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寒扶着牆壁踉蹌着腳步向朝着那哭聲一步一步挪去,平時敏捷的雙腿如同綁了千斤鉛一般,舉步艱難。
就在剛纔,他再一次從昏迷中醒來,回想起再昏迷前的那聽電話,裡面的聲音清晰地告訴他,那個救出他的消防員永遠地在那個狹小的電梯間灰飛煙滅,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也再也看不到他口中的天使。
他悄悄地捏着病服口袋裡的一張相片,小小的一張,是那人最後交給他的,上面是一個乾淨出塵的少女,嘴角微微的翹起,淺淡的笑容帶着絲絲惆悵,眼睛水霧朦朧,若遠若近。
是那人掌心的寶貝啊!
悲慟的哭聲越來越近,他忽地停下了腳步,一手握成拳,微微顫抖着,向來冰冷無情的俊臉生出一絲裂痕。
那是怎樣的一陣哭聲?
絕望,無助,悲愴,如同頻死的小獸發出的絕望之鳴,一聲聲,一絲絲,從四方鋪天蓋地而來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捂着了心臟處,腳步艱難地移到那散發着微光的靈堂的門口,哭聲如同雷鳴一般鑽入耳膜,久久不散。
他終於站在了靈堂的門口處,擡起血紅的琥珀色眼睛,一眼就對上了一雙含笑帶着眼紋的眼睛,不由趔趄着退後一步。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靈堂正中掛着的一副黑白相片,用一個黑色純木框裝裱着,頂端上纏了白色綢帶和一朵白菊,相片前面,擺放着一張靈臺,上面供奉的香燭正寥寥散發着煙霧。
相片上那人有憨厚的笑容,有慈祥的臉,有着矮小卻健碩的身材,那是一張平凡的臉,卻有着最美麗最無私的心,這樣的人,永遠地停留在了那個充斥着惡夢的電梯間。
靈堂四周擺放着花圈,黃白菊交替插着的花圈,刺人眼目,彷彿那是死神之花,讓人感到後背生寒。靈堂正中,一個穿着黑色寬袍,頭戴着白色小花的長髮女孩正伏在冰涼的地板上號嚎大哭,她背對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臉,僅僅看到她那不斷抽動顫抖的瘦削的雙肩。
她看起來那麼小,那麼嬌弱,那麼無助,那麼不堪一擊。她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喊着爸爸,那麼綿長,那麼絕望。
他的手指狠狠地掐着門板上,琥珀色的眸子緊緊攫着那地板上的女孩,薄脣緊抿着,卻沒有半分勇氣走進去,哪怕只說一句對不起。
是爲了他,她才成了孤兒啊!
是爲了他,她的父親才舍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