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她像是在宣泄着什麼,眼淚如數蹭在他手工裁剪精緻柔順的西裝上,手指泛白,死死的揪着他的衣襬,淚眼朦朧着恨恨強調,“最恨你。”
“……”仇靖低着頭,是梳着精緻髮髻,發間還夾雜着瑩瑩點點亮碎片,有個小巧的發旋一圈圈兒,似乎能將人給捲進去般。他不由微微傾了身子,將下頷抵着她的發頂,沉着嘆口氣,“現在解恨了?姣”
那溫熱的氣息,那滿含寵溺的語調,那熟悉的溫度。
讓人留戀的踏實胸膛,有力的臂膀……
單七倚渾身一個激靈,猛然驚醒自己此時的姿勢,突然用力推開他!
仇靖不妨她這一下,雖然腳後退了一步便穩住身形,但雙手卻已經鬆開。而單七倚連連後退幾步,在舉修遠身邊站穩。
她擡手抹去眼淚,聲音有些啞,“仇靖,遊戲結束了。”
“徹底的結束了。”
女人臉上還有淚痕,蹭得原本美麗的妝容狼狽,可她那紅通通的眸色卻堅定而疏離着。就好像她宣佈遊戲結束,這遊戲就真的結束了。
他想要的想玩的,能是她說得了算秈?
見單七倚情緒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以前的舊賬該算的都算清,以後和仇靖在路上擦肩而過,恐怕也同路人無異。舉修遠鬆了口氣,同時也心情有些黯然,她那原本已經柔軟妥協下來的心,此時已經豎起高高堅韌的心牆,將他隔在外。
又或許,是將所有的男人隔絕在外。
“七倚,我們先回去吧。”舉修遠微微的彎着身子,指腹揩去她臉上的淚痕,看着眼前這眼眶殷紅此時卻平靜着的女人,語氣溫柔,“宴會那邊我會去搞定,你起得早,我先送你回去,吃點東西睡一覺。”
“抱歉……”單七倚咬脣自責。
真要說對不起,舉修遠一定是這段時間裡,她最辜負的人。
“傻,有什麼好道歉的。”舉修遠的態度無奈又縱容,當下撇開心中那抹黯意,側頭面無表情的掃了眼仇靖,復而低頭輕笑着揉揉單七倚的發,“我們走吧。”
他脫下西裝,蓋在她的身上,除了坎肩兒,上身只穿了件同膚色的薄款打底衫,一把將他的新娘橫抱起,然後再笑着問一句廢話:“公主抱?”
婚紗長裙依舊曳地,而單七倚的手此時卻抓着他的領帶,看着如此近親的男人,想起剛剛還跟他劃清距離有些不自在。
“免得他糾纏。”他幾不可見的用附到她耳邊開口。
那模樣看起來,就像是在濃情蜜意的親吻般。
仇靖可以不將舉修遠給他的挑釁放在眼底,卻看不得單七倚在他面前,一臉的深仇大深好像他是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壞人,而轉臉,卻在其他男人懷中小鳥依人。
鷹眸騰起足以冰凍千里的寒意,仇靖薄脣微掀,無意間有些咬牙切齒,“舉總,你要帶我的女人去哪裡?”
“你的女人?”舉修遠抱着單七倚,離開的步子聞言一頓,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轉頭看他,臉上笑容不減,言語裡卻諸多諷刺毫不掩飾,“仇總是失憶了麼?您的女人現在不應該在家裡?”
“單七倚。”仇靖不願跟他多扯,涼涼的叫女人名字。
單七倚卻沒有應話,“修遠,我們走吧,和那樣的人多說無益,只是浪費口舌。”
看着那刺眼的身影消失大門外,仇靖怒喝着一把掃掉禱告臺上的聖經,狠狠的錘了一下桌子!
走?
想撇清關係?
