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還從來沒有看過誰畫畫呢,尤其是畫家。”
天真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髮。
“那個……你可以不用說話,就讓我在這裡看着你畫畫行不行?”
看着天真那副彆扭又尷尬的樣子,安東森笑着微微點了點頭。
“好吧,你可以看,但是儘量不要說話行麼?”
天真連忙捂着嘴,用力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安東森繼續作畫,她就坐在旁邊靜靜的觀看着。
在天真的印象中,當年的畫家們作畫,畫面內容都應該是充滿了陽光與積極向上的訊息。
可是安東森的話,卻不是那種充滿了喜悅與綻放出的耀眼迷人的光彩。
他的畫,如同一位巨人,在鬆軟的平原上重重地踏上足跡。
每動一步,都會打來地動山搖的震撼,留下深深地腳印。
天真從一進入這座玻璃畫室時,就有了這種強烈的感覺。
尤其是他現在正在畫的這幅油畫。
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卻已經能達到了勾魂攝魄的地步。
油畫布上,畫着的一座沉浸在暮色中的千年古堡。
黑暗漸漸籠罩着大地,古堡四周的森林樹枝搖曳,像是在揮舞着魔鬼之手的妖魔鬼怪。
黑夜沒有月亮,就連一絲彎彎的月牙都沒有。
四周都是黑暗,古堡裡卻亮起了昏黃的燭火。
光火搖曳着,映照着佝僂身影。
將一個看不出是妖魔還是人類的、黑色的披着斗篷的身影拉得越來越長……
畫面充滿了讓人感到無比恐慌的黑暗色調。
給人一種如同掉進了深淵谷底一般的恐懼感。
古堡的頂樓,還有一處燭火在搖晃着。
一個黑色的身影,帶着尖厲指甲的手拿捏着燭臺。
衣衫襤褸的隨着狂風擺動,即便看不到那個身影的面孔,也能想象得到到底有多猙獰。
荒山古堡之中,狂風暴雨的瘋狂襲擊。
像是充滿了哀傷的靈魂發出讓人感到恐懼又刺耳的尖叫之聲!
投入到作畫境界的安東森,儼然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他的下筆力度非常的重,筆力十足看得出平日裡作畫時也是十分沉穩。
只是這股子難以揮散的沉重的壓抑氣息,讓天真覺得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你……”她終於忍不住,再次發出聲音。
“想說什麼,你就儘管說吧。”安東森頭也沒回,手中的畫筆也不曾停下過。
天真尷尬的笑了下,“我擔心打擾你嘛,還是不要說了。”
安東森這一次,終於回給天真一個微笑。
“就像你說的,話聽到一半不說了,感覺確實挺難受的。”
天真也笑了,“你領悟的還挺快呢。”
其實還有後面的一些話,她沒有說出來給安東森聽。
天真最想說的是,這麼關心疼愛瑪格麗特的森哥哥,而且還領悟的如此之快的人,怎麼就弄得和心愛的人分手的地步了呢?
天真忍住了,她覺得自己差一點兒就把那種話說出口了。
“怎麼不說了呢?”安東森又催促起了天真。
她猛地回過神兒,暗暗的吁了口氣。
“我其實是想問你,你平時畫的畫,也都是這麼黑暗的調調兒嗎?”
安東森笑了,他似乎是承認、又好像是沒有承認的搖了搖頭。
“怎麼說呢?現在是這樣,但是以前有瑪格麗特在的時候……”
話說到這兒,安東森苦笑了下。
“剛纔還說不再繼續說了,結果這又不知不覺的提起來了。”
天真也笑了,趕忙趁熱打鐵起來。
“這是不是說明,你和我的這個話題,還有繼續的可能呢?”
安東森長長的嘆了口氣,似乎在下着重大的決定。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決定道:“好吧,那就陪你秉燭夜談好了。”
天真微微聳肩笑了笑,“我是不是該說我又榮幸又高興呢?”
安東森笑了下,“但是,你得先等我一會兒。”
天真做了一個OK的手勢,“沒問題。”
安東森放下畫筆,拿起涮筆油還有擦筆紙。
天真定定的注視着他,看着他非常仔細的清洗着滿是油彩的油畫筆。
天真心想:“單單是這樣看,安東森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好男人。”
“只可惜,他到底是因爲什麼事啊?”
“他是爲了什麼才走到了成爲表面是畫家、實際上是黑手黨頭領的地步呢?”
“好了,咱們走吧。”安東森的聲音,打斷了天真的思緒。
他收好了畫具,又拿起溼巾擦了擦手。
天真好奇的問:“你說的是……去哪兒?”
“去我房間,怎麼樣?你樂不樂意?”
聽到這樣的話,天真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大聲斥罵反駁。
但是她一看到安東森的表情,立刻意識到這是個玩笑話了。
“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可不是你的瑪格麗特。”
“再說了,我纔不會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呢!”
安東森繼續開着她的玩笑,“你們科室親姐妹呀。”
天真一臉堅決,冷嗤的笑了一聲。
“哪怕那個人是和我有着同樣面容的親姐妹,就算是這樣也不行。”
“好有原則的女人啊!”安東森越來越覺得天真很有趣了。
“我真的很好奇,平日裡你老公,到底是怎麼駕馭你的呢?”
天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是我們之間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安東森笑了起來,“那我和瑪格麗特的事情,還是外面兩個的事兒呢。”
“既然你這樣說,我是不是也得這樣迴應你而閉口不談呢?”
天真冷笑道:“拉倒吧!是你自己說的,瑪格麗特是我的親姐妹。”
“照這樣說,我就是她的家人。”
“身爲家人,想要知道她的去蹤和緣由,總是可以的吧?”
安東森好笑的望着天真,聽聽她還能怎樣說。
天真繼續道:“但是你就不同了,你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呀。”
“而且,現在你也變成了前男友的身份,就連哥哥都不是了呢。”
天真的這一些理由,還確實把安東森給嗆住了。
“好吧,看在你這麼能言善辯的份兒上,我今天就對你甘拜下風了。”
天真看着安東森的笑容,突然覺得他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嘛。