論是少不了的。而教父見自己的事情已經辦妥,接下來是新人之間的私下瓜葛,便也收拾了經文書籍,和舉修遠單七倚點頭示意,先行一步。
不久後,只留下臺上三人,臺下的念念柳清可,徐錦淵和賀閆,還有……單父。
單七倚表情出奇的平靜。
雖然當仇靖出現在教堂門口,掀長的身影和久違的聲音,這些都讓她心中隱隱作痛下意識想要逃避,但在舉修遠沉着不卑不亢的態度下,好像突然間有了依靠,不再單薄的,會被他一巴掌就扇倒在地。
也許,她更該慶幸仇靖沒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出言奚落她。就如那天,在他和藍薇的訂婚宴上,絲毫不拿她當回事,直截了當的貶低鄙夷極盡嘲諷。
只是,也不知道他前來,又渾身不善,番咄咄逼人是爲了什麼。畢竟,他那麼深愛的女人已經回到他身邊。
自她醒來,一切就好像落幕了,再也沒有看到過他。
不過,她無暇顧及這個,因爲此時此刻,她更擔憂的是,坐在臺下,握着扶手,表情嚴肅目光有些沉的父親。
父親……
最先知道她其實是被富家子弟仇靖矇在鼓裡,隨意把玩的消遣的真相的人,就是父親。
其實她還有些懵,眼前的情勢走向太戲劇化,明明心情沒有多大起伏,但隱隱不安,總感覺這是夢又不是,因爲出奇的冗長和真實,冗長到她醒不來,真實的讓她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站在這裡,能感受到自遠處沒有關上的教堂大門外,吹來的冷冽冬風。
見仇靖那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和舉修遠緊握的手,單七倚手指微動,緊接着就感受到裹着自己修長溫熱的指尖緊了緊,還有些溼汗,有些不自在,“我……”
“怎麼舉總還當真了?”沒等單七倚開口,仇靖先收回了目光,直直對上舉修遠,玩味兒的勾脣,皮笑肉不笑,“當初把人賣給你,還以爲舉總只是圖個新鮮想玩玩。”。
舉修遠察覺身側的人兒手指猛烈一顫,目光迎上仇靖不躲不避,不答,“仇總,今天我和七倚只接受祝福。”溫文有度眸色溫潤,言辭中卻帶了警告。
仇靖眼中迅速劃過一絲危險,周身散起一種不同於霜雪的寒意,他斂眸,輕挑眉,“祝福?”
沒等人開口,他笑一聲,神色皆是不屑,“祝福我養了三年的女人,這麼快就找到新飼主?”
“仇總若是要練口才,多的是脫口秀主持人。要調戲女人,追您的女人如過江之鯽,何況不是有個分別多年如今得以重聚的未婚妻?如果此番咄咄逼人只是爲了激怒七倚,大可不必,我的女人,就不勞煩您操心了。”舉修遠雖然周圍的氣勢已經疏離萬分,溫潤的語氣卻依舊不緊不慢,微沉的聲音說着,又彷彿想到什麼般,微微挑眉,“對了,還得多謝仇總三年來對七倚的費心和‘照顧’,仇總聰明,以後未來幾十年,您愛養幾個養幾個,我笨,養一個七倚到老就可以。”
面對舉修遠一番話,仇靖只當自己沒有聽到,勾脣兩步走到單七倚面前,讓她避無可避,然後一把擒住她下頷。
久違的溫度和觸感讓他心口一震,當下斂了斂眸,人倒是養的水靈,那臉蛋看着都能掐出水來,哪裡有半點留在他身邊,怨怨艾艾畏手畏腳的樣子?
她自樓上被嫣兒推下,身下漸漸涌出一攤子的血染紅白藍相間的運動褲。送她去醫院的路上就想,爲什麼她見了他,竟然什麼都不問,對於和她長得一樣的嫣兒也不好奇。
臉色鎮定的就像是,早早已經洞悉一切。
那樣的眼神,讓他不適,卻又覺得,根本無需解釋。
對一個已經沒有多大用處的,已經可以着手扔掉的玩-物消遣,他還需要解釋?
是,正主回來了,這個冒牌貨,他將殘缺狼狽的女人扔給了舉修遠,還換了塊前年錯估而失去的價值不菲的地皮。這比交易,也許是他今年做的最划算的。
但,也最後悔的。
在擁抱着嫣兒覺得咯手的時候,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疼惜她幾年來的遭遇,卻只覺得抱着的手感,和那女人不同。
嫣兒扔掉一切單七倚的東西,兩人同牀共枕着,鼻尖是法國lancome新推出香水味,他竟然徹夜難眠,想着另一種舒服好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