“啪啪——”
稀落卻突兀的掌聲響起,仇靖鷹眸一緊,擡頭就看到教堂的一間禱告室裡慢慢走出一個男人身影,來人臉上皆是看好戲的神情,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仇靖那捏緊的拳頭忽而鬆開,臉上略顯猙獰的表情已經恢復冷然,他微彈了西裝上莫須有的灰,迎了兩步。皮鞋在臺上發出清亮的動向,站定後,他與來人遙相對望,“我的車你做的手腳?”
“好說,舉手之勞而,”已……
話沒說完,仇靖健步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捏着的拳頭直接就衝他臉上狠狠砸去!
束口的西裝衣袖隱隱生風。
蕭彥陸雖也不是什麼善茬,但從醫的人怎麼也打不過這突然發瘋,直接掄起拳頭就上的仇靖。沒防備的捱了玩命的兩下,直接摔在鋼琴架上,磕得脊樑骨一陣疼痛,口腔出血。
他側着身子“呸”了聲,吐掉血水,掀了掀春,眸色晦澀難懂,看着眼前紅了眼的男人,提醒又帶着試探,“我可是你未來的小舅子。”
“呵,小舅子?”仇靖面無表情的冷笑,鷹眸裡猩紅褪去,鬆開手裡揪着的蕭彥陸的衣襟,隨意的拍拍手,“也對,救死扶傷的蕭醫生還是我未來的小舅子,嫣兒的哥哥。”
裡面的嘲弄語氣,讓蕭彥陸桃花眼兒裡的神色一冷,桃花眼兒眯起,“仇靖,你最好不要愛上單七倚。”
心中一凜,卻只能當他是無意提起,捏起垂着的手,蕭彥陸銀牙暗咬,站直身,“如果你敢負了冉冉,我發誓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好怕啊。”
話這樣說着,仇靖卻連臉上的表情都不屑再動一下,掃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雙手插兜往外走,“我這邊有幾張照片,關於某個心理扭曲的哥哥親吻睡着的妹妹的照片。等我哪天什麼時候心情不好了,再給嫣兒看看,對這行爲她會作何評價。”
“仇靖!”蕭彥陸爆喝。
仇靖止住腳步,側過身冷冷的看他,眼底皆是凌厲再無笑意,“我警告你,最好和我的女人保持距離,不管是嫣兒還是單七倚,不然我不會保證某一天的報刊頭條會是什麼。”
“你!”蕭彥陸眸色一緊,“嫣兒真是瞎了眼!”纔看上這麼個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惡魔。
姑且不提他是怎麼得到那些照片,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曝光,勢必也會牽連到冉冉,他無法想象那樣的情況發生……
蕭彥陸捏緊拳頭,“你只要保證好好對她,我什麼都不會再做。”
“喲,我還怕蕭總會做什麼?怎麼對待嫣兒是我自己的事,如果蕭總真的要插上一腳,擔心我待她不好,不如將她還給你,您自己小心照料?”仇靖說話帶刺,睨了一眼他,不屑的轉身,腳步再也不停。
在這知道嫣兒“假死”後的經歷,“蕭彥陸”這三個字第一次出現在她嘴裡,各種辛苦各種迫不得已,還有慶幸和感激,這些情緒,都給了這個叫做“蕭彥陸”的男人。
可那一場金蟬脫殼太天衣無縫,並不像是嫣兒說的倉促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只有兩個可能,要麼蕭彥陸確實神通廣大,纔會在那麼短的時間瞞過所有人包括他。要麼……她的車禍只是一個契機而已,恰好進入了別人的早有預謀。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他就派人去查找了蕭彥陸和嫣兒的來歷。
兩人相識是在賭石場,十四歲的衛嫣冉第一次誤入賭石場,被蕭彥陸發現。
衛嫣冉天賦異稟,對玉的預感極佳。這樣的人少見,蕭彥陸試了幾塊石料後,邊決定收爲旗下好心培養。接觸的過程中,不知道得到了什麼消息,不動聲色的拉她去做了dna檢驗。
而檢測結果,兩人竟然是同母異父的親兄妹!
