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度日如年的滋味,誰就知道等待有多難。方時佑不怕,不怕的冰天雪地,不怕北風割面,甚至不怕斗轉星移,他怕的只是寧夏不肯來,不肯再見他……
方時佑有多瞭解寧夏,這怕的就會有多深。他就那樣一直望着單元的大門,希望某一刻她能出來,哪怕僅僅是路過。
今天是寧夏的生日,方時佑早就知道,這時間,遠遠大於一年。其實,但凡是他想了解的事情,根本不用通過路邢子婧。所以一年前的那一天,方時佑纔會帶着女伴似有若無的閒逛,實際上卻是他早有心事。
但是心事和心事是大有不同的,生意上的事情,決策了,完成了,那心事就算是了結了,可偏偏對於她,那些‘心事’總也沒個了結,一個接着一個。
他就是那樣的人,有什麼事情都喜歡藏在心裡,要不生意場上都叫他“黑羅剎”呢,因爲別人向來猜不透他。可那畢竟是在生意上,相比之下,他對女人就慷慨的多了。
別的女人總能根據他的一些意思一些做法看出些什麼來,比如他對她們的欣賞,對她們的悅目,脣邊一笑她們都能湊過身來報以香吻的。他當時不明白,爲什麼他做了那麼多她還是不懂……
他罵她傻,是因爲他恨死了她的不解風情。明明他總是在這樣的那樣的投着她的高興,投她的喜歡,可她就能那麼視而不見,能就那麼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從前兩個人沒在一起寧夏就愛那樣,到兩個人在一起了,她還是要這樣那樣的找藉口亂說話。方時佑固然是生氣的,氣上個一次兩次的都有想跟她吵架的心了。後來,相處久了,方時佑才慢慢發現了寧夏的心裡,知道了她究竟是怎麼想的,而寧夏,這個讓他恨讓他惱的女人是真傻還是裝傻方時佑纔看了個清楚明白。
叫什麼寧大爺,寧小爺,她寧夏,不過就是一個小女人,一個等他疼的小女人……
自己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方時佑最明白不過,他有過多少女人根本用不着別人替他來數,他這樣的人也許真的不配也給不起任何的承諾,而那個時候的他也實在是太糊塗,也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能給怎麼樣的承諾。
在杭城的那幾天,方時佑真的太快樂了,快樂的幾乎要忘記了自己是誰,快樂的幾乎想要讓寧夏永遠就這樣陪在他身邊,讓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她,看到溫暖,看到陽光,看到安心……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誰是真正的傻瓜,她自欺欺人也好,他隱瞞內心也罷,這全都不是彼此就這樣稀裡糊塗繼續下去的藉口。他也是得了妄想症了,憑什麼你什麼都不肯給,卻想着別人會把溫暖與陽光分你一半呢?
他,他就是這樣的癡心妄想症患者,他已經忘記了她在他身邊的時候身外之物什麼都不肯要,所以他在彼此的感情世界裡不佔丁點兒的優勢。她又不欠他的,憑什麼看不到一絲希望還會苦苦等待呢?
