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聲音,這張面孔,還有,她說話時伸手將劉海梳向腦後的動作……
是,方時佑看的太清楚,太真切了。就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他看着她沒有劉海的那個容顏,太熟悉了,可是,又爲什麼……
心臟突然猛烈的抽動,方時佑就那樣看着寧夏,雙手將材質精良的褲子捏出了一道道皺褶。
這一刻,方時佑終於體會到了喬湛良口中的傷害是什麼樣的意味,是什麼樣的程度,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痛。
在斬斷與自己的關係之後,她瘦成了這副模樣,方時佑真的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哀,然而,他能感覺到的最多的,卻是自己的心痛。
其實,在方時佑派人準備好了一切要到內蒙來找寧夏的前一天,喬湛良竟殺到了他的公司,直接衝到了他的辦公室。
那時夜已闌珊,沒有寧夏陪伴的時候方時佑對加班的愛會更多一些。看見喬湛良來找自己,方時佑並沒有特別的驚訝,極風度的將他讓坐。喬湛良是怎麼知道他第二天要去內蒙的方時佑無心知道,因爲自己能用的上的手段他喬湛良一樣可以用,就看他想不想了。
“老方,你,不去找她了行不行。”
喬湛良沒有坐,臉色很重,垂着目光沒有看方時佑。他道了一句,口中卻吐出了一聲長長的低嘆。
“你不要去找她,我請你不要去找她,你到底想把她傷成什麼樣!”
面對方時佑的無言與沉着,喬湛良卻已然無法平靜。他感受到了方時佑對他的那種不予理會,甚至是不屑一顧。
喬湛良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雙目緊閉,終於沉下口氣。“方少,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我請你放過她,放過她!你別再玩她了!”
那一刻,喬湛良的話方時佑只當做是他不瞭解自己,但在這一刻,方時佑才明白那話中的真正意思。
瞬間,方時佑感覺自己的胸腔的左邊像是被撕裂了,腦袋亦是猛然的發空。
明明,明明一切皆是由他掌控的,他是那樣的知道分寸,明白深淺,但是,如今爲何一切全都偏離了軌道,統統的失控了呢?
坐在車子的後排,方時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氣又沉沉的呼出,反覆幾次,才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略有緩和。
再次擡眼看去,寧夏和鄒靜雯好像還在閒聊,鄒靜雯身後的她的小寧夏雖然瘦的沒了之前的模樣,卻仍舊笑容滿面。
雪天,她明媚豔麗的像她手中撐起的那把彩虹傘。
按照計劃,與寧夏見面過後鄒靜雯便會以搭公司的順風車的明目將寧夏帶到方時佑的車子這邊來的。
爲了來找寧夏,方時佑其實是下了很深的心思的。他是不想讓她成爲同事們的話柄的,他也不想讓她難堪。自以爲萬事準備的充分,能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但是方時佑卻發現自己錯了,自己錯的太可笑也太可悲了。
若他真的肯爲了她好,他就不該來找她。若他真的想她過的快樂,他也不該來找她……
喬湛良說的都是對的,他卻遲到了現在才醒悟,需要看着她的那番模樣來懲罰自己的放縱……
小寧夏啊小寧夏,她是他的小寧夏啊……
方時佑的心底默唸着,彷彿此刻她縮在他的懷裡正在酣睡。
突然間的唏噓讓方時佑有些不知所措,他就那樣的看着寧夏,在如此一個並不遙遠、推開車門就能跨過去;卻又不近,以至於他不敢踏出半步的距離,靜靜的看着她。
方時佑看見寧夏笑了,他也想跟着笑,卻不知道爲何笑出來的那樣苦澀。他知道的,她的生活裡必然有許多的趣事兒。她那樣的容易滿足,隨便得到點兒什麼就能高興上半天,隨便一個小的笑話也能哈哈大笑……
但是,方時佑知道,她的這些從今往後就要與他絕緣了。那些小小的快樂,小小的感恩,小小的知足,一點一滴,全部要從自己的世界裡清楚了。
方時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當初的他能料想到如今的她的模樣,他還會不會對她死纏爛打,非要攬到懷裡、按倒牀上,得到了纔是痛快呢。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來,傷害的就是傷害了。本以爲不過是一夜縱情,卻沒想到,最後是兩敗俱傷。
也許,傷害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看着鄒靜雯帶着寧夏向車這邊走來,方時佑立即命令司機,“開車!”
司機早就知道了方時佑的安排,此時聽他發好施令就難免不明所以,確認道,“方少?”
“開車!”
這一次,方時佑幾乎是用吼的,他的背重重的跌在了座椅背上,又一次低語,“開車,越快越好,走的越遠越好!”
又一次,因爲她,他成了膽小鬼……
其實看到寧夏這副模樣,鄒靜雯亦是驚訝萬分的,打趣道,“叫你以前羨慕我瘦,怎麼樣,現在開心了吧。”
但事已至此,鄒靜雯是明白寧夏爲何成了這副模樣的。不過好在那位方先生不是溫承志那樣的人,她寧夏也真是命好,碰見了個要動真章的主兒。雖然看見寧夏這模樣可憐,鄒靜雯可心中還是爲寧夏高興的。
來鄂爾多斯所進行的一切鄒靜雯都是按照方時佑的安排來的,只是見到寧夏,兩人都有些激動,彼此沒完沒了的聊起了天,差點就把方時佑給忘了。
聊了許久,鄒靜雯纔想起了方時佑的交待,她特意指了指那邊來時坐的那輛車,道“夏夏,我來一趟你得破費破費吧。瞧,那邊兒那車怎麼樣,公司特意派車去接的我呢。怎麼着,蹭個車唄。”
寧夏哈哈一笑,“那算啥,這裡的大叔們都開路虎放羊呢。想你小丫頭也不知道吧,這裡的有錢老闆們,多的是,瞧你着小身段兒的肯定多的是人喜歡,怎麼樣吧,只要你同意,保準給你找個開小跑的。”
“你啊,就沒個正經!”
玩笑話歸玩笑話,鄒靜雯心裡卻惦着方時佑。
她拉着寧夏邊走邊聊,挽着胳膊,純粹一對兒姐妹淘。
只是,鄒靜雯拉着寧夏就要到了車前,那車卻嗖的一聲飛了出去。鄒靜雯的臉當即就變了顏色,倒是不明內情的寧夏笑的花枝亂顫,“你看你看,演砸了吧,叫你吹,還公司的車,公司得賺多少錢才能派個這麼好的車來接你這種小員工啊。”
鄒靜雯尷尬的笑笑,寧夏卻不以爲然,“走吧,咱倆走着去,附近有家店特好,我經常去開葷!”寧夏扯了扯鄒靜雯的胳膊示意她跟上自己。“哎,就是天兒不好,要是天兒好我就騎電動帶你了,風馳電掣,那叫一個透心兒涼吶!”
鄒靜雯不知道方時佑爲了臨時改變計劃,駕車離開,看着寧夏一臉的熱情,只好答應着,跟着寧夏的步子離開。
因爲事先安排的有了變化,方時佑的車提前開走,鄒靜雯雖然跟着寧夏離開,但心裡一直有些放不下。
飯店裡暖意融融,鄒靜雯的臉卻有些僵硬的不自在。突然手機短信鈴聲大震,鄒靜雯趕忙慌里慌張的拿出了手機,發現是方時佑發來的短信。
“跟她分開以後再聯繫我,會派車去接你的。請不要對她說起我來找過她,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