他繼續查下去,才知道,原來蕭彥陸的母親在嫁入蕭家時已經懷有身孕,只是豪門是非多,生下孩子只能偷偷送到孤兒院。在孤兒院待了四年,衛嫣冉和另外一個小男孩,又被人到中年卻一直未有子嗣的衛家挑選了去。
這樣的巧合,也許一切都是血緣在冥冥中註定。但他一直不解爲什麼這曾關係蕭彥陸一直瞞着嫣兒,直到半個月前偵探就帶回來了一沓照片,足足一百多張……
蕭彥陸就是個變-態,他心理扭曲,竟然對自己的親妹妹有不倫的感情!
可奇怪的是,他在第一眼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竟然不是憤怒。那種感情很微妙,就像是好像捕捉到了一個很有用的東西。你第一情緒,不是氣不是恨,而是想着,日後能有什麼用途。
當時,他才清楚的明白,他其實冷血無情。
就如今天單七倚赤-裸裸的指責的那樣,他不會愛人。在嫣兒“死”後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無非是知道自己的心時刻枯竭着,想要爲不再這麼孤寂找個理由。
痛是什麼感覺呢?
單七倚那手指,涼得就像是尖銳的冰棱,似乎一下子就直接戳進了他的心臟。
茫茫視野,風雪撲面而來,凌冽的風夾雜細雪吹入脖頸裡,像針扎一樣。痛……?
地上有腳印有裙襬輕撫而過的痕跡,被風雪覆蓋了一些,蜿蜒向外。仇靖笑,溫度卻未達眼底,痛是什麼感覺,他不需要知道。
他只要知道……
他還沒膩的女人,不可能逃過他的掌心。
那,當初又是怎麼將嫣兒追到手的?
記得是某場拍賣會上,他與她爭一柄玉如意。兩人爭相擡價,價格遠遠超出了玉器的價值,他不是非要不可,只是那時他身邊的小-情人瞧上了,加之也不想空手而回,錢,於他來說只是一張紙一個數字而已。
那個時候,價格已經很讓人爲難了,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衛嫣冉一跺腳,一臉的惱衝自己走來。她那時候,好像穿着一身絨絨的粉色毛線衣,不,好像是大紅色的羽絨服。
也不是……也許是鵝黃的長裙。
總之,他原以爲她會給自己一巴掌,又或者趾高氣昂給他來個下馬威,或者軟硬皆施。
沒想到,她竟然摟着他的脖子,主動的獻上了個
生澀卻火辣的吻,末了五官柔媚,嬌滴滴的求着他讓一下。
讓?
他仇靖字典中從來沒有這個字。
於是他舉牌,將價格擡到五千萬。
女人當下氣得一跺腳,惱得那素淨的臉蛋就跟燈光下那柄玉如意一般通透,他爽朗的笑着,然後將買下的直接送給她。
她一愣,反應過來倒也爽快的絲毫不客氣,說當那個初吻的報酬。
他失笑。
有過那麼一次後,交集開始漸漸多起來,連吃個晚餐都還會在餐廳裡碰到。巧合多了,興趣挑起來了,他開始想起他朋友以前提起的一件事情,覺得心有些寂寞。
也對,年近三十還沒有談過戀愛的成功男人,說出去絕對會讓人笑話。
所以……
在恰當的時間出現了恰當的人,衛嫣冉成了他恰當的女朋友。
不和身邊那些火辣的大波妹一樣,她青澀卻大膽,她張揚任性卻也善良,她心細但也有出身豪門的小驕縱。不過一切的一切,在那時他眼底,都是好。
如今想想,已經八年走過來。
而其中有三年,他惺惺作態告訴自己是在緬懷他逝去的愛情。
其實,不過是更加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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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lanjingling327的那朵花花加更一千字,謝謝novelsarah,wxm5122的月票。這過渡章節,仔仔是標題無能星人。
大家晚安(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