說他“黑羅剎”卻不代表他情商低,就算不是多想,隱隱約約裡方時佑也是能感覺到寧夏一些想法的。
都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口,所以每當方時佑望着寧夏時心中總會波瀾洶涌。他認真,所以不難看到寧夏眼眸最深處的期許,那是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卻足以撩動他的腦海胸膛,久久不息。
知道她要,他卻一直都沒有給,後來,方時佑也曾罵過自己混蛋。
他是那樣的不肯說,而她,也確實是從來也不曾要求,兩個人彼此就那樣扛着,一同快樂一同溫暖甚至一同沉淪在慾望之中飛向雲端天際,卻從沒有真真正正的把話說明白過。她從不奢求,而他,也是個讓人笑話的膽小鬼,沒說過一句確定的話。
將承諾付之於行動很難,卻也不知道將行動化爲承諾是難上加難。有些事情,他做做,她體會,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表現,但真的說出口了,心裡沒底的,就是另一種滋味了。
方時佑總以爲不說破是最好的平衡最融洽的相處,卻偏偏也是最容易破裂的關係。寧夏走的決絕,他覺得她狠心,可反過頭來想想,是最狠心的是他。
一個女孩子最美的時光有幾年,她那樣的姑娘,真的跟自己這樣的人耗不起。他從沒對人說過,他從內蒙回來後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腦海裡整日整日都是她消瘦的樣子。然而最難捱的卻不是此,而是她的笑容,笑容依舊……
每當此時,方時佑的心裡總是莫名的騰起一種感覺,交錯着掙扎着涌向胸口,又在拼命的遏制中落入了塵埃,隨之而來的是身體的一番顫抖,他不得不後仰在椅背上,重重的喘息。偶有一次林秘書恰好進來送材料,看見他這樣便趕忙幫他換了杯熱水,“方總,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您不如休息一天,這樣下去,身體要遭罪的。”
那些日子他真的很累,下面公司送上來的決策一堆又一堆,有幾個特別重要的他都親自裁奪,看材料一看就是一夜,有時候一晚上連口水都想不起來喝,閉上眼睛休息下,腦海中卻全都是她的影子她的笑,折磨的他要發狂。
那一日她明明近在咫尺,他伸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他卻沒有膽量將她拉進身邊擁在懷裡。是他給不了的成了妥協,給不起的變爲了成全。他做的一切反反正正有着最美好的託辭,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他傷害了她……
彼此都有感情,彼此都已淪陷,卻不能給對方以承認及肯定,最終以彼此成全的方式收尾真的是太滑稽可笑了。可偏偏這麼滑稽的事情就發生在了他們的身上,以一種互相刺傷的方式傷的對方抽筋見骨。
他想換愛戀爲守護,卻發現,要想默默的守護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他已經習慣了擋在她的身前,習慣以某種她的誰的姿態來抵禦那些企圖傷害她的一切,然而,最可笑的,是他不是她的誰,他什麼都不是,他們結束了,已經沒有半點兒關係了……
人言失去後才知道珍惜,而僅僅這一次,卻足以讓他刻骨銘心。
自己的圈子有多渾方時佑很清楚,而喬湛良幾次三番的小動作卻不由的讓他擔心,所以他幾次三番的找到寧夏,想要提醒她,可偏偏事情就那麼不湊巧,一連兩次,他找她談談,本應該是平心靜氣,卻都成了出口傷人。
她痛,他也痛了。
有些話,方時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好,如果第一次真的是他說錯了話,第二次確實他真的無心了。
他自己的是做公司的,也知道並非每一家的員工待遇優渥、人格能夠受到尊重,他說那話無非是給她寬心、不想她委屈難做。可偏偏,這樣的擔心卻觸動了她的底線,那一巴掌打的又快又恨,一次下來,方時佑的臉便火辣辣的一片。
她真的誤解了,可是方時佑知道他解釋、說破嘴皮子她也不會聽了。他真的不是來看她笑話的,他也不是那樣的人,他知道喬湛良衝動,這樣做事最慘的無非是她。他怕她真的有個好歹,所以知道了消息便趕忙來找她,他怕的,依舊是她委屈。
有了一次的傷害,再說什麼也都是攻擊,她豎起了銅牆鐵壁,而他真的沒了招,十八般武藝七十二變都快用了一個遍,換來一個信任,一個理解,已經變得太難太難。
那一天,就那麼喝醉了。
他平素很有分寸,生意應酬上都很少喝醉,更別提友人相聚約場子玩樂的時候了。
周圍,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就他自己耍了單,有人不開眼的過來逗他,說“方少,怎麼着啊,哥們給你弄一個吧,大二的女學生,保證嫩。”
他只顧着昂頭喝了一杯,壓根兒沒把那人放眼裡,那人卻只當是他默認了,接着獻殷勤道,“哈,長髮,大眼睛,腰細腿長,特別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