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工頭又細細打量了小晚一番,說:“胖一些好,胖一些好。”
凌朝風前來寒暄幾句,小晚原本早就給父親準備了一些東西,照舊讓她拿回去,正好大慶拉貨回碼頭路過,素素便讓他把小晚爹送回青嶺村。
穆工頭見客棧裡又多了生面孔,小晚身邊有了年紀相仿的姑娘作伴,心知她過得越來越好,也就放心回去了。
大慶把他送到家門口,穆工頭謝了又謝,下車後自己拿着行李進門,這會子村裡的人都在地裡,左鄰右舍都沒見人影,倆孩子也不知野去哪裡玩耍。
他徑直往家裡走,剛要推門,聽得裡頭嬌-喘迭起,自家女人的聲音喊着:“親哥哥,親爸爸,我要死了……”
穆工頭腦袋一嗡,一腳踹在門上,那門從裡頭反鎖了,他丟下手裡的東西,掄起靠在牆上的鐮刀就劈了下去。
家裡頓時雞飛狗跳,許氏竟然和隔壁王嬸家的勾-搭上,把倆孩子攆出去玩,拉了男人在家偷-情。
穆工頭衝進來時,他們還沒來得及穿衣裳,許氏隨便扯了衣裳蓋着身體,但也能看見,裡頭光得像大白豬。
“你們!你們!”穆工頭氣瘋了。
那王嬸家的,也是個慫蛋,竟然朝穆工頭跪下磕頭,求穆大哥饒他一回,說他再也不敢了,又說是許氏勾-引他,硬把他拉進來。
穆工頭卻不理會,把牀上的衣服一歸攏,扔到門外,拿着鐮刀搬了一條長凳攔在門前,要等着隔壁家的回來,要等着左鄰右舍回來,好好看看這對狗-男女。
彼時大慶的板車還沒走遠,聽得吵鬧聲,自然要回眸望,便見穆老爹把好些衣裳扔出去,屋子裡女人哭男人求,他心裡一咯噔,頓時明白了什麼事。
駕着騾車迅速回到凌霄客棧,素素拿着一碗綠豆湯來迎他,笑盈盈地給他擦汗,可大慶卻抓着她的手輕聲說:“素素,小晚家出事了,你說,我該不該多嘴?”
素素一怔,問:“怎麼了?”
大慶便把穆工頭回家抓了奸的事告訴她,嘆道:“這會兒不定鬧成什麼樣了,在我們村若有這樣的事,男男女女要被拉去浸豬籠的。”
素素嘆道:“那女人活該,可憐小晚的弟弟妹妹,還有她爹。”
大慶繼續回碼頭上去,素素一臉尷尬地回來,把綠豆湯的碗送到後廚,被張嬸瞧見了,問她怎麼回事。
素素朝樓上看了看,估摸着小晚還在睡覺,才輕輕告訴了張嬸,張嬸哭笑不得,插着腰說:“真是什麼破爛事都能有,這兩年我真是大開眼界。”
素素道:“您看,要不要告訴小晚。”
張嬸點頭:“告訴她,回頭別人說來,她不知道,那才丟臉。那許氏是死是活,她也不會管的,若真是浸豬籠死了,小晚倒是能名正言順地贍養她爹了。”
青嶺村裡,王嬸從地裡回來,才靠近家就被人拽着往這裡拉,已經有七八個村民在看熱鬧了,她當時還沒想到出了什麼事。
驚見自家男人衣衫不整地被關在穆工頭家裡,炕上還有個許氏扯着幾塊布遮羞,她頓時明白出了什麼事,怒火衝頭,尖叫起來,衝進來抓着許氏死命地揍她。
王嬸瘋了,一邊打一邊大聲斥罵着:“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偷我男人,你這個賤-貨,我幫你看家看孩子,給你做這麼多事,我哪裡對不起你,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竟然爬到我頭上來。”
聚集的村民越來越多,紛紛數落許氏的不是,還翻出她曾經虐待小晚的舊賬來,有人把村長找來,照村裡的規矩,出了這樣的事,狗-男女都要被脫-光了綁在地裡曬上三天,能不能活的,就看他們的命了。
眼下最是日頭毒辣的季節,莫說三天,曬上一天就活不了了。
關鍵時刻,王嬸還是向着自家男人,不再來扭打許氏,跪在地上求穆工頭,求村長,繞過他家男人。王嬸的公公也揮着柺杖來,把兒子一頓打,哀求村長和穆工頭開恩。
穆工頭氣得臉色鐵青,拼命地抽着煙,村長說只要他點頭,就饒了這對人,畢竟村裡若傳出去這種破事,大家都臉上無光。
王嬸跪在他腳下,苦苦哀求,說看在這麼多年,她幫着照應這個家的份上,看在他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把額頭都要磕破了,穆工頭終於點頭了。
王嬸哭着把自己男人拽回去,圍觀的村民也被村長趕走了,家裡重新安靜下來,文保文娟嚇得不敢進門,坐在門口哭。
屋子裡,許氏被王嬸打得不成樣,忽然見自家男人提着荊條進來,她嚇得慘叫,滾在地上縮在角落裡,哀求男人:“他爹,你不能打我了,我可不能打了……”
穆工頭恨道:“要麼挨頓打,打不死算你命大,要麼就給我滾,隨便你滾去哪裡,從今往後再不許踏入這個家門。”
聽說要把自己攆出去,許氏反而被激怒了,衝上來用盡力氣嘶吼:“你每次一走,就把我撂在家裡就是半年一年,我熬得多苦你知不知道。就算回來了又怎麼樣,你現在連個男人都不是了,我那麼伺候你都沒用。你常年在外,誰知道你在外面有沒有養小女人,你在我面前裝什麼大尾巴狼。你還想趕我走,呸,這個家沒有我,誰給你生兒子養閨女,姓穆的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你別等着我哪天晚上勒死你。”
穆工頭冷冷一笑,根本不想再吵,他這輩子也算受夠了,於是一把上前抓着許氏的頭髮,在她的哇哇大叫裡,把她推出了院門,再把一雙兒女拎進來,關上門,對她吼道:“隨你浪去,從今往後,我不是你男人,你也清淨了。你要是趕進來,我就抽死你。”
文保文娟嚎啕大哭,喊着要娘,許氏坐在門前也是哭,鬧得沸反盈天。但穆工頭對此不聞不問,回家收拾東西,給倆孩子做飯吃。
許氏並沒有膽魄跑,跑了她根本沒地方去,這樣子回孃家也會被哥哥嫂嫂嫌棄,就死賴在家門口,又哭又喊叫人不得安寧。
凌霄客棧裡,小晚睡飽了起來,聽素素和張嬸說這件事,嘆了一聲:“其實說起來,我也對不起我爹,我早就知道她和村裡的男人眉來眼去,可我不敢說,那時候我若敢多嘴,沒等她怎麼樣,我肯定先被打死了。”
素素道:“你爹總不在家,她忍不住,也是有的,可忍不住難道就能偷-人麼。”
小晚搖搖頭:“別管了,她若真的死了,我會養我爹,養我弟弟妹妹,養到他們能自己幹活了,便是了。”
她看向凌朝風:“相公,你答應嗎?”
凌朝風微微一笑:“別放在心上。”
小晚則怯怯地對素素和張嬸說:“我真是什麼都配不上他,光是家裡那點破事,就夠丟臉的了。”
張嬸溫柔地捏捏她的臉蛋兒,愛憐地說:“這叫什麼話,掌櫃的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討了你這麼個小娘子。”
夜裡,小晚窩在凌朝風懷裡,一動不動的,凌朝風最知她的心思,問道:“擔心你爹嗎?”
小晚含淚:“終究是我爹,哪怕把那女人弄死了,他往後也擡不起頭,我怕他想不開。他年紀也大了,往後的日子帶着文保文娟,要怎麼過纔好。”
凌朝風便道:“明日我去看一眼如何,也好叫你放心,你不放心,我便不放心,大家都不得安寧。”
“相公,對不起。”小晚嗚咽了一聲。
“又哭了,又不聽話。”凌朝風輕輕吻她,寵溺地說,“你真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你摘,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爲你做的,傻子,這麼一點小事,你爹也是我爹,我爹孃若在,難道你不孝敬他們?都是一樣的,別想了,你肚子裡還有小娃娃呢。”
小晚覺得特別對不起丈夫,總要他去幫忙收爛攤子,她過得越來越好,的確心腸越來越軟,對許氏是沒得商量,可是親爹呢?
她對凌朝風說,至少父親是她娘曾經死心塌地跟着的人,村裡人也說,她娘在的時候,她爹可疼老婆了。
凌朝風本就不以爲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況還是妻子孃家的事,他本就有責任爲小晚分擔。
如此,凌朝風第二天一早就往青嶺村來,而他還在路上的時候,村裡的人已經趕着下地,路過穆工頭家的,看見許氏狼狽地靠在門前,紛紛指指點點。
許氏又餓渾身又疼,哭得腦袋也脹,已是奄奄一息,忽然被人踢了一腳,竟是隔壁王嬸,她放下一碗水一個窩頭,對她說:“吃吧,別餓死了。”
許氏愣了愣,王嬸卻道:“我給你想法子重新回家,你給我一百兩銀子,你偷了我男人,他被他爹打得下不了牀,地裡的活兒也幹不了了,你賠錢也是應該的。”
許氏愣了愣,伸手要去拿碗喝水,王嬸一腳把碗踢翻,冷冷地看着她:“一百兩,我們一筆勾銷,若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